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家里的孩子最大的才八岁,两个小的更是只会哭的年纪,虽然小桃这孩子遇事泼辣,知道护着望云和树墩,但花枝知道小孩子喜欢拉帮结派,要真出了什么事还是自家孩子吃亏,后来又发生了潘寡妇那事,便拘着他们,很少让他们出去。
这两年,孩子渐渐大了,眼见着树墩也不是个受束缚的,两个丫头虽然也安安静静,花枝面对他们的时候总觉得少了几分孩子的天真,多了些成熟,后来慢慢想明白自己差点误了他们的童年。
虽然家里小有薄产,毕竟不是钟鸣鼎食之家,需要把女孩圈养,让男孩小小年纪就启蒙,自家也只是小小打渔村的一个普通的存在,村子里的人不都是从鸡飞狗跳的童年慢慢走过来的吗?好也罢,不好也罢,都是人生的一种锤炼方式,潜意识的影响着未来的走向,自己过多的干涉倒是对孩子们不利。
花枝不再担心孩子们将会受到这样或那样的委屈,经历好听或者不好听的流言,别家的孩子也是孩子,别的孩子能经受的摔打,自家的孩子为什么不能经受呢?同样,别家孩子拥有的多彩童年,自家孩子也不应该错过了。
每个孩子都有玩伴,所说的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怕也是从这个阶段找到的,独木难成林,除了自家的亲兄弟,树墩长大了也需要异性兄弟的扶持,还有小桃和望云毕竟两个人有年龄差,自己也有顾不过来的时候,也需要一两个聊的上来的手帕交。
花枝理顺了,也放的下了,也舍得把他们放出去,经受风吹日晒,变成野丫头,野小子了,看着他们每日洋溢的笑脸没有后悔自己的决定。
“东家,锅里的丸子好了!”见花枝走神了,老毛头怕丸子糊了,把火弄小了,顺便提醒花枝别糟蹋了一锅的丸子。
“哦!”光顾想几个孩子了,花枝缓过神来,赶紧捞丸子。
“娘,老毛爷爷,快看我的小黑,精神不精神!”花枝刚把丸子捞出来,树墩就抱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进了家,还一边跑,一边喊,唯恐人家不知道他得了什么好东西。
花枝转身就看见树墩已经把一只刚满月的小狗放在了地上,大概是母狗的奶水足,这狗看上去就有精神,眼睛闪亮亮的,也不怕人,树墩刚一放下就顺着香味往自己这边看,看了就喜欢。
花枝见几个丫头没回来,又看树墩宝贝的样子忍不住逗他:“怎么自己回来了?娘不是跟你说,你是男孩子要照顾姐姐跟姑姑她们吗?”
已经让花枝他们看过了,树墩把小狗又抱在怀里撅着嘴说:“姐姐她们在后面呢,她们走的太慢我等不及就先跑回来了。”
“女孩子当然不能像男孩那样野,你不是说要保护他们吗,就应该守在他们身边呀?”花枝继续灌输自己的女孩保护论。
树墩一屁股坐在厨房门口的小凳子上,一边摸着小狗,一边小声嘀咕着:“才不是,大妞,二丫她们比男孩还野呢,也没见她们要谁照顾!”
花枝当然听见树墩的嘀咕声了,忍不住说道:“她们是她们,你是家里唯一的男子汉就要照顾家里的女孩子,快去看看你姐姐她们走到哪儿了!”
“嗯,家里的兄弟子侄是女子的依仗,大少爷该照顾小姐们!”老毛头帮腔。
被他们念叨的紧,树墩听不下去了,抬起屁股,不情愿的说:“知道啦,知道啦,别念叨了!”
“老毛叔,你说我天天念叨能不能把树墩念叨烦了?”看树墩不情不愿的,花枝怕树墩反骨不拿着当回事了。
老毛头倒是不觉得,笑着说:“东家放心吧!大少爷这孩子聪明着呢,就是还小定性不够,再过几年就好了。你不知道,前几天有个孩子抢了小小姐的豆腐干,大少爷一把就抢回来了,完事还教育人家什么君子爱物取之有道,你说好笑不好笑?”
花枝一听乐了:“这小子倒会胡乱引用,知道护着家里人我就放心了!”
片刻的功夫,小桃他们就回来了,三个小的都围着树墩刚抱回来的小狗,倒是小桃有点脸色不虞,倚在厨房门口看花枝忙活。
花枝看出小桃情绪不高就问她:“谁惹咱家大小姐不高兴了,怎么脸这么黑,都赶上小黑了?别在门口杵着了,都是油烟,坐凳子上吧!”
