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之语擦干了自己的眼泪,她笑着对着顾廷说,“谢谢。”
顾廷左手背在身后,右手举起,手腕绕了好几圈至腹前,对着程之语行了一个绅士的鞠躬礼。他优雅地笑着说,“不客气,那么程小姐,那么下一站您想要去到哪个时间点?我来为您代劳。”
“我可以去连续的时间上面看吗?”夕阳的阳光照射在程之语的脸上,她的表情神秘莫测,有一种沉睡多年开始苏醒的感觉。
顾廷看着此刻的程之语,他觉得她开始改变了,但又说不清变在哪里。他不解地问着,“连续时间的上面?”
程之语笑了笑,“既然我们处在一个虚拟的世界里。那么,这个世界可以模拟出来超越维度吗?”
顾廷嘴角一扬,“你是想用多维空间的形式,来展现时间对吗?程小姐,这可是高端玩法,一般人做不到。”
程之语站了起来,她看着顾廷,“但你是顾廷。”
顾廷笑着点着头,她又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做到超越了一般人认知的事情呢?
“对,我是顾廷。程小姐,你记住了,只有顾廷才可以带你这么玩。别人,都做不到。”
顾廷走到了程之语的面前,他搂住了程之语的腰,在她的耳边说道,“抓紧了,旅程要开始了。”
顾廷做了一个很是复杂的手势,直接绕过了系统allson,进入了一个多维空间的视角。
程之语抬眼看着这个空间,这个超越了她认知的空间,称为多维空间。在这里,三维世界的时间完全可以被计算,可以被加速和后退。在这里,时间,是一个具象。
虽然这只是顾廷模拟出来的一个多维空间具象,但也是无限接近了现实里多维空间的具象。
程之语和顾廷一起浮在了半空之中,在这个黑色的空间里,她抬头看着这一格一格的时间交织在一起。每一格都有一个如烟雾但又无比清晰的她,在烟雾后面又呈现着一个又一个的画面在播放着。
顾廷说着,“我们现在在多维空间里,在这里,时间可以被计算和设定。现在的你,是按月份算的。每一个你,代表着一个月份,后面的画面就是那个月份你经历过的所有事情。如果你不喜欢,我们可以换成按日或者按年算。”
程之语看到了在一个画面里,爸爸在掩面哭泣。她指着那个表情冷酷的“她”说,“那个,我要去那里!”
顾廷带着程之语移动到了那个“她”的面前,“2053年,6月1日。唔,那年的你十四岁。”
他牵着程之语的手,触碰到了那个如烟雾般的“她”。瞬间,他们到达了那个场景里。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在和程之语的爸爸程宇笙谈着话。
程之语一边环顾着诊所,一边说着,“这里,好熟悉。但是我忘了这里是哪里了。”
“在做咨询的途中心理医生是不被允许中途中断咨询的,但是我坚持选择违背规则是因为我真的想帮助你们。一个家庭里,您的妻子和女儿都同样地患上了不同程度的抑郁症。程先生,我真的恳请您了解清楚现在您家庭里的情况。”
程宇笙低着头,满眼都是震惊,“怎么会......医生,您帮帮她们啊。”
心理医生摇了摇头,“这就是我出来的目的,程先生,需要帮助她们的是您。”
程宇笙紧紧地皱着眉头,“我?”
心理医生语重心长地说着,“是的,是您,而且只有您才能帮助她们走出来。您的妻子和女儿因为您长期忙于工作,一点爱和时间都没有分给她们,她们心里的问题一次又再一次地积累着。然后又互相地相互影响,一直恶行循环才导致了今天这样。”
程宇笙失了魂般地说着,“我没有......”
他叹了一口气,“是,大概8年的时间里我的确都忙于工作,几乎每一天都早出晚归。没有好好地关心妻子的感情和生活,也没有关心女儿的心理状况和成长。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每次我回家面对的都是妻子的责怪和女儿的淡漠,每次我回家看到的都是妻子和女儿不再沟通。我原本以为是家里出了问题,直到今天看到女儿在房间里拿着剪刀放在自己的脖子上,我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原来,问题是在自己的身上。原来,一个家庭要经营下去,并不是单单的靠着交很多的钱回家里就有用的。是我对不起她们!”说罢,程宇笙捂着自己的脸痛哭。
心理医生拍着程宇笙的肩膀说道,“您现在了解了就好,一切都不晚。只要您好好地陪伴她们,开导她们。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程之语走到了爸爸的面前,她看着爸爸,并没有说什么话。
而后,她转身对着顾廷说了一句,“回去多维空间。”
回到多维空间后,她看着这么多的画面,“顾廷,你把从2053年后每一次我爸爸哭的画面全部一次性调出来。”
......
