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之上,两道剑光倏然而至,划过长长的气浪。
正是楚枫和孟瑶。
在天颜宫主莫少歌降临,抵挡住尊主之后,两人即刻脱离战场,并从李浩石身上搜到了武极神典。
准确的说,是三分之一的部分。
不过由于外界的滔天压力,另外两家早就将传承的秘典交出,落在慧王手中。
而先前结盟之际,林殊建议以此为条件,逼迫慧王就范,让两部秘典被大皇子李承天收入囊中,而他则以特殊方式拓印一份。
于是乎,当李浩石身上的秘典被搜出,这由武极老人创造的神功,时隔千年终于再度完整。
当秘籍被楚枫捧在手中之际,孟瑶呼吸一促,脑海中浮现出一旦楚枫生出贪念翻脸相向,该动用什么杀手锏的念头。
对于地品势力而言,区区一门神功绝学不足以让他们大动干戈,但惊神宗那天品神宝,万妙之门的下落,是连化生大能都为之疯狂的存在,孟瑶更不例外。
“孟姑娘得武帝传承,寻找线索的手段肯定不是我所能及……”
楚枫却根本没有独占之意,转手就交给孟瑶检查。
“必不辱使命!”
孟瑶又惊又喜,马上接过武极神典,开始施展种种秘法。
整个过程漫长而复杂,楚枫带着她御剑飞行,一路向着中州外飞去。
直到了惠州边境,孟瑶才轻喝一声,武极神典熊熊燃烧,那灰烬陡然变成一枚奇特果实的虚影,一闪即逝。
“真有线索?!”
“咦,这果实……”
孟瑶大喜过望,牢牢将影像记下,却听到楚枫惊咦出声,从腰间的储物囊中取出了一枚果实来。
赫然与影像上的一模一样。
“这是从何而来?”
孟瑶面现兴奋的潮红,急急问道。
“此物名为怨冥果,乃是青州兴明郡的特产,修炼阴性功法的天材地宝!”
楚枫这么一解释,孟瑶根据东海坊市的见闻,也认了出来。
“真正有问题的不是怨冥果,而是其出产地!”
年份最长的怨冥果也不过是玄品,从未出现过地品仙级,孟瑶立刻判断出,那兴明郡的无底鬼渊,有着重大嫌疑。
而那里,正是天骄门的地盘。
“楚大哥,这可是上天垂青啊,注定你要成就一番功业!”
孟瑶顿时露出嫣然笑意。
“孟姑娘说笑了,我天骄门根基薄弱,现在又与天品神宝扯上关系,如履薄冰都是无用,唯有早早撤出青州,才能在接下来的万顷洪涛中,有生还的可能啊!”
楚枫摇头叹息。
“楚大哥,咱们都已是同生共死的伙伴了,为何还姑娘姑娘的那么见外!”
孟瑶美目盼兮,娇嗔着道:“有人家帮你,何愁大事不成?此等无上机缘,千万不能畏缩不前啊!”
那娇柔婉转的声音动听至极,更将无限美好的云鬓娥首埋在楚枫背后。
倾国佳人投怀送抱,已是让无数男子无法抵挡的诱惑,更别提孟瑶还是身份尊贵的圣女,谁能不动心?
“孟瑶,你的一番心意我很感动,只是天品神宝关系太为重大,恐怕连你也不能作主!”
楚枫不为所动。
“楚大哥有所不知,我们圣子圣女若可向尊神献上祭品,便能再得灌顶传功,飞速提升地位!”
为了给楚枫吃颗定心丸,孟瑶不惜透露出一个不为人知的重大秘密。
“向武帝神像献上祭品,可得灌顶传功?”
楚枫一愣,眼中闪过异色,问道:“那祭品的规格肯定非同寻常吧!”
“是的,必须为地品仙级的宝贝,天下有数之物!”
孟瑶眼中露出向往之色:“但若得万妙之门,哪怕是一缕气息,尊神都会赐下无与伦比的赏赐,到那时……”
“到那时,你甚至能取代如今的应天岛主,将东海大权握入掌中?”
楚枫在心中默默地吐槽:“长得挺美,就别想得也那么美啦!”
当然,表面上他是不会打破这位相亲对象的美梦的,给她个盼头,接下来才会卖力。
有了目标,两人更是毫不停歇,直回青州,兵贵神速!