小桃愤愤的说:“本来想在大伯娘家多玩会呢,谁知道清河嫂子又开始念叨小秋姐,说她是个克夫的,二狗子姐夫到现在下落不明都是她克的,什么一把年纪了还赖在娘家不走,她要是小秋姐早就出去当姑子了不在家浪费粮食,伯娘和小秋姐都被她气哭了,我们在那呆不住就回来了。婶娘,你说小秋姐在家呆着又不是她愿意,都是女子,清河嫂子干嘛老跟小秋姐过不去呀?要是树墩敢这么念叨我,早就一巴掌呼过去了!”
一边玩的树墩不愿意了:“大姐,我哪儿惹你了要用巴掌招呼我!”
小桃瞪他一眼:“去,去玩你的小黑吧,这没你什么事!”
自家大姐虎,树墩早就能知道了,翻个白眼玩自己的去了。
花枝叹道:“清河家的越发不像样了,就算你大伯的家产将来都是他们的,也不能这样。你小秋姐本来就不如意,她还这样折腾不是火上浇油吗!再说,你小秋姐能干,没少帮着干活,光每年的绣品也能挣不少银子,清河家的怎么眼皮子这么浅呢,不想想她上面还有公婆吗!哎对了,她这么说,你清河哥不管吗?”
小桃切了一声说道:“清河哥在家她才不干呢,这不大伯和清河哥都不在,又加上生了儿子伯娘宽带她才这么嚣张的,早就看她不顺眼了。婶娘,小秋姐好可怜!”
“谁说不是呢!”花枝也感叹,随即跟小桃说:“你也别生气了,总这样下去不行,等我收拾完去带你去你大伯娘家帮她出出主意!”
小桃点头:“我看那婆娘欠修理了,就该让清河哥修理修理她,看她还敢不敢羞辱小秋姐!”
花枝笑骂:“你这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泼辣了,胡说什么呢,你清河哥疼媳妇的性子肯定舍不得,你别乱出点子了,去看着弟弟妹妹去!”
花枝在心里叹口气,小桃这性子,找个压得住她的姑爷可不容易。
因为姚望山不在家,花枝炸了丸子,简单的吃了饭,嘱咐老毛头看着三小的就带着小桃去了胖嫂家。
胖嫂家的大门开着,进去也没见着人,知道小桃喊大伯娘,才见胖嫂红着眼出来。
胖嫂见是花枝擦了擦眼角,哑着嗓子招呼:“弟妹来了,快进屋!”
花枝领着小桃进屋,四下张望没发现清河媳妇就问胖嫂:“嫂子,清河家的不在?”
胖嫂叹了口气:“带着孩子出去串门了!”
花枝这才关心的问:“嫂子,小桃回去都跟我说了,清河家的又闹腾了,小秋没事吧?”
说道这胖嫂的眼泪哗哗的掉了下来,忍不住哭诉:“弟妹你说,当时听说她是个好的,虽说家里穷了点,我们也没在意,花了二十两银子聘了来,本来想着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就这么过下去,没想到是个有心计的,没带嫁妆过来也就罢了,才安安分分的过了一年,以为给老姚家添了男丁就翅膀硬了,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处处看我们小秋不顺眼,嫌她在家吃干饭。”
胖嫂越说越激动,花枝知道得让她说完,就没打断她,只是一直拍着她的手,轻轻地安慰着。
“弟妹,你不知道,现在我们小秋哭的跟个泪人似的,还要出家当姑子去。弟妹啊,我们小秋命苦啊,相中的二狗子是个不受宠的,赶上征兵给拉走了,这一走就是五年,别的人家回来的回来,战死的战死,为啥就二狗子生死不明啊,你说,要是死了也能绝了小秋的心思,这啥消息都没有,这不是活活的折腾我们小秋吗?小秋性子倔,死活要等着二狗子的消息,弟妹要不你帮我说说她,让她再找个好人家,都十九了再不找就找不到好人家了!”这些年,胖嫂没少为小秋操心,再加上个不省心的儿媳妇,才四十多岁头发都白了不少。
要说这清河家的还这是个见识浅的,小姑子都这样了,不安慰也就罢了,还上赶着挑事,是嫌活的太滋润了吗,花枝听着就生气就问胖嫂:“嫂子,这事你们跟清河说吗?让清河管管她说不定就好了!”
小桃在一边帮腔:“就是,就是,让清河哥揍她!”
“你这孩子,别乱说!”花枝呵斥小桃,这孩子也太直接了吧!
胖嫂说道:“清河和他爹整日里忙里忙外的,也挺累的,说了又有什么用,只能让他两口子不和,难过的也是我们清河。再说,清河家的也是个有心计的,当着清河和他爹的面从来不说,一副笑嘻嘻讨好的样子,不知道还以为她多贤惠,谁知道背地里却这么刻薄。我和小秋心疼他爹和哥哥,不忍心给他们添堵,只能我们受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