鼎元四十五年,七月初八。
蓟京城。
作为龙昌帝国的太祖开国之城,又是眼下当今龙昌的都城,蓟京是一个人口约一百五十万的天下名城。
因为龙昌北方蛮夷之地的侵扰,龙昌太祖当年便立下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豪言壮志。
都城面北而据,防北方蛮子南下。
蓟京从当年圣皇二十五年起始,人口便逐渐减少,圣皇南征北战,所消耗的可不仅是地大物博龙昌的粮草,还有天下黎庶。
北方蛮夷远遁幕北,圣皇设北庭都护以及安北都护府拱卫帝国北部边境。
从帝国远征起始,圣皇便在天下设五大都护府与其余,分别为安北、安南、安西、安东以及北庭都护,为了使得边境之处能够快速机动地抵御四方蛮夷,都护权力极大,享有军政大权,并且可便宜从事。
便宜从事四字,极有讲究,不需禀告位于蓟京城的圣皇天子以及兵部尚书便可以兴兵讨贼,兵权不在蓟京啊。
今日的蓟京没了往日人影如织人头攒动的开明气象,大街上空无一人,每家每户门窗紧闭,生怕被在城中巡逻戒严的兵卒抓住,当成奸细,立马斩下了头。
透过城时中轴线一路往外,正南的蓟京城主门长溪门外正有队列整齐的军队驻守而立,人数不少,近一万的骑兵。
这是从北庭都护府南下一路奔袭而来直掠京师的边疆防军,仔细打量瞧去,这些被胡人占据大多数的官兵隐隐间有围攻蓟京的趋势。
谁能够想到,北庭都护的一品大员节度使会叛变龙昌帝国
毕竟北庭都护的节度使是那位深受皇恩,从一介胡人身份被步步提拔成了如今地位,并且在朝中常眯起笑脸满脸阿谀奉承的家伙
长溪门前,帝国北部边境的头号将军一马当先,胯下是一匹从西域大宛特意运来被称为天马的高头大马。
马身通体红色,而四蹄却有杂色,为毫无杂质的雪白色,也不知从大幕之中一路行来这兴许有数百里的地方怎会不沾染一丁半点的泥泞尘土。
马身上是一个肥头大耳的胖子,膀大腰圆,也多亏了是从大宛而来的骏马才能承担住他那数百斤的重量,若是帝国南部被戏称只能用来磨磨的劣马,恐怕早就在这场长途奔袭之中累跨了。
这位北庭都护的节度使胖是胖了点,朝中不乏有人讥讽他是一个只会溜须拍马的猪,但他能够从一胡人身份一步步迈出如今这一步,如何又没点真材实料
当年圣皇初与北方蛮夷交战,第一战陇呼昌之战,这个当时身形还未有如今肥硕的家伙便能如入无人之境,一马首当其冲地与敌人交上了火,悍不畏死的名头也是那一战扬名。
还有决定北方之战,将戎狄赶到漠北的那一场曲乡海之战,也是这个杀敌立功不少后军职飞升的家伙来了一个万里奔袭的戏码,横扫大漠,从戎狄背后完成了包围,开了个中心开花。
如今,从北庭狂袭,与当初捅戎狄屁股的策略如出一辙,以速度趁人不备而忽掠至前。
胖子名字为巢安歌,也被许多朝堂上耍嘴皮子的文人丢了一个屠猪的不好听帽子。
屠猪,说的可不只是这家伙杀人如杀猪,更是说这胖子是个杀人的猪、乱叫的狗。
巢安歌满眼血丝,目光贪婪地打量一眼蓟城,通过外城,他似乎已看到了自己夜宿龙床,将那个被什么狗屁圣皇最宠爱的那个妃子压在身下的场景。
肥硕的巢安歌身边是他手下勇冠三军的将军,巴飞沉。
巴飞沉身形如塔,比巢安歌高上不少,也是一座小山,不过两人所不同之处在于,巢安歌是肥胖,而他全身肌肉盘虬,是健壮。
右侧是巢安歌的儿子,巢鸠,卖相相比于巢安歌好上不少,至少不至于胖到那般地步。
巢安歌仰头看了看天色,阴冷笑道:“埋锅造饭。
让将士们将剩下的干粮一并解决掉,吃不掉的便扔掉。
晚上趁夜攻城,明日早上,我们进城,任将士们在蓟京大乐三日”
巢鸠犹犹豫豫道:
“父亲,若是将剩下食物点滴不剩,我们没有攻破城那如何是好”
巢安歌哈哈大笑,摸了摸几日未曾刮的络腮胡子,轻蔑道:
“鸠儿,如今这座城池危如累卵,龙昌帝国已穷途末路。
我们可等不及,若是龙昌内有四方进京勤王的家伙,我们四方受敌可就不妙。
我军将士凭着一股气狂奔而至此地,这股气不能断,后无退路才是上策。
况且即便我们破不开城,龙昌不是大漠,人烟稀少,吃不到东西吃能啃草。
这里四处不缺人,若是败了,四方田宅,岂不都是我们的粮仓”
年纪已近三十的巢鸠不再言语,双手一拱道:“是。”
蓟京,紫禁城内。
当今的圣上年已七十,却不显老态,没有老态龙钟的形貌,也不知道这个在帝国内夜无女不欢的老王八蛋,怎么这么能活。
此刻这位圣皇召集宫内六部尚书以及当今贪官第一的丞相广冀在上书房议事。
圣皇一挥大袖,将一张桌子打翻在地,桌上华贵的江南瓷器尽皆被摔得稀碎,殿内十余名当朝的一品大员噤声,不敢发一眼。
“他巢安歌安敢如此
朕何处曾亏待于他
佞臣,大大的佞臣
广丞相,你不是常常将巢安歌忠心挂在嘴边,你们俩私交不是很好么听说他来京城,拜见朕这个皇帝后,第一个拜见之人便是你这个一人之下的丞相呐
怎么着,他来坐上这个二位置后,你丞相位置安安稳稳,不过换了个主子”
广冀哪里敢触正值盛怒的霉头
他心中将那个巢安歌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巢安歌已然成了都护府的一把手,要兵有兵,要人有人,天王老子当头也不怕分毫,怎么就他娘的想不开,非要做出造反的勾当在自己安稳地做个土财主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