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顾倾城狠戾的咬着血色樱唇,纤细玉指狠狠抓着重门旁侧的石柱上,翡色丹蔻似是要嵌进白色大理石中,接着匆匆跑进殿内,盖盖似烟霞的袖子一把拂开红木案几上的玉盘珍馐,"砰砰!"玉盘应声籁籁而落,似是冬日里纷落的颗颗冰晶,一片杯盘狼藉,大殿内顿时跪拜一地,丫鬟们凝神屏息,生怕殃及池鱼。
"本宫痴痴等你,你竟然在本宫面前提其他女子!好啊!好!本宫倒是看看又是哪个狐狸精!敢跟本宫抢皇上!"她半卧在冰冷的地面上,钗钿葳落,青丝纷乱,云鬓低歪,惨白的玉容蒙上了丝丝恨意,显得孤寂、冷漠而血腥!抛开权利,她其实就是个被所爱之人遗忘的旧人,自古便是只闻新人笑哪听旧人哭,她终究是一可怜的女子。
"珠露!尽快找到这只钗的主人,不管是哪个宫里的,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知死活的贱人!"她冰冷的眸子蒙上了隆冬里的肃杀之气,淹没了所有阳光,吞噬了最后一点点温度,一根根冷如寒芒的冰椎自她眸中射出,纤纤素手紧纂着那只珠钗,似是要将它嵌进皮肉,一旁的宫女早已吓的瑟瑟发抖。
"奴,奴婢明白,,,"珠露脸色无一丝血色答道。
"你们把殿内收拾干净,还有,本宫要沐浴,动作快些!"顾倾城狠狠的拂着轻纱广袖,柔媚的语调带着狠戾与灼人的怒气。
身侧的宫娥闻言匆匆行动,一时间羽衣翩跹香风飘拂。
第二日,莲步刚刚触及殿内便见珠露云裳猎猎而来,眸波中扬起轻愁薄怨,乌丝飘摇,看样子是一路小跑而来。
"娘娘!那小贱人找到了!"她脸颊通红,气喘吁吁说道,我的心中一阵诧异,难道有人冒领?
"哦?谁?"顾倾城的花容月貌中凝起残酷的惊蛰雷鸣。
"回娘娘,是储秀宫的西林兰轩!"珠露青涩的脸颊闪过一丝狠戾,只一瞬,仿佛扭曲了一般。
我的心里惊起一阵鸥鹭乱飞,一池春水激荡泛滥,兰轩!她!我怎么没想到啊!对了!这钗本来便是她的,可是她不是赠予我了吗?她这么做究竟是无心还是有意?我赶紧摇晃着螓首,罢了!自己不过是过客,本就不希望做皇上的女人,她不同,身后背负的是家族的重担。
"新来的秀女?哼!真不懂规矩,暂且按照皇上的意思封她个美人,日后有的是功夫折腾她,敢跟本宫斗还嫩了点儿!"她雪色颊畔泛起喷薄的怒气,咬牙切齿道。
"娘娘说的是,这个不知死活的狐狸精哪有资格跟娘娘比!"珠露颔首低垂讪讪道。
"去把那狐狸精给本宫找来!"一丝肃杀之气从顾倾城眼底涓涓流出。
"是!"珠露蓦然一滞,随即了然而去。
我的心一瞬间风起云涌,她如此做明摆着欲置西林兰轩于死地,心念如电般激流,思忖着如何为她解围,毕竟曾经同寄一屋檐下。
"楚诺!你聪明伶俐主意多,快帮本宫想想如何才能挽回皇上的心!"顾倾城骤然流转目光,美目中浸透着澹澹的期盼之光。
"啊!"我微微一怔,激流的心念被她拦腰截断,有了丝骇然。
"怎么?是没法子吗?"她的眸光如电,隐隐有些迫人。
"回娘娘!若要讨皇上欢心定要投其所好,皇上可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我心念急转,面上却假装思索,不疾不徐款款而谈。
