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霜从武当山下来,到均州探听情况,飞骑来到最为热闹的吴家渡码头,客商行人往来如云,从河南过来耍猴的,山东过来练把式的,还有徽州过来的唱曲的,都引得行人围观。
这里拥挤的人群与河水暗暗混杂着酸臭腐败的味道。河堤离吴家渡繁华的街区不算太远,高高的堤上密农牧民麻麻地挤了一大排棚屋,地上淌着脏水,腐烂的菜叶,散发着腥臊恶臭的贫穷味道。
干草烧起的炊火熏得到处漆黑,住在这里的人间大多面目肮脏。启霜听陈知县说,这些全是水灾逃难过来的流民,这两年增了许多偷盗抢劫,也多了乞丐娼妓。
在吴家渡,堤上已成为下贱、贫穷、肮脏、乡巴佬等话语的代称。而有一处矮小棚子,四面透风,住着一位码头的挑夫,头发乱蓬蓬的,袖子全是油迹,草鞋烂得厉害,脚上裂了好多道口子。
这位陈知县听说启霜是程金大人门客,很是殷情招待,席间一位师爷进来耳语几句,他的脸色一下变得难看。启霜问道:“有什么难事吗?”
陈知县苦笑道:“启爷有所不知,魏王府的人来过几次函了,王爷相中吴家渡堤上一片地,要临河盖一座别馆。可是那高堤上聚结了上千流民,一直不肯搬,而我这里库银紧张,没法解决。王爷再次催促,我不知如何交待?”
师爷道:“我想,不如在运河上再建一桥,选在堤上,以建桥为名,邀河阴县里及镇上的富商出资共襄盛举。等此事成头等大事,流民岂能不搬,也会有钱打发他们,不误王爷建馆。”
陈知县对此主意有些心动,还得向魏王报告,希望启霜能通过程金从中帮他说说,启霜笑而不答。
陈知县讲:“几大商会的首脑由流民袭扰偷抢动怒,签字联名上书,以罢市相威胁,要求清理堤上的流民,召集三百条汉子,来回在堤上搜人,并命令他们把那些棚子全拆,人全撵走,但是那堤上那个挑夫长脚,恐怕对付不了。”
师爷道:“此人七年前在县里做过捕快,县里的衙役个个买他面子,当年县老爷想办他,但没一个衙隶能动他,由他而去。此人是河阴一霸,他在此不好办!而昨夜流民滋事,被商会的人打死两人,其中一人是他的人,另一人是盗匪头目赵藏道的儿子!”
陈知县道:“魏王府已派高手前来,此人据称功力恐怖,将带商会、县衙人马捕拿此人,启爷是否有兴趣一同前往?”启霜道:“到时再说吧。”
下午,商会纠集三百余汉子,由魏王府高手怀英浩浩荡荡往吴家渡而去,他们将烂棚一会拆下,将破锅烂缸砸了。
但是很快有五六名弟子被打飞倒地,原来是那个挑夫长脚。怀英心想自已在武当设擂一年,没败过,高手见多了。
怀英当下运功挥拳飞腿,但很快知道此人邪门,那人一掌罡风直扑面部,右手脱臼,膝关节错脱,高大的身子飞得老远,重重落在地上。
商会的汉子抬着怀英和被脱关节的十多名弟子们溃散,启霜冷哼几声,又朝长脚望了一眼而离开。商会组织更多人马再次发动进攻,但被流民们用石头石灰、火盆打退,又伤十余人。
天上闪过一电光,接着是一串闷响,如同巨石滚过天穹,一个炸雷猛地轰响,震得整个天地湮灭在一片浑浊之中。
暴雨侵袭了整个县城,无数条水龙人屋檐上喷吐而下,所有的街道水流滚滚,家家户户陷于忙乱之中,补屋补窗,更多的在门槛上垒起沙袋阻隔渍水。
在堤上,整个世界更是一片迷雾。运河几乎消失在无边的水雾之中,所有的流民都在风雨之中挣扎。到了夜里,吴家渡更是沦陷于无尽的黑雨中。
长脚在暴雨中来到镇中心,扬手飞刀割断吊在一株大槐树上的赵藏道儿子赵虎的尸体,他背上转身向堤上走去,突然一道白色身影闪过,一支长枪已从他身边掠过。
长脚没有长刀,只带一柄平日杂耍用的短刀,无数个枪头在他面前抖动,他短刀挥过,划入枪圈,白影喝道:“好刀!”又使出一枪,长脚向侧翻过,放下赵虎的尸体,正面迎战。
白影飞身中一枪飞天,后在空中化成枪芒一片,朝长脚全身袭来,长脚大惊,转变步型,挥刀成罡罩,互相冲击发出“啵”声,双方各退一步。白影“哈哈哈”笑着,消失在雨中。
雨后的清晨,堤上的流民尽快于修葺棚屋,忽然人群一阵骚动。不远处的运河边上停泊了十七八艇商船,一大队人马已然在岸上集结,正向堤上行来,刀枪闪耀,足有四五百人之多。
当先两人一个高个儒生装中年男子,身旁一名红发大汉。
陈知县在县衙收到告示:“明日午时,着河阴县陈某,面缚商会首脑,并纹银三万两,来堤上请罪。若不从命,河阴县鸡狗不留。赵藏道。”
劫后均州长安街边破庙里,长脚找到陆天然,“武魁陆先生,有一件事,非得请你帮忙不可。”
陆天然淡淡地道:“你改主意了?”长脚道:“不是。我要你帮我制住赵藏道手下红发鞭魔蒋无情和五虎上将。我要擒住赵藏道。”
“你不是他们的朋友吗?”陆天然道。
“我是为了救河阴县满城百姓。”长脚面色凝重,“你帮是不帮?”
陆天然沉思一会,“我办完一件事,再去找你。”
他知道这个长脚游战昔日被称“刀王”,以绝命狂雷刀法闻世,以侠义行事,向来光明磊落,可是为人过于耿直,不受上流欢迎,只好藏迹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