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正泯沉默不语，只是怔怔的望着凤锦曦手中的那碗冒着热气的清面，内心说不出的滋味。
“吃一口吧，那个已经死去的凤锦曦，唯一的期望便是她的父亲能够吃上一口她亲手做的长寿面，你不至于连这个愿望都不愿替她完成吧。”凤锦曦垂着眸子，声音有点哽咽。
而后凤锦曦拿着筷子，挑起几根面条，递到凤正泯跟前。
看着那送到嘴边的面条，凤正泯在犹豫半天后，终是张开了嘴巴，吃了一口毫无味道的清面。
下一秒，不知是愧疚还是悔恨的泪水忽然从凤正泯双瞳流出。
“对不起……”一句满怀愧疚的道歉自凤正泯口中脱出。
几乎是同一时间，隐忍在凤锦曦双眸中的泪水在听到那声“对不起”的瞬间，无法制止的落下。
他知道，凤正泯的那句“对不起”是冲着原主说的，可是因为清楚的记得原主所遭受的一切，她本能的觉得心酸委屈，这声对不起是他欠原主的。
只是她从未想过，凤正泯有一天会跟原主说“对不起”，但凡他早一点说出这三个字，也许她也不会与凤正泯走到今日这般地步。
可惜，任何事情都没有“但凡”这二字。
看到凤锦曦委屈的泪花，凤正泯终于第一次认清了自己的内心，不是自己不爱这个女儿，只是当时的他，被权势**迷惑了心智……
凤锦曦何错之有，是自己一意孤行，一味的认定了她的存在只是为了自己将来的宏图大志，可是此刻他才发现，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曦儿，对不起，我对不起你。”凤正泯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这句道歉是发自内心的，只是他明白的太晚了。
他已经失去了第一个女儿了，明明已经再次拥有了第二个女儿，可是是自己太贪心了。
他这一生，三个女儿已经没了一个，剩下的两个，全是恨他的。
一声“曦儿”听得凤锦曦彻底泪目，泪水汹涌的再次流下，似乎原主的多年的期盼与奢望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一样。
原主是多么的迫切的想要亲耳听到他唤自己的名字，可惜原主到死都没能等到。
凤锦曦泪眼朦胧的站起身，将面碗放在桌上，整个人抑制不住的轻颤，泪水怎么也无法制止。
若不是走上决裂的地步，他永远也不会对原主感到愧疚吧。
封逸宸两步上前，将她拥在怀中，这一幕，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的，凤锦曦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完全会因为他这声对不起，重新改变决定。
但是无论最后她做怎样的决定，他都支持她。
好久好久，凤锦曦才在封逸宸怀中止住了哭声，继而转身看向一边自责愧疚双目通红的凤正泯，冷声道：“你没有对不起我，我说过，曾经那个凤锦曦早已死了，是被你亲手扼杀的，而今的我，只不过是为了生存，不得不做出一些必要的抉择，你我父女之间，早已恩断义绝，走上这般决裂的地步，也是迟早的事情，你的道歉我收下了，但是你造成的那些伤害，永远无法抵消。”
凤正泯了然的看着她，忽然勾起了一抹慈祥的笑意：“我不怪你，是我伤你们太深了。”
这是十八年来，凤正泯第一次对着凤锦曦露出这样慈爱的笑容。
面对如此笑意，凤锦曦差点就动摇了。
转身不再看他，微红的双目悠悠的平视前方，轻声道：“你怪不怪我，也无法挽回今日的局面了。”
闻言，凤正泯苦涩的摇头，他并没有奢望能挽回什么，造成今时今日的局面，都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他怪不了别人。
一心为了宇文萧，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残忍的伤害了，到头来得到了什么。
“若有来世，我一定做一个合格的父亲。”凤正泯望着凤锦曦的背影承诺道。
一句话，令凤锦曦好不容易收住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不必了，来世我宁可无父无母，也不要再成为你凤正泯的女儿，放心，我会好好安葬你们一家人的。”凤锦曦背对着凤正泯开口，虽然凤正泯已经知错了，但是覆水难收，她不会为难连霜了，会给她一个痛快的。
语毕，大步走出房间，害怕再待下去，她真的会动摇决心。
封逸宸二话不说的追了出去。
望着凤锦曦离开的背影，凤正泯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出了房门，凤锦曦终是没能忍住哭出了声音，蹲下身子，将脑袋深深的埋在双膝见，无助的抱着自己。
这样的凤锦曦，是凤逸宸从来没有看到过的柔弱与无助，蹲下身子，大掌轻轻搭在她颤抖的肩头，无声的安慰着。
此刻她的内心，想必又是一阵心乱如麻。
他本以为，她会因为凤正泯今晚的表现而改变决定，但是她终究没有那么做。
她明明渴望得到那份来自父亲的认可，可是却不想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如今被认可了，她也无法回头了。
除非……
“要不我去找玉箫。”终是心疼她的心疼，封逸宸忽然轻声开口，如今只希望玉箫还未曾将那些证据送进宫。
闻言，凤锦曦忽然抬眸，一双红肿的泪眼看的封逸宸心如刀绞。
“不用了，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情，既然一些事情已经做了决定，就无法回头了。”凤锦曦哽咽的开口，她不会因为凤正泯一时的认错而改变决定的。
母亲的死，前朝那些无辜的人，总归要有一个交代的。
“我没事的，不用担心我。”凤锦曦忽然站起身，拉着封逸宸的大手轻声道。
“可我不想看到你这么逼你自己，我会心疼。”封逸宸满眼不忍的看着她，做出这样的决定，最难过关的，便是她自己的内心。
闻言，凤锦曦深吸一口气，继续开口：“事实所迫，我早已不是当初的凤锦曦，她不能做，不能接受的，如今的我，一一都可以做到。”她没法跟封逸宸解释这件事，但是这件事已经结束了，她便不会回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