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高中女生,收到的花能从哪里来?不管是闺蜜还是男同学,买花大多都会在学校附近的花店里买,近,也便宜。
高中才刚刚开学两三天,学生们都还没有收住心,一有时间就到学校门口晃荡,这些少年,人生最大的痛苦可能就是考试和分手,哪怕嘴里再怎么强调自己已经是大人,也不能想象到面临生死会是什么境地。
大冷的天,别理急出了一脑门的汗,学校对门街上不远的地方就有一家花店,别理冲进去就扭头看文曲的脸色。
铁青。
文曲看着别理摇了摇头。
里面老板正在给几盆花换盆浇水,也没站起来,就扭头问:“要买什么?刚进的富贵竹,十块钱带花瓶,就是现在也没什么开花的,水仙要不要?”
别理垂头丧气,摇头就走。
时间并不是很充足,所以两个人从这家店出来又换了一家,所有的花店,连刺青纹身楼上那家快搬走的都看了,没有。
干干净净。
基本上完全否定了之前的猜测。
别理焦躁转圈,“是不是有什么地方被我们忽略了?有的花店可能就是藏得隐蔽呢?你测出来的西北有没有具体的地方?”
她着急,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
文曲被问得也很无奈,那家孩子魂魄被人取走不是一天两天了,与离散的魂魄联系越来越微弱,几乎要死了,如果他还在天庭,这种问题根本不会放在眼里,但是现在在人间有限制……
没几分钟别理就灰头土脸的从小街里出来了,拖着手脚软塌塌的。
“回去吧。”
别理炸了毛,“什么也没找到,回哪儿啊?说不定过一会儿那小孩儿就死了。”
她特别激动,瞬间就有了力气,像是能把街道里再扒个底朝天。
文曲无奈道:“这不是办法,回去问问送花的是谁吧。”
别理摸了摸鼻子,出来跑了半天什么也没找到她有点心急了。
上车前,别理买了水和面包,“先将就一下,完事儿了请你吃大餐。”
那女人打开门看到两个人又回来,还有些好奇。
别理看着她红肿的眼睛,一向利索的嘴皮子不知道怎么的就有点张不开。
“我想跟您打听一下,这盆花是谁送给您女儿的。”
文曲指了指地上的花盆和里面枯黄又折了枝的发财树。
这问题又提起来,女人也上了心,回忆了一下说:“小楠说是安安送给她的,她俩感情好,上学也老是一块,那孩子前两天还来过。”
“几年级几班?你有她的联系方式吗?”别理急乎乎的说:“或者知道她家在哪儿住也行。”
女人打量着别理,犹犹豫豫的。
文曲捡起了地上的花盆,“你女儿魂魄丢失,可能跟这个有关系,天魂、气魄、中枢魄,找不回来,一天之内她就会死,入不得六道轮回。”
别理赶紧拉了他一把,然而还是没来得及,一扭头就看见这女的跟天塌了一样的表情。
“别紧张……”
女人靠着门框,眼泪滚滚,“实验高中,高二四班,叫安安的。”
得了消息,两个人马不停蹄的又跑到学校,冒充了学生家长才进去。
小姑娘梳着歪马尾,一脸困惑,“什么发财树?我不知道啊?我没送过她那个。”
别理简直要崩溃了,拿手机上网搜了一个发财树的盆景给她看,“就是这个。”
“这个叫发财树啊?”安安松了眉头,“不是我送的,别人送的,她怕她妈知道,骗她妈呢。”
别理简直想骂人,这是作业不够做吗!
“那你知道是谁送给她的吗?”
安安看着文曲,脸颊微红,“我不太确定,不过可能是王宇飞。”
别理吸了口气,“带我去找他。”
王宇飞在隔壁班,被交出来的时候还懵着呢。
别理直接把那张发财树的图片举到他眼前,“你是不是送给李秋清这个了?”
王宇飞看看别理,又看看安安,点头。
“在哪儿买的?”
“我们家楼下花市,怎么了?”
别理收回手机,脸上挤出一个笑来,“你们家那花市在什么地方?我也想去买一个。”
“不是,你谁啊。”
别理收了脸上的笑,“李秋清的表姐。”
王宇飞狐疑,“我怎么不知道她有表姐啊。”
别理简直想挠他,“你俩什么关系啊,你不知道很正常好吧。”
要到了地址,从学校出门的时候,别理照着保安室留的各班班主任电话打了一个,强烈要求学校多布置作业,没有作业这帮熊孩子能上天!
那家花市离这里不算太远,出租车不到十分钟的路程,但是看到花市的那一刻,别理脸都绿了。
这真的是花市,外边地上摆的大盆小盆粗粗数一下得有几十盆,别说里头还有个遮阳棚,遮阳棚里头还有个小院子。
除了老板,里头打工的小弟小妹还有四个。
别理门都没进,先问文曲:“这些花全都有问题?”
文曲沉着脸点头。
别理一进门,就觉得头有点晕,天旋地转还泛黑,文曲在后头托了她一把。
“你们老板呢?”
