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团练回到兰田镇,引起巨大的轰动。几百车战利品、见过血后煞气四溢的军队、丰厚的赏赐,让整个兰田镇为之一振。
流民们看到了安定生活的希望。有强大的军队保护,有善良的东家(在流民眼中,给他们吃穿住的杨全当然是善良之人)照顾,好日子就在后头。
本地人羡慕杨家团练丰厚的赏赐。杨家团练不仅月饷按时足量发放,这次出战,团练兵们都获得了不少于五两银子的赏赐,不由得不令人艳羡。
商人们感慨这些乡下人真有钱。就没见过这么有钱的穷人,就没见过如此肯花钱的穷人。兰田镇人数不到中县的人口,但消费水平绝对超过普通的上县。
目前杨全的小势力有近十万人,势力范围辐射到安化、益阳、长沙、宝庆、新化。虽然还是名声不显,但势力已成,只待时机一到,立刻就会名噪天下。
杨全大婚,对杨全的小势力来说是天大的喜事。杨全只有十七岁,就有如此庞大的家业。并且,杨全的事业正在上升期,未来不可预期。因此,有一个主母,诞下少主,可以让这个小势力更加的稳定。
除了杨全势力的内部人员,附近的大小乡绅纷纷前来贺喜。兰田镇的梁家、李家,安化的唐家,“三和公”的老掌柜……纷纷送上厚礼。
官面上的交情,安化裴知县、益阳唐主薄、长沙卫的卫指挥使王友强及下辖的五个千户所、宝庆府的邵知府、陈指挥使全都派人送来贺礼,恭贺杨全大婚。
就连宝庆府的土人都送来了不薄的礼物。
杨记商号在宝庆府的店面,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土人在杨记商号买进卖出货物都跟汉人一个价钱,没有盘剥,没有区别对待。因此,宝庆县附近的土人全都集中到杨记商号购买物资,出售山货。这些土人对杨记商号的当家人杨全自然身怀感激。杨全大婚,他们将最好的东西献上,表达心头的感激。
杨全的婚礼在仙府城中举行,这也是仙府城第一次正式出现在众人眼前。
看着高大的城墙,雄伟的建筑,规划合理、布局精妙的城市,前来参与婚礼的人群各怀心思、感慨万千。但所有人都有一个念头,“真是个奇迹”!
听说杨全去年还是个小混混,只一年时间就置办起如此庞大的家业,他到底是如何办到的?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杨全以后不能得罪了。有钱有人有地,恐怕就连皇上都得好好安抚他。如今军阀割据形式已经初现端倪,皇上拿手握兵权的大将无可奈何,不能惩罚,只得赏赐笼络。雄踞辽东的祖大寿、盘踞湖广的左良玉、窃据山东的刘泽清……几乎都是听调不听宣。
现在北方一团糟,建奴、流寇三番四次将大明的北方糟蹋得不成样,如果大明的粮仓之地再遭到破坏,恐怕崇祯爷只得吐血了。
杨家团练进驻仙府城。婚礼上,彪悍凶健、训练有素、武器精良的团练兵也第一次出现在大众眼前,尽情展现杨全的肌肉。杨全可不是藏着捏着的人。
盘奇带着十几个人,赶着几百匹驴子,运来了大批山货。药材、皮毛、金矿石……当做贺礼。
熙熙攘攘前来贺喜的人群、精神抖擞全副武装执勤的兵士、丰盛的物质、矗立在半山腰的高大城镇……让盘奇大为震惊。“幸好没有继续与这个汉人为敌。”盘奇大为感叹。
在婚礼上,盘奇遇到了同是土人的宝庆府苗人。
苗人和瑶人有着共同的祖先。经过了千百年的分化,苗人和瑶人在生活习性上有了很大的不同,但相对汉人而言,两个族群还是有很多共同语言的。
从苗人同胞那里得知杨记商号对所有人一视同仁的商业风格后,盘奇大为心动。要是汉人能够像杨记商号一样平等的对待瑶人,瑶人也不会生活得如此艰难。
……………………
聂云娘静静的坐在闺房中,任凭大娘给自己梳头、开脸、化妆。听着外头沸反盈天的热闹声,聂云娘的内心如同小鹿乱撞、万千心思一齐涌上心头。
“终于要嫁给这个小混混了。”聂云娘既有开心又有忐忑。“他会一辈子对我好吗?他会带我看尽日出日落、尝遍人间美食、走遍天下州城吗?”
不知从何时起,聂云娘就知道,有一双贼兮兮的眼睛,不时盯着自己。只要他的目光注视的地方,总感觉火烧一般灼热,又像虫蚁爬行过一样难受。
本以为这火辣辣的眼光到自己嫁人后就会消失,而自己也会嫁进一户书香门第,每天面对一个书呆子,相夫教子,消磨余生。没想到,这个小混混居然真的会成为自己的夫君。一想到那道隔着衣服都能让人感到热辣的眼神,要是……聂云娘的脸色莫名的绯红。
“真漂亮!”
