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越扬声大笑,凝视着月儿道:“月儿真是个奴才,知道拿人钱财为人消灾!”
梁越这么说着,顿了一下道:“好吧,在下现在就上你家小姐那里去;月儿前面带路吧!”
月儿听得,一溜烟往前跑了,梁越于后紧紧追赶。
自从高台拜将后,贺亲王给石玲燕、木槿莲、徐招娣、林晴每人筑了一处大院。
石玲燕是郡主芳木院不必再说,木槿莲的大院以空洞山木木庵的字号命名,只不过多了几个字。
因为木槿莲被授予“银花上将军”官衔,贺州的住所就叫银花木木庵。
徐招娣被授予金花上将军,住所就叫“金花青云院”。
林晴住所的名字有点独特,叫“追思圆梦园”。
顾名思义,是追忆从前,圆梦日后——秦天和林晴夺取镇魂关后,一个被拜为归德大将军,一个被封为忠靖夫人。可两人一直记着从前的过失,住所以“追思圆梦园”命名,意蕴深远。
梁越在月儿引领下来到银花木木庵,但见鲜花朵朵,芳草萋萋,假山耸立,流水潺潺,过厅回廊,次序井然……
梁越惊叹一声心中忖道:贺亲王还真是用心良苦!害怕别的妇人妒忌自家姑娘,不惜血本给她们每人都建造下这般醉人心仪的庭院。这样豪华的住宅梁越在后世哪里享受过……
梁越心中正想,忽听月儿喊道:“相公,小姐在回廊哪里等着哩!”
梁越顺着侍女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木槿莲身着杏黄色裙裾;绾贵妃型发髻,慵懒地坐在回廊的栏杆上,百无聊赖地观看溪中游动的小鱼。
梁越老远里喊了一声:“木姑娘,小可看你来啦!”
木槿莲向梁越招招手,并未显露出激动的声色。
梁越跑到木槿莲跟前了,木槿莲才说了一句:“新郎官辛苦啊!有了新的就把我们这些老的给忘哪?”
梁越嘻嘻笑道:“哪儿话,这不是看您来了吗?”
“看我?”木槿莲反问一句:“若不是月儿去唤,你能上我的银花木木园来?”
木槿莲转过身去,抹了一把泪水,突然转过身子道:“今天把你唤来并非儿女私情,而是你在月牙坊地下密室承诺的那件事!”
梁越一怔,重复着木槿莲的话:“月牙坊地下密室承诺的那件事?”
梁越这么说过,大惑不解地问:“什么事,木姑娘请明示!”
木槿莲沉默半天,终于说道:“就是惩罚鸡头老鸨胖女人的事,胖女人在月牙坊害死了那么多无辜小姑娘,你清查月牙坊后将其关押在大军牢房;这一阵子忙了和西戎人争夺岷山步跋子,是否将她给忘了?”
梁越拍拍脑门,道:“哎哟哟,还真把这事给忘啦,多亏木姑娘提示!”
这么说着,滑稽一笑,道:“不过你一提示,一切全都复活,连你当初说的话也记忆犹新——梁将军,鸡婆老鸨是花面狐狸,一定要将她正法,这老鬼残害了那么多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是不?”
木槿莲见梁越一字不落地说出自己在月牙坊暗室中说过的话,不禁一阵激动,走到梁越跟前扑到他身上紧紧抱住,道:“奴家还以为梁哥哥忘了小女,也忘记肚子里的小宝宝……”
梁越哈哈大笑:“天上的云,姑娘的心,木姑娘以前不是很开通吗,到如今成了银花上将军,却怎么……”
木槿莲按住梁越的嘴,道:“人家不要上将军,只要梁哥哥!”
梁越摸摸木槿莲的肚子,道:“在下就是忘记木姑娘,也不会忘记肚子里的小宝宝是不!”
顿了一下提高嗓音道:“木姑娘和孙姑娘都有了宝宝,可要好好养着;还记得在下给孩子起的名儿吗?”
木槿莲道:“哪怎么能忘了?生个男孩叫梁统字镇东,生个女孩就叫梁琪嘛!”
