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府山上干得热火朝天,杨全的银子也流水一般用出去。
一千多人干活,每天光工钱就得五十两,加上伙食,怎么也得七八十两。
工具的花费也不少。
杨全等人压根就没有搞工程的概念。临到开工时,连工具都没有准备。不得已,只得临时购买。整个兰田镇的工具全都被买光还不够,杨全不得不派人前往附近的七星镇、张家镇、筱溪镇购买。
材料的花费更是大头。
杨全要得急,不得不高价购买各种材料。他买的建材至少要高于市面价格两成。
张槃的家丁队伍没有参与建设,而是没命的训练。
二十人的队伍被张槃训练得像狗一样,每天一挨着枕头就呼呼大睡。
好在杨全在伙食上很大方。家丁队不仅干饭管饱,而且每餐二两肉,从未短缺。
因此,训练虽然很艰苦,也没人退出。
这个时代的人,但凡能活下来,总会咬牙坚持。
梁五和大傻也混在队伍里,和家丁们一起训练。
张槃不仅自身武艺高强,练兵还挺有一套。
据他说,他父亲曾经在戚帅手下当过兵,对戚帅练兵的法子很精通。他不过是将父亲教导的那一套拿来用罢了。
十来天时间,二十个家丁已经有了悍兵的雏形,站立坐卧很有气势,身形变得挺拔,眼神开始犀利,动作愈发矫健。
梁五除了跟随张槃参与训练之外,还开始锻练骑术。虽然骑的是体型矮小的滇马,但好歹是马。
张槃的骑术也挺好,矮小的滇马硬是被他骑出了冲锋的架势。
关于骑术,杨全同张槃讨论过。
张槃不认同汉人不能成为好骑兵这件事。
杨全奇道:“听说鞑子和建奴从小就骑在马背上,几乎可以在马背上睡觉。咱们汉人怎能比得上?”
“大人,您说,饭店里的厨师是男人还是女人?”
“当然是男人。哪有女人抛头露面当厨师的。”杨全不假思索道。
“那,是饭店的饭菜好吃还是普通人家里的饭菜好吃?”
“那还用说,”杨全笑道:“当然是饭店的饭菜好吃。不然,谁会去饭店吃饭呢?”
“饭店的厨师也许只学了几年厨艺,家里的女人可能煮了几十年饭菜。为什么只学了几年的厨师比煮了几十年饭菜的女人弄出的食物要好吃?”张槃提问道。
对呀,是何道理?杨全哑然。
“骑术是同样的道理。”张槃道:“咱们汉人最善于总结经验。几千年来,咱们总结了不少骑术的要点,相当于厨师有了秘籍。而关外的鞑子和建奴的骑术只是一种本能,就像女人煮饭一样,娴熟,但不一定是最好的。”
杨全听得新鲜。但一细想,确实有道理。
张槃仍然在说:“咱们汉人不是没有好的骑兵。远的不说,洪武皇帝时期,汉人的骑兵打得蒙元鞑子仓皇北逃,永乐皇帝的骑兵更是远征漠北,整个草原都在汉人骑兵的铁蹄下瑟瑟发抖。”
张槃一脸神往。
“那为何现在没有利害的汉人骑兵?”杨全问道。
张槃脸色一暗,道:“因为缺马。”
对张槃的回答杨全不是很相信。
大明真的缺马吗?不见得。或许大明的马匹没有蒙元鞑子和建奴那么多,但绝对不会缺少到不能组建骑兵的地步。
听说流寇有不少骑兵。连流寇都有骑兵,朝廷会缺少战马?
“滇马能当战马吗?”杨全问道。
“不知道,小的没骑过滇马,”张槃迟疑道:“这种马体型较小,但看样子耐力很好。或许选择一些高大的公马,勉强可以当成战马使用。”
“那就试试,或许咱也能组建一支骑兵队伍。”杨全兴奋道。
每个男人都会对暴力和速度感兴趣,尤其是杨全这种血气方刚、没人管束的毛头小伙。大队人马骑在马背上呼啸而过,想想就拉风。
………………………………
十一月二十,杨全、梁五带着五个家丁,牵着三十多批驮马,驮着梁老爷子的茶叶,又开始去往安化。
这些天尽是花钱,杨全那点老底子差不多快要花光。再不挣钱,仙府山上的建设就得停止。
粮食倒是不愁。杨全在安化购买的几千石大米一点都没有卖出,足够一千人吃上一年。
跟随杨全去往安化的五个家丁都是骑术比较好的北方人,他们以前都骑过马,骑术不是半吊子的杨全和梁五能够比拟的。
这次跑马帮,杨全七人都是骑马,而不是步行,一来跑马帮,二来练习骑术。
有了马匹,整个行程变得轻松快捷。除了大腿内侧被磨得血肉模糊外,算得上是一次简单的旅行。整个过程无惊无险。
一万两银子的茶叶,从“三和公”赚取了一万一千多两的利润。行商还是挺有赚头。
杨全在安化又购买了三千石粮食、大量的私盐、瓷器、布匹、娟、铁器、各种肉类、大量鲜鱼。
在唐家商号,杨全对唐艳秋道:“我打算明年前往宝庆,需要大量的货物,你要提前做好准备。”
唐艳秋大喜,道:“没问题,要多少有多少。唐家在宝庆有店铺,不知杨兄是否需要?”
