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
白云晞懵了一下,依太后这话,她就是为了自己心安故意推卸责任那个?她怎么觉得太后这话很明显在偏袒维护着谁?
心中一动,。
“民女被人撞下池子,并不知有人潜在水里,后来生死关头也没有机会看清那人的脸。”白云晞没有试图强硬为自己证清白,只漠然道,“若那个刺客永远找不着,民女说的事实大概也会永远被人怀疑夸大其词编出来的。”
她没说太后偏袒,不过这词意指什么,在场的人大概没有谁听不明白。
太后明显不悦的皱了皱眉,任谁被一个小丫头当面含沙射影心里都不会痛快。
白云晞没有顾虑太后心情,她莫名其妙九死一生再到现在太后为维护某些人反将过错按她头上,她心里已经憋屈得冒火,又岂肯再乖乖接受太后训示。
她垂眸,一脸平静认命的神情,却漠然道,“不过民女确实跌落到水里,多得锦秀姑娘及时援手,民女才能爬上来。”
锦秀给她找来替换的衣裳明显是宫中衣物,慈和宫里的人哪个看不出来。
太后没有接这话,默然思忖一会,才道,“你是为此才误了时辰?”
显而易见的事。
白云晞笑了笑,谦恭答,“正是。”至于锦秀中途与采连交接另去办事这茬,白云晞应承了替锦秀分担责任,这会自不会再详细提及。
太后似是松口气,掀着眼皮瞄了瞄她,又道,“无规矩不成方圆。”
心下紧了紧,太后说这话,是打算借这错处硬要处罚她的意思?
白云晞觉得自己简直比窦娥还冤,不过宫里显然不是说理的地方。她默然垂眸,等着太后下文。
“你撞到永嘉公主的事是意外,你为引人注目故意喊刺客这些都不算什么……。”
白云晞心沉了沉,太后硬要将这些往她身上按,她竟连为自己辩解的机会都没有。撞永嘉公主害公主受伤?按实来说,这过错应该不小。故意喊刺客扰乱宫中引人心惶惶?这过错更大。
“哀家念你初次进宫,这些就算了。”
念她初次进宫?是念她初犯从轻发落的意思吗?
明明莫须有,说到最后反搞到她也差点认为自己罪行累累一样。
白云晞心下叹气,难怪她从接到太后懿旨开始,这心就一直忐忑没个实处。
她原以为太后接下来会让她如何如何,罚上一罚好以儆效尤。不料,太后低低一叹,沉着眉目,问道,“哀家听说前些日子,有一大家子自称是你族亲的人从外地上京,方进城门就张狂行事,可有此事?”
怎么转到刘氏那一家去了?
白云晞心里打了个突,略一想,答道,“回太后,按传言,确有此事。”
太后转了转眼睛,这丫头果然商家出身,听听这话答得多刁钻。
太后又问,“这么说,那些人确实是你族亲?”
踢开传言,太后直抵重点。白云晞立时便觉压力铺天盖地而来,“民女祖籍江南望州,如果按江南这个大范围的地理位置来论,他们与民女勉强算得上同乡。”
族亲?谁稀罕那样的亲戚谁认去。
不过听了太后九曲十八弯的迂回问话,白云晞对今天太后召她进宫的目的总算确定了几分。
太后略略不悦的皱了皱眉,这丫头,就没有直接痛快回答她问题的时候。每次都狡猾地用似是而非的话来搪塞她,难怪年纪轻轻就能将生意做那么大,还真不是个简单的丫头。
白云晞不认,太后可不会就此放过,“哀家怎么听说,他们与你父亲本是同根兄弟?莫非有人故意蒙骗哀家?”
这话,警告意味很浓啊!