梁越在木槿莲鼻子上刮了一下,道:“记得太对了,快把孩子生下来,和在下一道去打西戎……”
木槿莲笑道:“怎么老是打仗、打仗?我们整天打仗,孩子日后还要打仗不成……”
梁越讪笑一声,道:“但愿我们的孩子不再打仗,可北岐劫难未至,孩子们恐怕还得打仗!”
梁越这么说着,顿了一下,道:“现在不谈这些,还是去看胖女人,她被关押有段时间了,应该有个了断……”
已是晚秋季节,路旁的花草、树木,彰显出老态龙钟的情态,哗哗下落的枯叶在低空中四处飘扬,将道路两旁的小径塞铺得满满当当。
梁越行走在落叶漫道的小径上,一种悲凉的心绪油然而生,禁不住默诵了一首伤感词:
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著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
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这是那个词人的词梁越记不清楚了,可他觉得词人描写此情的心境和他极为相似。
去年这个时候,也是黄叶落地,梁越在云雾山庄和王美儿相遇。
一想起王美儿,梁越脑海中立即会回荡起抑扬顿挫的琴声。
那时候,王美儿在云雾山庄的明月轩抚琴弹奏,思绪与旋律偕起偕落,时儿亢奋激荡,时儿叹息流泪,抑扬顿挫的琴声随着静夜的空寂在山庄上空飘荡。
王美儿完全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以至梁越(当时叫梁越)什么时候走进来,她也没有察觉到。
后来他们便走到一起,梁越方知王美儿是名门闺秀,然而好景不长,他和王美儿仅仅待了一个晚上,便就身首异处。
多亏火凤凰大爷海救生,梁越第二次获得新生。
算上千丈峰被蜘蛛精灵那次残害,梁越已经死过两次,重生过两次。
这不知是他的刚直善良感动了上苍,还是梁家先辈们积德修行的结果。
梁越死而复生,那么王美儿呢?自从和她在云雾山庄诀别,梁越一直没有王美儿的消息。
梁越被火凤凰在太白山大爷海救生后,和义弟西门墩一起上云雾山庄寻找王美儿,然而半道上被眉坞县令斯拉斯拉的事纠缠住了,寻找王美儿的事情泡汤。
那么王美儿现在什么地方?是在云雾山庄?还是被苟厮劫持去了京都北岐?抑或她已不在人世,留给梁越的只是永远的牵挂……
梁越心中翻江倒海地遐想着,不禁默诵起李商隐的爱情诗来:
相见时难别亦难,
东风无力百花残。
春蚕到死丝方尽,
蜡炬成灰泪始干。
晓镜但愁云鬓改,
夜吟应觉月光寒。
蓬山此去无多路,
青鸟殷勤为探看。
一诗吟完,已到大军牢房。王珩和张苞迎上来唱过诺,道:“镇军大将军光临鄙监,末将万感荣幸,不知镇军大将军有何吩咐,让末将为您效劳!”
木槿莲见王珩、张苞酸溜溜的样子,早就笑弯腰。
梁越摊摊手,道:“大家都是老相识,用不着这些繁琐套路,在下前来,是问胖女人的情况,她现在怎样……”
王珩见梁越询问胖女人,立即回道:“禀报镇国大将军,前几天贺州府来了个新知府叫梁奕,过来巡查大军牢房时问及胖女人的案由;小的如实相告,梁知府说胖女人一案属于民事,应该交由贺州府审理。小的便请示贺亲王,贺亲王说梁知府说得对,便让小人将胖女人一干犯人转移贺州府大牢去了!”
梁越道:“这么说胖女人不在这里关押?”
王珩道:“是的!”说着一顿,道:“看来这个梁知府是行家里手,对朝廷的法律制度十分熟悉!不像前面那些知府,把什么事情都推给边关元帅府,自己整日狭斜泡妓!”
梁越道:“既然胖女人已经转移贺州府监牢,在下只有上那里走一遭了!”
王珩和张苞道:“小的给镇军大将军带路!”说着,将这边的事情安排一番,和梁越、木槿莲一起向贺州府监牢而去。
贺州府监牢在紫石街,梁越四人赶到那里时,知府梁奕正在查监。
梁奕四十多岁年纪,阔嘴大脸,胡须飘髯;原是御史中丞,因弹劾苟京,被贬得顺军陇干,后又去绥德军勾当,一月前调贺州知府任上顶替原来的刘知府。
王珩上前向梁奕打过闻讯,说明梁越要见胖女人的来意。
梁奕一听梁越两字,不禁一怔,回声询问王珩道:“你说要见胖女人的镇军大将军是谁?”