小妹笑着走过来,“你看需要点什么?我们这儿算是最全的了,现在天刚回暖……”
别理一挥手,掏出一张银'行卡,抬着下巴说:“这些花我都要了,你们老板呢?”
小妹脸上一僵,大概是没见过炫富炫到花市的这种脑残行为,不过还是颠颠的跑去呼叫了老板。
老板白胖白胖的,十分圆润,一进门就笑道:“大客户啊,头一会见买这么些花草的。”
别理晃了晃银'行卡,“有多少买多少,我家院子里要搞一个花园,你这些花都是从哪里进的?”
别理头皮发麻,给老板留下了家里地址之后,就顺利的打探到了进货的来源。
“你说附近的花店都是从他那里进的货?”
别理差点爆炸。
老板温柔的笑,“对啊,他那里的花长得都比别的地方的好,价格又便宜,我建议你过去看看,我这边进货也批发卖给别人,你看我这量,其实走的也都是成批的。”
有上家不算,还有下家……
从店门里出来,别理双腿发软,抓着文曲的胳膊问:“这人要是把花种的远销海内外,我这这工作量就太可怕了!”
文曲神色复杂看着她,“你的工作其实只是把活尸的魂魄弄回去。”
别理一愣,“对哦。”
阎王给她的工作就只有这么多。
“可是,我也不能看着别人都死了吧?”别理艰难的寻摸理由,“到时候那些买到花的人魂魄都散了,我的工作量不就更大了?”
两人又重新上了车,照着老板说的地址一路奔袭,出租车司机被催的差点摔了方向盘。
别理心里着急,闭不上嘴,转头问文曲:“为什么那些卖花的老板都没事?”
文曲在她头上顺了两把,“可能那些老板都比较特殊,刚才的那个老板身上有功德金光,所以没事。”
但是时间久了,小病也会不断。
俩人头顶头窃窃私语,别理被科普了不少知识,车子越走越偏,出了市中心,外面的视野就开阔起来了,两三层的房子带一个小院,里面要是只住一家人的话跟别墅也差不多了。
到了地方,别理心跳反而没有那么快了,门铃一声接一声的响,没人出来。
“会不会已经跑了?”
别理踮着脚尖往里面看,随时准备好翻墙而入,蹦起来往里面看的时候刚好和里面的人眼对眼。
别理吓得差点咣叽坐地上,被文曲托住了腰。
“有人!”
别理踮着脚尖站在文曲身后,“屋里有一个女的!”
看起来瘦瘦小小的,靠着窗坐着正在往外面看。
“她会不会就是那个活尸!”
文曲又按了一下门铃。
铁门响了一声之后往旁边开了一点。
都到了这儿了,怎么着也要进去!别理跟在文曲身后给自己加油打气,别怕,你跑起来连狗都追不上!
“你们来买花吗?”
屋里的女孩声音沙哑虚弱,一句话中间要倒腾两次气儿,才能继续往下说。
这种病歪歪的样子,她真的一点都不像是一个大反派啊!
文曲走在前面,“不买花,找人。”
里面的女人咳嗽了一声,咳得像是要喘不上来气了一样,听的人十分抓心,尤其是在这种安静的环境里,甚至有点吓人了。
外面的院子里种满了花花草草,进来之后才发现,原来连屋子里面都摆满了花盆。
别理头晕目眩,心里有点怵得慌。
咳了咳,扬声道:“我就是来打听个事儿,你认识贾成仁吗?”
屋里咳嗽的声音慢慢小了,有人气喘吁吁的说:“不认识。”
车轮子在地上咕噜噜的响,别理揪着文曲的衣服就往后退了一步。
房门打开了,里面的人划拉着轮椅出来,歪在轮椅上的果然是一个少女,看年纪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身形消瘦,下巴骨尖尖的,周围没什么皮肉,把本来很好看的脸型戳的异常诡异。
“你们找谁?”
文曲握着别理的手捏了捏。
“找姚老板。”
“他不在。”
只说了这么几句话,这小姑娘看起来就有点摇摇欲坠的感觉,好像再往下说一口气就咽不下去了一样。
别理看的有点不忍心,但是想想那些买了花莫名其妙就昏迷甚至死亡的人,她的这点不忍心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文曲站的不动如山,“那我等。”
甚至十分懂礼貌的往门口的地方站了站,看起来像是主人在等着迎接客人一样。
气度非常从容。
别理也跟过去站在她旁边,感觉自己就像是大佬带着的小狗腿。
大佬冷漠的说:“你知道你寿数早尽了吗?”
别理在心里翻译,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你知道你早就该死了吗?
呀嗨?文曲可从来没有说过这么难听的话,对方肯定要爆发了。
然而对方也十分淡然的回复:“知道。”
这坦然中甚至还有几分沧桑和痛苦,让人听了心里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好受。
不好受的别理扭头看着她说:“我知道,谁不想活着呢?我死劫也快来了,唉。”
真可怜。
到时候说不定她也会变得跟这个小美女一样,路也走不了,一句话六个字中间要停顿三次,还要听别人问你咋还没死。
病少女无奈的扯了扯嘴角,宽容又和蔼的看着别理,像是看着一个闹着要糖吃的小孩子一样。
真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