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内,公冶卿梦今日无事,便步履轻盈往书房的地方走去,想看看最近说要苦练书字的人是否真的想她说的那样勤学练习。
谁知一去,书房尽是空落无人。
“芸儿!”走到那书桌前,见上面布满了让人认知不清字迹的纸张,公冶卿梦唤进正与官仆交谈的芸儿
芸儿应声踏进:“公主你唤我?”
“嗯,你可知驸马去了哪里?”
“驸马?哦,刚才听下人来报,说驸马出府了!”本来是和公主一起来这书房瞧驸马爷的,走到门口,就被一位下人叫了过去,刚好给她汇报了下驸马爷的行踪
“出府?”公冶卿梦柳眉微蹙,心中疑惑,此人不是说要苦练书字?:又问“她出府作何”
“伺候的人说驸马是要去买宣纸。”
“买宣纸?”公冶卿梦闻言,低眉瞧这些如同幼儿写的字迹,不,不该说是字迹了,这就是点墨,一点一滴的墨汁,不知是因为这些字迹还是因为她大大的公主府居然宣纸见了底,有些好笑道:“怎么府上没纸了吗?”
“嗯,昨日负责府里采纳的下人说,这段时日驸马爷消耗纸墨极为厉害,基本见了底,今日想上街购买一些回来时,驸马爷得知便自告奋勇的要亲自出门采购!”芸儿如是的回答
亲自出门采购??
怕是这段时间在府里呆的憋不住了,想出去走走了吧!
也罢,这几日让她睡在桌椅上就算是那夜对自己无礼的略施惩戒吧,想到每日起来见那人在睡在桌椅上别扭的表情,公冶卿梦的羞怒也慢慢的消去。
“有人跟着吗?”公冶卿梦轻捋耳旁秀发,淡雅的坐下,看着桌面上还没来得及收拾的狼藉纸张,眼神竟略带柔和。
“没有,驸马爷说很快就回来,就没让人跟了。”芸儿随着公主的目光歪着头看去,震惊了:
“这就是驸马练的字?”
这写的什么哟??每一个字上都要团墨,这字一笔一划横竖看都一样,那字旁边的点墨都比这它更有神韵!
“嗯,不过看起来她的收获不尽人意!”公冶卿梦随意拈起其中一张写满‘木凡乐’的纸张,不由嘴角上扬,道:“看这字迹应该她执笔时拇指和食指的指肚没有适度的拿捏好,提案时又没有了轻重!练字时估计有无从下手,才会有这么一副‘旷世惊作’吧”
“只有公主你才说是驸马爷的这字是‘旷世惊作’吧!!”芸儿笑道:“在芸儿眼里,这驸马爷的字还不如奴婢呢~”
小孩写的都比这驸马爷好!!
“是吗?”公冶卿梦浅笑放下那张纸,眼神一利,便见这堆纸张中有一张上面是涂有一块方方正正黑模块的纸,从中拈起,左右思量,微笑摇首,也没看出这是什么。
“公主,你猜着驸马爷的这幅‘旷世惊作’是什么?”芸儿看着自己一直钦佩的公主竟也看不出这章纸上面的是什么,而自己却知道,面上便有些得意
“你知晓?”
“当然!”芸儿得意洋洋,因为这‘旷世惊作’可是她一手促成的哦
“是什么?”公冶卿梦放下张纸,未有意识到她对木凡乐所作产生了兴趣。
“这是,咱们驸马爷匠心独具的一副大作,叫《大婚的夜晚》!”
“大婚的夜晚?”公冶卿梦呓语般喃喃,再瞧那方块墨团,细眉略挑道:“这就是本宫大婚那日的夜晚?”
“嗯,没错。”芸儿神色笃定
“这是如何的夜晚?”她虽待在婚房之中,可她知晓成亲之夜绝非是一团墨迹。
“公主,在讲这《大婚的夜晚》还得先讲一讲《喜庆的婚宴》”芸儿显摆的卖了一个关子
“《喜庆的婚宴》?”
“嗯,这《喜庆的婚宴》其实就是《大婚的夜晚》的前作,只是在芸儿的几句‘好心’的点评下,驸马爷大笔一挥就将这画变了个样~~”芸儿想到那日木凡乐瞪眼,鼓起腮帮子狠狠的将那‘惨不忍顿’左一笔又一划的将《喜庆的婚宴》涂成《大婚的夜晚》的样子就心里窃笑
好心点评?想来是又在挤兑那木凡乐了吧?
“《喜庆的婚宴》作的何画”公冶卿梦略微抬头,黑眸之中带了些许趣色。
“公主,其实就是驸马爷将那日的大婚的情况画了下来,只是···”芸儿说道这儿,就忍不住扑哧一笑:“驸马爷那画还真是让芸儿开了眼界,别的画师是尽力的刻画好每一人每一物的神态,还原当时婚庆喜庆的模样,可驸马爷是反其道而行之,尽量的去丑化了,在他笔下的人,是头大身短,臂粗腿细,歪歪扭扭,脸上的表情就更不用说了,就是一团墨汁,男子女子小孩大人从体型上看一样,分不清楚,是很能逗人一笑的‘佳作’···”
“是吗?”公冶卿梦听见,明眸又回到那张纸上,嘴角扬起一个梨涡
“是啊,当时驸马爷还说这是什么‘抽象美’吧!”芸儿想起自己在点评这画时,那人咬牙切此的样子,心里就暗暗自乐:“虽然当时芸儿没有听懂驸马爷的那些话语,但是看到驸马爷最后垂头丧气,于心不忍,芸儿就鼓励了他许久!!让驸马爷再接再厉!”
