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翠街的梨宅里,薛欣一脸惊恐,她怎么也想不到,齐王府的人会很快调查到她的头上。
尽管她是太后侄女,然而来了鲁地,山高皇帝远,刺杀齐王还是一条足可入牢的大罪。
消息是从南大街的早市上传出来的,有人说今天早上齐王府终于捉了一个奸细,严刑拷打死活不说话,齐王府急用七十多岁的原SD提刑副使韩瑜,那韩大人年轻时坊间就传言有鬼神之目,据说他只瞥了一眼,就让兵士扒掉奸细的裤子,众人这才发现,灰衣的奸细是个太监。
调查的矛头便直指从宫里来的太后侄女了。
与此同时,流传多日的齐王中毒危重的消息也云消雾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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蟹包店的二楼视线极佳,穿过熙熙攘攘的早市,一直往东,有一处同样热闹的码头,码头再外就是远洋和孤岛。
登州城临海而居,当地渔户天还没亮就起来赶海,收获了便送上码头以非常便宜的价格卖掉。
裴庆对渔户的生活非常感兴趣,眼睛里总盯着远处细若虫蚁的人群。
往常裴庆发呆的时候,少年总是第一个来捣乱,这回儿却不知为何乖乖坐着。
蟹包店的二楼很少有人上来,客人来了,不是匆匆带了自家的瓷碗打包带走,就是慢条斯理的在一楼找个座位,一边同乡里乡亲聊天一边享受美食。
只有少数的贵客才会去二楼。
少年等人刚坐下不久,二楼又来了一个人。
这个人头发花白,却依旧精神矍铄,此人刚一落座,店小二就扭扭捏捏来给俞太爷道歉:“太爷,抱歉了,今早的包子都让那位客人买下了,要不吃点别的?”
俞太爷心态很好,虽然一辈子离不开蟹黄包,然而少这一天却也无妨,正要点头,却见那位要了十多笼的小客人朝他招手:“俞大爷这边这边!”
“原来认识呐。”店小二便也释然退下了。
这老头儿少年是认识的,四小姐也认识。
他就是收留她十年的俞府太老爷,登州现任知府俞阡的老父亲,俞允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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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欣的手还是哆嗦个不停。
“你、你真派人去给齐王下药了?”
林宫女道:“妹妹,咱们是来选妃的,怎么会给将来的夫君下毒呢?”
薛欣也不是傻到极致,只道:“这、这里山高皇帝远的,被查出来可就掉了……”她本想说掉脑袋,可还是心里忌讳,没说出口。
她薛欣从小生在京城,最亲的姑母是宫中权妃,家族显赫,事事顺风顺水,娇蛮惯了,稍遇些事端,也会有人替她摆平。
奈何这半月以来,车舟劳顿匆匆来至登州,她之前仰仗的家人姑母,却都远隔万里之外,身边唯一可以依靠的却是一群太监宫女。
任凭她平时多颐指气使,这回儿却也心里没底了。
“咱们不趟这浑水了,如何?”
林宫女是薛太后的心腹,这时候只得苦笑:“妹妹,事到如今了,骑虎难下,来竞选王妃是太后的意思,咱们还能怎么办?咱们得稳住心气,这件事说到底和薛太后并没有关系,罪责自然落不到你的头上。”
林宫女的几句话却似并没有减缓薛欣的紧张情绪,反倒坚定了她落荒而逃的想法。
此后的一个时辰里,她便一直闷在屋子里呜呜咽咽哭个不停。林宫女劝她却左右不停,只好放任自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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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王府里并没有因为出了个奸细就失掉分寸,一切还是一部磨坊一样按部就班。韩老大人带着几个兵士把奸细拖进了后院的一个柴房——齐王府没有牢狱,只好临时找了一个地方。
尽管查到了灰衣人是个太监,然而这太监依旧什么也不肯说,反倒被除掉面目的那一刻释然一笑,大有从容就死的慷慨。
这下可就棘手了,没有奸细的证词,很难继续挖下去。韩瑜知道其中利害,薛欣直通京城里的薛太后,要想动她,除非有板上钉钉的死证。
而且那梨园里住着的,除了薛欣之外,不仅有护送薛欣的宫女太监,还有太监头子杨溢一行人,杨溢是宫里的司礼监掌印太监,身边跟从的太监都是东厂魑魅魍魉一般的人物。这登州城小小如斯,实际上却暗藏危机。
那太监缄口不言,韩大人对太后侄女的调查就需要谨慎再谨慎。
“没有死证,他杨溢肯定会说是别人陷害,所以现在还希望韩大人多挖掘别的线索,有劳韩大人了。”
“此事请殿下放心,三日之内,老夫会给殿下一个交待的。”
七十多岁的韩瑜坐在木椅上依旧铮铮铁骨,他从年轻时候到告老还乡历经多少大案重案,无论情况有多严重,他都早已处乱不惊了。
齐王从牢狱里踱步出来,太阳很快升到了头顶,已经是中午了,有人传话说王嫂已经备下了午饭,齐王心里却突然有些空牢牢的。
仔细一想,才发现陪伴他多少日的裴庆和绯衣少年竟一个都不在身边。
白先生呢?白先生也不在,房间里留了字条,说长春湖畔的桃花败尽了,他在登州城无事,回去葬花了。
齐王倒是也想给顾兄坟前葬花,奈何现在身不由己,只好作罢。
如此一来,偏僻院落里,午饭便只剩齐王自己了。
这一切突如其来毫无征兆,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和一桌丰盛午膳,齐王吃起来也是没滋没味了。
挑挑拣拣吃罢了午饭,略一休息,又有人急忙忙的传来文书,又接连不断有人找他议事。
政事有紫袍孙兄的帮助,一切都在超前不可阻拦的推进,各个州里,已经有不少知州投了文书,表示效忠未来君王,与此同时,却也有一些官员语焉不详,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些人是骑在墙头的青草,他们准备看新来的齐王到底有何能耐的,齐王和朝廷之间,哪一方更强他们就会跟从哪一方。
有些头疼的是,四小姐的养父,登州知府俞阡也在这墙头草的列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