周围人的感叹声,惊醒了聂云娘。铜镜中那个凤冠霞帔、满脸红润、娇艳欲滴的女子,真的是自己吗?
鞭炮响起,新郎来了。
“阿弟为什么要为难他呢?明知道他没读过书。”聂云娘有些不满。
聂平安叫嚣着让杨全赋一首催妆诗,不然不让他进门。急得杨全满脸通红,不得章法。
半晌,杨全憋出一首五言打油诗。
“昨日秀才女,今日杨某妻。他日东风来,凤舞铜雀台。”
众人听闻,顿时鸦雀无声。这首实实在在的打油诗,口气之大,让人倒吸一口凉气。
铜雀台上凤凰舞,让谁欣赏?难道,杨全要做曹操?
聂平安也被震惊到了。
无人作梗,杨全顺利的接到新娘。
带着大红花、骑着高头大马,牵着身后的大红轿子,杨全志得意满。
人生四大喜,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杨全感受不到久旱逢甘霖的喜悦,也没体会过他乡遇故知的惊喜,更没可能尝试到金榜题名时的狂欢,但如今却彻彻底底的感知到了洞房花烛夜的甜蜜。
杨全父母双亡,请的长辈是媒人谭伯。
谭伯在兰田镇德高望重,当初对杨全等人也挺照顾,后来更是替杨全上门提亲,让杨全对谭伯十分尊敬。
规规矩矩的拜过天地、高堂、夫妻对拜过后,聂云娘被送进洞房,杨全被大伙拥到席面上,不停的敬酒。
只见杨全兴奋的一杯接一杯的喝酒,来者不拒。到全部席面敬完,杨全喝了至少二十斤酒。
此时的杨全满脸通红,眼神迷茫,说话结结巴巴,走路踉踉跄跄,嘴里犹自喊着“再来,再来喝……”
聂云娘一个人在新房中坐了好久,不见有人来。她轻轻撩开红盖头,细细打量周围。
黄梨木拔步床,一丈长,一丈五尺宽,八尺高,镂空雕花,镶嵌着各种好看的银饰,有大鲤鱼、胖娃娃、龙凤呈祥……
床沿四周挂着纬帐,从顶上趟下的流苏闪亮闪亮,衬托得新房的氛围更加旖旎。
床上堆积着大红的新被。鸳鸯戏水的枕头还是自己亲手绣的。床上散落着红枣、花生、桂圆、筷子,寓意早生贵子。
窗台下是一张妆奁。妆奁上摆放着各色化妆盒,散落着几件发簪之类的饰物。最突出的是一面西洋镜,据说是安化一个商家送的贺礼,价值几千两银子。
红木做的雕花外框、近两尺大小、照得人纤毫毕露的琉璃镜,确实是件宝物。但那个商家为何要送夫君如此贵重的物品?莫非……女人的直觉有时真的没有道理可讲,准确得可怕。
八仙桌上摆放着酒壶和两个小酒杯,以及几样点心。
靠里燃烧着两支红烛。摇曳的烛光、细微的噼啪声、燃烧过后淡淡的香味……让洞房喜庆而挑逗。
“咚……”
聂云娘赶紧放下盖头,紧张的坐在床沿边。
杨全的声音传来:“别跟着,哥要去洞房……”
聂云娘又羞又气,又有些心痛,他到底喝了多少酒?
“砰……砰……”
房门打开又关上。杨全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聂云娘越来越紧张。
脚步声停止,聂云娘甚至能够感受到杨全身上的热度,嗅到杨全身上浓郁的男人味。
忽的头上一轻,大红盖头被掀开。聂云娘一时羞意难耐,低垂着头。半晌,她抬起头,只见杨全两眼闪着精光,全神贯注的看着自己。聂云娘又羞又喜,娇嗔道:“看什么?呆子。”
杨全被聂云娘的娇羞撩拨得不能自已,顿时化身成狼,扑将上去。
“别……别……还没喝合卺酒……别……别碰那……蜡烛……蜡烛还亮着……笨手笨脚……轻点……别……啊……”
一时间红浪翻滚,春意盎然,水**融,难分难解。
可惜杨全这个初哥,才一盏茶功夫,就大吼一声,瘫倒在床。
云娘从被浪中探出头,云鬓散乱,眉目含春,羞怯难当。
杨全尴尬道:“我……我……有些紧张……待会儿就好……就好……”
“奴家好开心,终于嫁给你了。”云娘羞怯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奴家的?”
“四年前,梁老爷家唱大戏。你跟着你爹前去观看,我在围墙上一眼就看中了你。那时你穿着一件绿色的百褶裙,俏皮而可爱。我当时想,要是能娶这样的女子为妻,就算做牛做马也值得。”杨全回忆道。
“云娘,我又行了,咱们再来。”杨全惊喜道。
“嗯。”
是夜,杨全上演帽子戏法,真正懂得了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