杨全不客气的道:“店铺就不需要,我已经找好买家。如果有大的仓库就再好不过。”
“还有,我需要大量马匹,除了驮马,还要蒙古马、辽东马,如果有大宛马那就更好。你们能提供吗?”
“驮马没问题,”唐艳秋一口答应:“其余马匹可能有点难度。我尽量。”作为盟友,她当然希望杨全强大。驮马越多,运输能力越大,她挣得也就越多。
她哪知道,杨全运输压根不靠驮马。他需要大量马匹,一来掩人耳目,二来准备训练骑兵。要是有一支上千人的骑兵队伍,整个湖广还不是横着走?
……………………
十二月初一,杨全回到兰田镇。
整个行程花了十一天,除开在安化出货进货的三天,在路途上只花了八天。
杨全上次跑马帮时的歇息点起了很大的作用。安平镇的石刘氏家、田坪镇的金头家、安乐镇的“马帮客栈”,成为杨全的固定据点,让马帮有个歇息的地方,有口热饭菜,能有热水泡脚。
有了杨全的帮衬,石刘氏不再干半掩门的勾当,金头的生活更是锦上添花。
经过几天的骑马训练,杨全同梁五的骑术大有长进。虽然谈不上人马合一,好歹能在马背上坐稳,平地上来个冲锋也没问题。
十来天时间,仙府山已经大变样。上千人的劳作,何向子规划好的排水沟、广场、道路已经显出雏形;住宅都已放好线,很多地方已经砌了两三尺高的青砖墙;杨全的住宅更是快要上梁封顶了。
将货物卸到兰田镇上的两进老宅,杨全找来梁四,问道:“老四,眼看天气越来越寒冷,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下雪。房子能盖好吗?”
梁四摇头道:“恐怕不能,时间太紧。再说,材料也跟不上。暂时不提这事,我还有一件事要和你说。”
梁四环顾一下四周,压低声音道:“听说左帅的兵在宁乡县打听失踪兵勇的事,恐怕年后就会查到这里来。当时可是不少人知道他们来了兰田镇,还闹得沸沸扬扬。”
“而且,虽然没人看到咱们杀了那些贼兵,但大嫂是咱们救回来的,紧接着咱们就发了财。很多人心知肚明,很可能瞒不住。”
杨全心里一凛,该来的终究会来!怎么办?左帅几十万大军,每人吐一口口水都能淹死自己。跑?天下之大,能够跑到哪里去?再说,咱还舍不得这片宝地,还有咱喜欢的聂小娘子。
杨全不断变幻脸色,最后满脸狰狞道:“贼兵若是敢来,咱让他有来无回。”
有了危机感,杨全更是争分抢秒的抓紧布置。
他首先找来何向子。
“将房屋停下来,先修筑城墙。”
“啊?”何向子诧异道:“天气愈发寒冷,很快就会下雪。如果停止建房,雇工们住哪?”
“现在也没有露天呀,”杨全没好气的道:“命都快没了,还管住哪?”
“咱发财了,左良玉左帅打算让咱助饷。咱要是不答应,恐怕小命难保。你从陕西过来,应该知道左帅最喜欢杀良冒功。要是让他知道咱们这里有几百北方流民,恐怕你们都得被他当成流寇给剿灭。”
何向子当然知道左良玉的大名。这个大名鼎鼎的平贼将军,打流寇厉害,杀平民更是厉害。百姓对左家军的痛恨比对流寇更甚。
何向子一听,事关自己性命,哪敢犹豫,立刻道:“行,小人立刻停止建房,先将城墙修筑起来。”
趁着还没有下雪,杨全将货物卖给梁老爷子,换成了两万多两银子的茶叶。然后又跑了一趟安化,带回大量货物的同时,还有一百多匹马。
除了六十多匹驮马外,还有三十二匹蒙古马。
十二月十五,皑皑大雪开始肆掠,大地很快裹上一层厚厚的白棉袄,掩盖了所有罪恶。
仙府山上的建设都停止了,但杨全没有放过手底的雇工。
不仅家丁队,其余男丁也全都被集中起来进行各种训练。虽然不指望他们成为精兵,好歹能懂得舞刀弄棒,知道进退,能够守城。
杨全又不是慈善家,不会白白养活他们。
妇人们也不能闲着,集中起来裁剪制衣制鞋。杨全还想着明年大肆扩大家丁队伍。想着左帅的几十万大军,杨全心里就发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