"这天下都是皇上的,他并无所缺之物,若说一定要说他的喜好,那便是诗词歌赋!"她素手轻点脑袋道。
喜欢诗词歌赋?又一个乱世中的李煜,我心中空然嗟叹。
"这好办!我有法子让皇上归心于娘娘!只是要娘娘亲力亲为!"我浅浅呢喃道。
"无妨!你且说来听听!"她轻拂烟红色镶金线纱袖,一脸希冀道。
"奴婢替娘娘写首曲子,娘娘边吟唱边舞蹈,皇上既然工于诗词歌赋定会懂得欣赏,了然曲中之意!"我淡淡看着她道。
"好!本宫试试!"她会意的微点螓首。
"奴婢待会就去写词曲!劳烦娘娘玉体了"我浅浅道。
"娘娘!西林兰轩带到!"顾倾城正欲说什么,赫然传来珠露气喘吁吁的音调。
"传!"顾倾城美目微凝,蓦然端起红木案几上的精致瓷杯,轻抿了一口香茗。
"奴婢西林兰轩参见贵妃娘娘!"殿内款款走来一道艳影,袅袅婷婷,珠玉环佩叮叮作响,淡淡兰花香缓缓徐来,我极目远望,只见她面飞红霞,一袭淡粉色桃花暗纹的薄薄纱裙,领口和袖口镶着银线,在晨曦的光晕里熠熠生辉,才几日不见她竟换了境况。
"你就是西林兰轩!这只发钗是你的?"顾倾城闪电般的眸光飞速扫视着她,淡淡肃杀冷气从身上散发出来。
"回娘娘,是!"西林兰轩浅浅盈笑着,眉眼弯弯似月牙,并无丝毫察觉肃杀之气的降临,我的手心纂出汗来。
"何以证明?顾倾城冷冷笑道。
"回娘娘!西林家的珠钗首饰都是私自定做的,每一件都有特殊标记!"她不疾不徐道,说罢从衣袖中掏出一只碧玉簪子,珠露了然的接过递与顾倾城。
"恩!没错!"顾倾城将两只簪子执于手心细细端详,良久才轻启朱唇道。
"模样倒是清秀,现在你便是皇上御封的兰美人!妹妹啊!以后我们共同伺候皇上,初次见面姐姐也没什么可送,看妹妹没什么像样衣服配得上这美人的身份!本宫看,不如这样,珠露,把本宫出席团圆宴的那套衣服拿来,皇上上次还夸它美呢!"顾倾城自顾自的品着香茗戏谑道。
"妹妹谢过姐姐,既是姐姐喜欢的,妹妹不会夺人所爱的!"她也听出那是讽刺自己的话,脸上红霞尽褪,只余惨淡的白霜。
"呵呵!不夺人所爱,是指衣服还是人啊!"顾倾城眸中鄹然降雪,一道道冰锥自寒眸射出,生生迫人。
"姐姐!"兰轩欲说些什么,顾倾城冷笑的摆摆手。
"开个玩笑罢了,妹妹莫放在心里,珠露,替美人更衣!"
西林兰轩欲挣脱,顾倾城笑意尽收脸上泛起薄怒"妹妹!这么不给姐姐面子?"
闻言,兰轩赫然停止动作,目光幽怨轻咬着樱唇,不一会儿便换上了绛色琉璃镶着金线的锦袍。
"妹妹还真是体态婀娜窈窕楚腰纤纤,姐姐的衣服在妹妹身上竟大了一圈!啧啧!不好不好!珠露拿针线来,本宫替妹妹改改衣裳!"顾倾城微微摇头,目光夹杂着惋惜,怨恨与无奈。
"娘娘,这种粗活让奴婢来就行!伤了您的玉手可不好!"珠露一脸谄媚道。
"废什么话啊!拿针线!"顾倾城不耐烦的嗔了她一眼,珠露大骇,颤抖的递给她丝线。
"肩膀,腰身都大了!"她浅浅道,微微垂手拨弄着丝线,眸光中闪着狠戾与得意。
"嘶!"只听得兰轩紧蹙着眉头,薄薄冷汗自额头沁出,我再仔细看去才发现兰轩纤纤楚腰上已渗出斑斑血迹,顾倾城却不依不挠的继续装作缝衣服,我欲上前,手却被紫鸳拉住,她凝眉蹙望着我,示意我不要多管闲事,我轻咬唇角赫然止步。
