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涧清幽中依山而建的茶桩,云雾缭绕,一曲飞歌琴音,余音绕梁,空谷绝响。这里的茶桩本是隔世之地,远离城市的喧嚣,心静与无欲无求之人的避世之所。品一品山泉清茶,苦与涩尽消心头。这一方清静安宁之地已被四个人的到来搅得不再纯洁,“三剑客”和韦班长成了这里的常客。
“他会对付我们吗?”盘腿而坐的熊冒突然担忧的问道。
窗外,是临渊悬崖,李勤洋负手而握,站在窗前,正抬着下巴闭着双眼贪婪的呼吸着巍峨之山上的清新空气。她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眺望着窗外亦真亦幻的重重山峦。
与熊冒一同坐着的彭靓一只是蹙眉思忖着,熊冒挺着上身,望着李勤洋的背影,熊冒的脸上显得有些焦急,但只能强压心绪,等待着李勤洋的回答。李勤洋从鼻中发出了哼声,她似乎并没有担心熊冒的提问,脚步慢慢的转移了方向,转身悠然的看了熊冒一眼后才走过去坐下。“他要想对付我们恐怕早就出手了,还能让我们三人在此饮茶谈事?”
李勤洋的话令熊冒不解,熊冒只好将目光转移到了彭靓一的身上,彭靓一从容的解释道:“袁帅张贴的游戏榜单里,对角逐赛的规则只字不提,这就是后来在学校里传得沸沸扬扬的‘没有规则的规则’,其实他的心中早就有了人选,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不落人口实,所以才搞出这么一出大费周章的戏码来。”
“啊?那我们还争什么呢?都已经内定了人选……”熊冒有些遗憾和愤然道。
李勤洋举起一杯清茶在鼻前细细的闻了闻后悠然道:“丝丝幽香,淡浮沉,淀思绪,人生如茶品人生。果然是一盏好茶!”说着她就一饮而尽了,然后又望向竹墙上悬挂着的一幅用楷体字写的字画念道:“静而不扰,思而不忧,妙哉。”
熊冒和彭靓一只是疑惑地看着镇定自若的李勤洋抒发情感,却费解于她何时变得如此有大师般的境界了。
李勤洋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这才转入正题,她不紧不慢道:“袁帅早就知道学校里有几股暗流,查我们区区几个人的底细就如探囊取物,根本不在话下。”
“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对付瑶玲呢?不是说她已经是内定人选了吗?”熊冒不假思索又沉不住气的打断道。
李勤洋瞥了她一眼后继续说道:“我们之所以参与搅这滩浑水,就是要让他认为我们在他的掌控之中。我们和韦班长联手,目的就是要转移袁帅的视线。别忘了对付瑶玲一直都是韦班长在出主意,我只是将计就计顺水推舟的助了韦班长一力。韦班长可不是死心塌地和我们合作的,她嘴上不说可心里依然惦记着那个名额。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现在就等着她露头冒尖了。只有让所有人都认为是韦班长在设计陷害瑶玲,我们才能绝处逢生。”
彭靓一心里质疑李勤洋的话,她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实现李勤洋的目标罢了,而自己和熊冒,只不过是被她利用的棋子,当李勤洋达到目的后,她和熊冒就没有利用的价值了。
“你真的这么有把握?”彭靓一面不改色的问道。
李勤洋玩味地看了她一眼,笑道:“如果我成功了,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这时彭靓一和熊冒都明白了李勤洋口中所说的“好处”二字的含义,那便是角逐赛胜出者该得到的十万元奖金。金钱对于被李勤洋利用的这二人来说,确实算是一种回报了。
“时间不早了,我们等的人该来了。”李勤洋看了看时间后对其余二人说道,随即,三人便不再谈论相关的事情,而是开始了闲聊。
没过多久,门就被轻轻的推开了,韦班长有些气喘的向“三剑客”打着招呼道:“你们都提前到了?我没有迟到吧?”说着她就看了看时间。李勤洋笑道:“我们也是刚到。”熊冒和彭靓一都有些不自然的对韦班长微笑着。