眼见兴明郡遥遥在望,楚枫弹指射出道道飞剑传书,天骄门上下顿时全员调动,大日王帐和妖王炼玄亦是向着这里飞来。
“那便是无底鬼渊?”
而在此之前,两人已经来到了目的地。
自天穹俯视,出产怨冥果的深渊就仿佛是大地的创口,狰狞蜿蜒,丝丝缕缕的黑气更是弥漫,生人勿进的标签明晃晃地贴着。
实际上怨冥果采集的过程确实残酷异常,进入者哪怕是脱凡阶的筑灵武者,都要服用专门配置的丹药,否则黑气入体,武道修为受损不说,更会百病缠身,缩减寿命。
名利危中来,富贵险中求,那些采药人即便冒着生命危险入渊,也不敢深入,百米就是极限。
一旦再往下,那就是生命的禁区,据说连好奇的真我武者入内,都未能回归。
不过如今在楚枫和孟瑶这样的存在面前,黑气唯有自行退避,如避蛇蝎。
水火不容,光暗相克,光可除暗,暗亦可噬光,只要一方的能量远胜于另一方,自可以力破之。
他们身上的浩然之气如同大日阳煌,一旦相触,那黑气唯有冰雪消融的下场,岂能不散?
“好家伙,这无尽鬼渊名不虚传!”
然而黑气的消散并不能令两人真正一睹这处深渊的真容,更不代表危险的离去。
除了那嶙峋的怪石,崎岖的山坳外,还有一层薄而不透的白色烟雾,若隐若现。
两人几乎是同时将神魂之念注入其中,眼前浮现出的,却是不同的场面。
孟瑶得见云雾飘渺,灵光璀璨,楼阁飞檐,天宫仙景,楚枫却是看见穷山恶水,尸骸遍地,阴雾蒙蒙,幽冥鬼蜮。
下一刻,孟瑶又变成了灯火阑珊,红男绿女,世间百态,楚枫的则是尸山血海,千军万马,修罗战场。
一幕幕奇景自眼前走马观花地上演,却又奇妙地契合着心境,让楚枫和孟瑶都下意识地沉入进去。
唔!
所幸不久,两人通体一颤,齐齐醒来。
楚枫是得惊神玉之助,孟瑶则是有武帝灵神庇护,两人皆是当世最杰出的年轻一辈,却依旧流露出心有余悸之色。
这样的诡秘布置,别说真我武者,就算是返虚尊者入内,一个不慎,都会阴沟里翻船!
“此雾绝非寻常的阵法布置,如此神通似乎在哪里听过……是在何处呢?”
孟瑶蹙起眉头,喃喃低语。
若论见识,两个楚枫加起来都赶不上身为圣女的孟瑶,但她沉吟片刻,终究是摇了摇头。
以返虚尊主的记忆,过目不忘只是基本操作,举一反三才叫正常,能让孟瑶无法肯定的,只会是语焉不详,模棱两可的描述,而以东海得传武帝的道统,那其实更加可怕。
“有了!”
倒是楚枫五指一曲,飞龙探云,将一缕雾气直直抓入掌心,稍一感触,目光如电扫视,向着一处尖锐的山石撞去。
轰隆!
他人剑合一,施展天剑绝学,硬生生开辟出一条通道来。
呼!呼!呼!
孟瑶跟在楚枫身后,发现那些烟雾如同被触犯了逆鳞的巨龙般,疯了似的狂涌过来,张牙舞爪,搜魂夺魄,骇人欲绝。
“来得好!”
她不惊反喜,不怕你露出狰狞的庐山真面目,就怕你岿然不动没有突破口,紫青剑再现,这回施展的却非凌厉剑意,而是一股白色的光华如决堤的瀑布流泻而下。
一时间,整个阴森黑暗的地下深渊都被煌煌圣光笼罩,天花乱坠,梵音阵阵,仿佛化为光明佛国。
佛门绝学——如来光明咒!
惊神宗的三书五经中都有大威天龙经,作为曾经驱逐佛门的武帝,自然更不会缺少佛门神功。
而这类武学对于阴邪之力的克制简直是无与伦比,那雾气扭曲挣扎,万分不甘,终究退去。
“这就是鬼渊的真貌吗?!”