眼看着西林兰轩面如白雪,额头细汗也渐渐变成滚珠,嘴唇也被她咬的血红,绛色纱衣也愈来愈妖娆艳丽,我的心头似猫挠,竟再也控制不住,款步行至她身前,低身递与她一方绣帕。
"娘娘的手脏了!"她赫然一怔,眸光微微一转,淡淡接过,我压低声音道"娘娘!适可而止啊!给她一个教训便可,她现在是皇上新宠,皇上若是问及她身上的伤怕是对娘娘不利,咱们接下来可是让皇上归心的紧要关头,切不可出何差错啊!"我尽量装的平静,内心可是七上八下。
"哎!本宫针线活粗糙,衣服被改的面目全非了!送给妹妹实在不妥!来人,替美人更衣,吩咐锦衣坊做几身新衣裳给兰美人!"顾倾城一脸惋惜道,眉眼里却是化不可的得意。
"对了!妹妹初次来到这琉璃殿还没好好欣赏吧!不如姐姐带你四处逛逛!"她淡淡挑眉,不容拒绝的说道。
"多谢姐姐!"西林兰轩秀眉轻蹙,脸颊沁出一层薄汗,她一个小小美人自是被贵妃捏在手心。
顾倾城只带着我与朱露两个随从宫女,转入最深处的一个阴暗厢房,朱露早已会意的打开铜绿琉璃锁,轻轻推开门扉,一股潮湿的霉味涌入鼻中,正殿香案上是二十几个阴森鬼魅的牌位,下面安置着五只大瓮,蛛丝密密麻麻的牵扯着,正思忖着顾倾城来这的用意,她却魅然开口。
"今儿带妹妹看点儿新鲜的,保证妹妹今生难忘!珠露拿工具来!我得好好伺候赵贵嫔!"她魅惑的勾起唇角,恰似嗜血的鬼魅。
珠露闻言揭开一只大瓮的盖子,隐隐有颗黑色的东西浮起,心头骇然大厄,那竟是一颗人头!乌丝嘈杂纷乱,眼睛,如果还能叫眼睛的话,早已结起厚厚的黑痂,肿的似核桃,鼻子嘴唇早已扭曲,只有尖尖的下颌才可找寻到她昔日的一丝美貌,"厄厄!"刺耳沙哑的怪叫自大瓮中传出。
顾倾城接过她手中的一只布帛,眸含狠戾的将什么东西倒入瓮中,"嘶嘶!"那怪叫声更是翻涌,黑乎乎的脑袋自瓮中死命的挣扎转动。
"赵姐姐!没有手脚在这瓮中安歇的日子感觉如何啊?"她轻声软语的媚笑。
我与西林兰轩早已吓的面容惨淡,这顾倾城究竟有多狠啊!竟如此残忍的将其他妃子制成人彘,这屋子中如此多的牌位想必就是她手中的人命。
瓮中的女子恶狠狠的盯着她,眸中是弥漫的痛苦与恨意。
"哟!姐姐!光洒些盐没把你伺候舒服吗?珠露!换工具!"她冷冷一笑,对着珠露使着眼色,珠露立刻递给她另一只布帛。她嫣然浅笑的接过,一点点的往瓮中倾倒,只见一只只硕大的血色蜘蛛纷纷坠入大瓮中,落在女子头上,狠狠啃咬着女子的脸颊,浓烈的乌色迅速自女子脸颊晕开,一只吸饱血的蜘蛛自女子口鼻中一点点钻出,"厄厄!"女子喑哑的**着。
丝丝恐惧漫上心头,我迅速捂住嘴唇,忍住欲呕吐的欲望,果然最毒妇人心,她怎会如此残忍,见到此番情景还能笑靥如花,西林兰轩吓的花容失色,身子狠狠瘫软,我赶紧扶住她。
"珠露你处理一下别让她死的太快!"她冷冷扔下丝帕道。
"妹妹啊!这所有的牌位都是**皇上的女子!而这瓮中女子都是不听话的人!这可是姐姐最喜欢的地方啊!你觉得怎么样?"她媚眼如丝的凝着西林道。
"姐姐!妹妹绝对不会跟您争宠!我!我!"她瑟瑟颤抖的低喃着,身子沁出一层冷汗。
"妹妹真懂事!今个到此为止!以后欢迎妹妹常来!"她话有深意的看了西林兰轩一眼,拂袖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