是鼓励的那人垂头丧气了吧!
“这《大婚的夜晚》便是在你的鼓励下完成的”公冶卿梦瞥她一眼,一语中的。
芸儿听到公主的话,就知道公主猜测出些事情,她俏皮的吐了吐吐舌头:“没错”
“虽然,本宫那夜在婚房里静坐着,但也知道这《大婚的夜晚》全然不见了那夜的情境~”公冶卿梦柔荑轻轻的划过这四四方方的黑快上,停驻这墨块的中间,眼神略带疑惑道:“全不见人影?”
“公主,不是没人,是人吃饱喝足走了”记得自己当时也这么问过驸马爷,他是这样回答的
“吃饱喝足走了?”公冶卿梦得以解惑,话语中却带着三分笑意:“她画中人还能走?”
“驸马爷说她主要画的是公主府夜晚的样子,那些吃完晚饭还不走留下做什么。”当时听见驸马爷这么说,自己当面就送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这是什么歪理??亏她说的出来
“喜桌呢?”
“喜桌?下人收拾了”
本来还在焉了气的驸马爷在自己多嘴的一问下,面上神采奕奕的这么回答了
“···官仆呢?”
“下人收拾完,走了!!”
“······公主府呢?”
“公主,驸马爷说这是夜晚,天黑了。”
天黑,公主府自然不见!
公冶卿梦了然于心,不由莞尔。
这的确算是‘匠心独具’的一副‘旷世惊作’。
芸儿见公主知晓谜底,又想起事宜,陡然正色转移了话题道:““公主,最近大驸马都没有去醉春楼了,听说是那夜被长公主的贴身侍女丫鬟埼玉带人从后门带压走的,我看,这大驸马估计是被长公主囚了起来~”
“嗯,以大皇姐的性子来看,应该是吧。”公冶卿梦望了芸儿一眼,便将目光转移到那《婚后的夜晚》上,柳眉微蹙,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青楼是什么地方?是男人买醉寻欢,女子倚门卖笑的场所,一个男人对事情在怎么守口如瓶,在女人身上大展雄风后,就会忍不住放下戒心,床榻上,欢愉后,女人只要躺在那男人的怀里关怀于表,再喃喃细语几句,套出几句话又有何难!
醉春楼,是皇后柳云嫣生前建起的青楼,仙游后,遗嘱交付与公冶卿梦打理,里面的姑娘虽不是个个国色天香,但也是百媚千娇,各有一技傍身。
人们常道做官有钱,花钱如流水,但又有几个官员愿意花大钱在这些风尘女子身上。
醉春楼,价格稍贵但比起那些销金窟,也算合理,很多官员喜欢来此作乐,这两年,在公冶卿梦精心打理下,醉春楼也声名崛起了
谁会想到大晋国的静硕公主会在民间经营起一座青楼来收集消息。
“一个驸马,居然去青楼!真是让公主寒心!!”芸儿想到这大驸马是这醉春楼的常客就不禁摇头,满脸愤慨,要是她们家的驸马爷敢去青楼,做对不起她们公主的事,她芸儿绝对会把他拆骨扒皮,挫骨扬灰!!
“嗯”公冶卿梦顺口嗯声,目光依旧看着《婚后的夜晚》,半响,舒展了柳眉,莞尔一笑,像是思索出了什么,抬手提笔,沾了沾研盘里还未干涸的墨汁,欲要在这上面题字
芸儿见公主提了笔,知道公主要写字了,便走到书桌前,研磨,又道:“公主,这大驸马不去醉春楼,我们就没有长公主那边的情报了!”
这大驸马爷在无意中倒成了她们的一个消息网!
“嗯,无碍,依照大皇姐与大驸马的关系来看,他对大皇姐的事也了解甚微!”公冶卿梦明眸落在在木凡乐的画上,开始提字
“那倒也是。”芸儿频频点头,这大驸马上醉春楼,被姑娘套出的话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琐事。
现今这大驸马是长公主的第二位驸马,前驸马在成亲一年不到就不明不白的薨了,几年以后,便下嫁如今的驸马爷,只是夫妻两人的关系貌合神离般,公主公然在府里包养面首,驸马经常出入青楼,这样看来两人也算是奇配了,只是长公主不会对大驸马的这种行为不闻不问。
“还有其他的消息传过来吗??”公冶卿梦眼神专注的题字问道
“嗯,还有就是最近连丞相窦净大人的次子,窦威也爱出入醉春楼了,听夜霜妈妈说,迷上了楼里的花魁施姑娘了!”芸儿停下手中的动作想了想,又继续研磨,道:“夜霜妈妈说花魁施姑娘不胜其扰,让公主你想想法子!”
“想法子?她们两人不是一般女子,办法随她们去,只要没玩得太过分就是了。”公冶卿梦轻言回道,提笔又在研盘中轻轻的沾了点墨汁,笔又回到纸上了
“嗯,好”芸儿点头,道:“公主,你写的是什么?”
“一首词”
“哦”
没一会儿,公冶卿梦就将笔放回笔架上了,芸儿便低头一看,映入眼中的首先是公主写的字,字体端庄秀丽又神韵超逸,和驸马爷惨不忍睹的鬼画符相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不,驸马爷的字连泥都比不上!!
仔细一看,这首词写的是:
玉树芝兰,冰清况有闺房秀。画堂如昼。相对倾醇酎。合卺同牢,二姓欢佳耦。凭谁手。鬓丝同纽。共祝齐眉寿。
不愧是她们公主题的词,好词!!
只是这样的好字好词落在这黑块《婚后的夜晚》上未免太暴·敛·天·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