王珩痴呆呆看着梁奕,不明事理,道:“梁越,字正冲呀!”
“怎么是我的孩子?”梁奕惊呼一声,三脚两步走出牢房,老远里见梁越站在牢房门口,不无吃惊诧异道:“越儿,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梁奕一边呼喊,一边扑上前去,将梁越紧紧抱住。
原来,梁奕生有两个儿子,长子梁越,字正冲,年方18,次子梁平字正午,年方12。
梁奕常年在外做官,与家人离多聚少,两个儿子就交给内子梁氏安人抚养。
梁氏安人知识达理,聪敏贤惠,自教儿子识文断字,又拜高师教练两个儿子习武。
梁越、梁平在老师教导下,将那十八般武艺习练得样样精通。
梁越善使一杆枪,梁平惯用一把刀,兄弟俩尽管年龄上相差6岁,可时常在一起“乒乒乓乓”切磋武艺。
梁奕已经好几年没有回老家,也就好几年没有见到儿子。
哪能想到,来贺州府刚一月,儿子梁越便无声而至,而且还做了镇军大将军。
梁越见梁奕紧紧抱着自己,嘴里直喊:“越儿,爹爹好想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还作了这么大的官,比爹爹的知府要高三个官阶,真是可喜可贺!”
梁越心中忖道:奇了怪了,这个梁知府怎么一见自己就说是他的儿子?听他呼叫的名字也和自己一样,他能这般呼叫,说明自己和知府的儿子长得厮相……
心中想着,便就试探性地问了一声:“爹爹,你看儿子变了没有?”
梁越不知怎么就把知府呼喊爹爹了,还自称是他的儿子。
梁奕见说,两只手抓着梁越的两只胳膊,将他正了一正,道:“没变,和爹爹前几年看见的一模一样,只是个头长高了,足有6尺多了吧!”
西岐国一尺相当后世的312厘米,6尺多就是一米九;梁越的身高是190公分没错。
梁奕一边说,一边拉梁越坐在一处栏杆上道:“你娘和平儿还好?对了,你娘来信说你使用的兵器是枪,怎么没带啊?”
梁越见梁奕真真切切把自己认成儿子,也就将错就错,道:“爹爹,我娘很好,平儿也乖;至于儿子的兵器,在这里啦!”
梁越说着,从发髻中拔出獬豸钢枪,晃一晃丈把来长。
梁奕见梁越从发髻中取出獬豸钢枪,惊得瞠目结舌,道:“原来吾儿的枪是神来之物?”回过神来,又道:“舞弄几下让爹爹开开眼界!”
梁越就将獬豸钢枪的几个招数舞动一番,梁奕摇摇头,道:“吾儿的枪法还显生疏,对了,”梁奕提高嗓音道:“爹爹和天台山来子谦老将军是至交,来老将军是中原知名枪神,吾儿不妨上天台山走一遭,拜来老将军为师,提升枪法技能……”
到此为止,梁越假戏真演,认梁奕做了爹爹。
看官一定疑问,这是怎么回事?其实这是璇玑洞主的安排的。
现在的梁越本是在千丈峰斗战蜘蛛丧命,魂魄被璇玑洞主招揽,璇玑洞主使梁越柚木成身时,就打算让他的魂魄附于梁越之身。
那么真的梁越在什么地方?告诉你,真身梁越在梁越柚木成身时就昏迷不醒,只等梁越的魂魄附入后成为一个新梁越。
而梁越当初在元帅府改名,在贺州纳三房妻室,都是给后面的新梁越作铺垫。
性急的看官一定会问:“现在的梁越(梁越)什么时候才能成为新梁越?”
告诉你,这要等到梁越纳满n房妻室后;这么说梁越会成为种马?那倒不是,这是他的使命使然。
却说梁越认了爹爹,让木槿莲上前拜过公公;梁奕见木槿莲楚楚动人,作派大方,不禁捻须而笑道:“梁门祖宗有灵,取得如此端庄美貌的媳妇;可喜可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