眼前清明,楚枫摇身一变,转回人身,倒吸一口凉气。
因为触目所及,是数以万计的棺椁,密密麻麻,乱糟糟地堆积如山。
众多的棺椁周围,更有无数尸骸枯骨,有的死而不僵面貌如生,有的就剩下骷髅骨架,但所有的尸体都有一个共同点,眼眶内浮动着幽幽的鬼火。
“这些人的武器官服,是圣武军?”
孟瑶俯身查看,楚枫更是瞳孔收缩,露出震惊之色:“十一年前高安的那场大战,那些人的尸身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九幽幻气……我早该想到的……”
孟瑶深吸一口气,以一种不愿相信,却不得不相信的口气一字一句地道:“此乃幽冥禁法,这些亡者的灵魂都被禁法所吸纳,作为养分祭祀,九幽幻气的逸散,证明空间裂缝已被打通,距离九幽临世,不远了!”
作为三大禁法中最虚无缥缈的一种,这幽冥禁正是引幽冥之力入体,成为九幽鬼界降临坐标之用。
到那时,无尽死气自深缈无边的九幽跨界而来,吸摄一切生机,万万里河山,尽成死域!
这是灭绝天地的禁法!
真真正正的冒天下之大不韪!
“可有破解之策?”
楚枫目光一闪,发问道。
“天不绝我人世,这禁法尚未大功告成,还有机会!”
孟瑶细细感触,脸上浮现出坚定之色:“楚大哥,我们必须摧毁祭坛,不计一切代价!”
值此人世大劫,作为武帝的传承者,她的脸上浮现出懔然正气,连天品神宝的诱惑都被暂时抛开。
对于这种信念与责任,楚枫也不禁肃然起敬,却是挥手一道剑气斩出:“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还是先解决一些麻烦吧!”
嘭!
剑气破空,乱石崩飞,但一双洁白无瑕的手掌却突然自虚空中出现,两指一扬,竟是将虚幻的剑气牢牢地夹住。
“不愧是天骄门主,吾等稍有情绪波动,马上察觉……”
下一刻,数人自虚空中跃出,个个贵气不凡,高不可攀,为首之人更是比起慧王麟王的王者之气毫不逊色,看似谦逊地一拱手,语气却是高傲到没边:“此处幽冥禁法就交予我们,定不会让贼人得逞,保世间太平,两位可以离去了,我问天阁行事,不愿受外人干扰!”
“轩辕龙城!”
不愧是相持千年的老对头,孟瑶一眼就看出来了对方的来历,恨恨地道:“卑鄙暗随,图谋不轨,这就是所谓大陆第一世家的行事风范吗?你们愧为尊神的后人,更不配传承尊神的血脉!”
此前中州大乱,除了远在东海深处的鲛人族外,就连南疆天巫部落都派出爪牙在天都内散布谣言,与大日族支持的黑莲教更是联合起来,还是楚枫命天镜司逮捕那些妖人。
十方势力中,唯独问天阁安安静静,似乎置身事外。
众人虽然怀疑,但这问天阁前身毕竟是传承万年的第一世家轩辕氏,如果他们能作壁上观,那是每一方势力都乐于见得的事情。
可惜事实证明,在天品神宝的诱惑下,无人能不动心。
要知道当年武帝手中也只有一柄九仪天尊剑,达到天品之阶,后来随着武帝陨落,不知所踪,这万年以来,轩辕世家就再也没有摸过天品神宝的影儿,否则以他们的传承底蕴,早就一统大陆。
有鉴于此,万妙之门的现世,又没有天品神宗的镇压,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岂容错失?
只是幽冥禁法的现世,让他们也震惊非常,情绪剧烈波动下,气息稍有逸散,顿时被楚枫察觉,显露了踪迹。
即便如此,轩辕龙城依旧高高在上,更是一副唯有他们才能挽救人世大劫的嘴脸,令人厌恶。
于是乎,当楚枫一横九绝,紫雷暴现时,给予的答复也异常干脆:“久仰问天阁大名,如果你们愿意合作,为破除幽冥禁法贡献一份力量,我欢迎之至,天骄门向来热情好客,但如果你们还有其他的奢望……”
“那就洗洗睡吧,梦里可什么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