2054年,程宇笙一边脱围裙,一边对着刚刚放学回家的程之语说道,“之语呀,今天爸爸给你做了最爱吃的炸鸡翅哦,还有水煮牛肉哟。”
十五岁的程之语脱下了书包,她看向了饭桌,冷冷地说了一句,“我不饿。”然后就直接往楼上走去。
程宇笙低头看着那一桌热乎乎的菜,心里很是难受。毕竟自家的女儿这么冷酷的对待自己,换谁都不好受。
鹿思玄从房里出来,温柔地说着,“宇笙,是之语回来了吗?”
他一听到老婆出来了,赶紧偷偷地抹去了眼角的泪,然后笑着回头说,“是呀,她说累了,让我们先吃饭。来吧老婆,先吃饭吧。”
程之语看着15岁的自己这般的冷漠,她的心里开始出现了一种奇怪的感受。
顾廷在程之语的耳边轻声说着,“没想到,你也有这么酷的时候。”
......
2055年,16岁的程之语从房间里出来,程宇笙笑着对程之语说,“之语啊,明天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程之语翻了一个白眼,冷冷地说,“不要。”
鹿思玄笑着说,“哎呀,陪爸爸妈妈出去玩玩呗之语。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好不好?”
16岁的程之语心里想着这么多年之前干嘛去了?现在才想起我?晚了,不好意思。
她冷笑一声,“不要,跟你们出去太无聊了。我不喜欢,不好意思。”
鹿思玄和程宇笙对视了一眼,心里的难过在慢慢地蔓延。
程宇笙笑着对鹿思玄说,“没事,慢慢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都......都怪我以前忽略了你们。”说着说着程宇笙眼睛就湿了。
程之语看着那个心里充满愤恨的自己,此刻的她理解,却又不理解了。她觉得自己陌生又熟悉。
......
2056年,程之语刚刚从外面回家。
她装作没有看到在客厅看电视的父母,直接就进了房间。
程宇笙和鹿思玄互相看了一眼,走到了程之语那紧锁的房门口,他们敲着门说,“之语,吃饭了吗?要给你热吗?”
程之语皱着眉头,语气很不耐烦,“不吃!”
鹿思玄担心地说着,“为什么啊?这样会饿坏胃的之语。”
程之语大吼着说,“饿坏有什么关系啊!你不是说不让我吃肉吗?那我现在这样你开心了吗?完全按照你的想法来,你不开心吗?干嘛还要来烦我?”
鹿思玄心里一惊,她把掌心放在房门上,“之语,以前是妈妈错了,你原谅妈妈好不好?”
“我不要再看到你们!你们不要理我!你们有把我当成是个人吗?无穷无尽地逼我!我要疯了!”程之语尖叫道。
鹿思玄流着泪说,“之语,以前都是妈妈错了。妈妈不该那样束缚你的之语,你原谅妈妈吧。”
程宇笙轻轻拍了拍程之语的门,“之语啊,都是爸爸错了,爸爸一直没有关心过你们。”
程之语哭着大吼,“你现在才来后悔吗?一切都晚了!对于你们来说,这一切又有什么所谓?!我需要你们的时候,你们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边了?现在我不需要了,你们才来后悔!”
程宇笙心里的难过一下一下地撞击着他的心,他听到女儿这般的哭泣,他知道她心里痛苦,但是他却无法帮助到她。程宇笙哭着说,“女儿啊,爸爸错了。给爸爸妈妈一次机会好吗?”
房里久久没有回应,夫妻二人互相流着泪离开。
程之语看着这个屋子里仅有的三个人,每一个人心里都支零破碎。她看着父母离开的身影,眼睛渐渐湿润。
这么多年以来,她一直沉浸在过去的伤痛里,从来都没有出来过。她一直归咎于自己不幸的家庭里,却没有真正清楚地看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家都在往前走,只有她一直躲在自己的门里。
这么多年,她一直以为爸爸是一个不会哭泣的人。现在的她才知道,原来爸爸也会哭泣,只不过每一次都躲起来哭泣。而自己,却是那个伤害他们的人。
她穿过那道房门,看着把头埋在枕头里痛苦哭泣的那个17岁的自己。她想要触碰自己,但却不敢。那伸出的手,又收了回来。
顾廷在她身后说着,“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但是看来,你家是你一直躲着不肯出来砸碎你们之间的所有障碍。”
程之语哽咽地说,“如果不回过头来用这种视角看过去,真的不知道原来自己当年这么伤人。就连我都不能原谅自己,很过分,对吧?”
顾廷笑着说,“有因才有果不是么?所有的事情都不是无缘无故发生的,你现在做出的事情,也不过是你对孩童时期那个承受伤痛的你发泄出来。
十几岁是一个人人都会犯错的年纪,大脑都还没发育完全。但是重要的是,当你有一天长大了,你会正视过去,会和父母和自己做一个和解。”
程之语鼓起了勇气,去摸了摸那个自己的头发,“那......我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