太后这是敲打警告让她别信口开河企图蒙骗。
可白云晞觉得,刘氏那一大家子本就跟她没有血缘关系,她不过实话实说而已,怎算得上蒙骗。
“太后有所不知,”白云晞不慌不忙道,“刘氏并非民女亲祖母,她膝下子女与民女亡父并非嫡亲血脉。不过按伦理来说,若没有刘氏二十年前与亡父断绝关系一事,民女遇见他们,确实该称一声叔伯。”
“但实际上,这一脉血亲之情,早在二十年前,他们便先与民女父母斩断了。”
所以,刘氏他们不仁在先,如今又怎能再怪她兄妹不义在后。
“说句不怕太后笑话的实话,听说当年刘氏他们与民女父母断绝关系,且不分一文就将民女父母赶出家门。”少女神情落寞,低低叹息,“如今民女父母皆亡故,想当初民女与兄长艰难度日时,不知有多渴望自己还有可以依靠的族亲。”
她这是明着告诉太后,当初白家败落财产被抄,她兄妹流落街头行乞度日,刘氏他们这些所谓的血亲没有伸过援手照顾半点,今日又有什么道理跟她论什么血亲。
与白家相关这些乱七八糟的往事,太后自是打听得七七八八的,不然她今天也不会拿这事来敲打白云晞。此刻听白云晞当场这么一论,心里也确实也有些同情白云晞的遭遇,暗骂一声刘氏那些不是东西。
可面上,她绝不会流露一丁点同情来。非但不同情,还得继续捉着这事跟白云晞唱反调,“话虽这么说。”太后轻咳一声,“不过那毕竟是上一辈的事,是非对错自不是你这个做晚辈的该评论。”
白云晞心紧了紧,太后什么意思?难道她料错了,太后不是冲赐婚圣旨拿捏她,而是想逼她认下刘氏那一家子亲戚?
“哀家听说,白府如今就只得你与兄长二人。况且你那兄长,还因为身体原因,白府上下皆靠你一个姑娘家打点?”
太后声音很亲切,神情似关怀。但白云晞不是不经世事的小姑娘,绝不会认为太后这是关心她。
“哥哥的身体会好的,民女只是暂时一个人打理家务。”
“话说这么说没错。”太后瞄她一眼,也不管这是白云晞的希望还是事实,目光一点,直接不留情道,“不过哀家听说,你一直都在不停的找大夫为你哥哥治病。”
白云晞皱了皱眉,因她眉眼略垂,太后倒看不清她神情。
“治了有好些日子了吗?哀家听说似乎还是没什么起色。”
这是暗示她该放弃奢望,让哥哥以后就这样永远也站不起来……甚至不久的将来连活也活不下去?
白云晞只觉心头又闷又堵,若非顾忌这是宫里,眼前的人是太后,她立马就拂袖而走。
不管为什么目的,拿她唯一的亲人开刀,太后——也不能容忍。
“当然,哀家也希望你哥哥能平安顺遂。”太后清咳一声掩饰尴尬,似乎也意识到刚才自己的话有些过火,“可在他能帮忙之前,你一个姑娘家撑那么大的家业实在太辛苦了。”
“谢太后关怀,”白云晞将恼火压了又压,仍忍不住冷淡打断太后,“不过太后可能有所不知,哥哥目前虽不良于行。他在府里也一样可以打理家业,我不过是占着便利帮着在外面跑跑腿。”
不容太后再开口,她又道,“况且,除了哥哥,府里还有许多能干的人一起打理。太后看着民女辛苦,实际上民女不过动动口而已。”
“你这孩子,”太后轻笑一声,居然换了让白云晞错愕的慈爱长辈面孔,“虽然能干,不过还是太年轻了些。”
“下人再能干,那也是下人。”太后语重心长,“怎能跟血脉相连的亲人相提并论。”
白云晞更加错愕,可若说太后真心为她着想,打死她都不会信。
至于下人不如血亲的论调,少女心底轻嗤,她一点也不觉得太后这结论家家通行。最起码,在她家里,这论调绝对站不住脚。
在白府,在她心里,那些人从来就不是下人,那些人是跟哥哥一样,在她心里都是互相扶持共渡患难的亲人。
她没什么不能相信他们。
“再者说,刘氏他们与你父亲的事,毕竟是二十多年前的旧事。今时不同往日,他们既先低了头放下成见一入城便为你父母披麻戴孝,这说明他们心里,你兄妹二人还是他们最亲近的血亲。”
心咯噔一声,白云晞俏脸覆了层薄霜,“太后的心意民女明白。”她打断太后,语气隐隐夹了些不快,“不过正如太后你所说,他们与先父母的关系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破裂。如今民女父母都已不在,民女与兄长做子女的哪有资格妄自改变什么决定。”
“民女与兄长远离故土不能时常到父母坟前上柱清香已是不孝,若再肆意妄为推翻他们旧日决定,民女与兄长日后只怕踏上黄泉也无颜面对父母。”
太后低低一叹,“哀家光想着你一个姑娘家不容易,倒一时顾虑不全唐突了。”
白云晞不吭声,太后既然提了那一大家的事,就绝不可能只为了跟她耍嘴皮子干过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