韦班长丝毫没有怀疑李勤洋的话,她坐到了“三剑客”给她预留的空位上,刚盘上腿,李勤洋就给她递上了一杯清茶,“尝尝。”韦班长有些讶然,她看着桌子上的那壶茶,又看了看“三剑客”的茶杯,茶杯里只剩下半杯茶,桌子上也已经湿漉漉了,她们显然是已经在这里坐谈了一段时间。韦班长未多想就问道:“原来你们来得这么早。”
李勤洋害怕韦班长看出蛛丝马迹来,于是马上解释道:“茶刚泡好,我们刚才刚喝了一杯。正聊着你怎么还没有来,结果你就来了。”
韦班长没有怀疑李勤洋的话,她干渴的吞咽了那杯茶后就直入主题道:“我已经把东西准备好了。”说着她就小心翼翼的从袋子里掏出了一瓶被撕了标签的深色瓶子,看模样是专门用来盛放精油的精油瓶。看到这只瓶子,李勤洋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欣喜的笑容,这就是她一直在等待着的——韦班长终于要冒尖了。她接过了韦班长手中的那只瓶子后高兴的说道:“你真是太了不起了,如此神速,我们的计划一定会顺利实施的。”
熊冒和彭靓一只是互相看了一眼,她们二人的脸上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兴奋之情,在极力伪装的表情下却带着一丝不容易被人察觉的忧虑和恐慌。
李勤洋把瓶子小心翼翼的还给了韦班长,生怕里面的液体流洒出来似的,她还特意叮嘱道:“你可要小心保管好它。”韦班长却显得有些满不在乎,她接过瓶子后就装回了袋子里。
“谣言一事,依你看,袁帅为什么没有对付我们?”李勤洋故做喝茶状,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试探着韦班长问道。
韦班长看了看她,皱着眉头摇了摇头道:“恐怕只有两种解释,一是袁帅肚里能撑船,放过了我们;二是确有其事。”
“你是说他和瑶玲之间确实有不清不楚的关系?”李勤洋反问道。韦班长不置可否的看着李勤洋,她的嘴角突然得意又神秘的上扬着,“如若不然,那就只剩下第一种可能了。捕风捉影的事情对他的名声肯定造成了不小的负面影响,但他无动于衷,这难道不是第二种可能吗?”
熊冒看了看李勤洋和韦班长,叹了一口气道:“也许人家根本就不把这事当成一回事呢!我们那么在乎他的反应做什么?他张贴的角逐赛的游戏规则就是没有规则。依我看,他就是想我们自相残杀,而他自己则坐山观虎斗,到最后,看着学校里最有实力竞争的人都两败俱伤倒下后,名额不就顺理成章的成了瑶玲的了吗?现在他对我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谁知我们表面上不合,实际上却已经是一条心。”
李勤洋惊讶的赞叹道:“没想到你看得还挺明白。”
韦班长也对熊冒刮目相看道:“看来平日里你是在收敛锋芒,深藏不露啊!”
熊冒马上变回了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说道:“没有啦,我只是胡乱说了一通。”
“你说的很有道理,袁帅制定的游戏规则就是没有规则,没有规则的游戏!原来是这个意思,熊冒,你真是一言惊醒梦中人啊!”韦班长高兴的轻拍着桌子,眼睛里闪着欣赏的光芒看着熊冒说道。李勤洋也松了一口气,看样子,韦班长是越来越信任她们了,李勤洋心中的担忧总算是解决了,接下来,韦班长只会朝着李勤洋设计好的方向走。
“咕咕”,熊冒的肚子突然叫了起来,众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她,她尴尬道:“这清茶不仅能肃清别人的思维,还能肃清别人的肚子。”
众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被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肚子空空如也了。”李勤洋摸着肚子说道。“我也饿了,不如点些招牌点心。”韦班长提议道。
用竹子特别搭建的房间里传出四人爽朗的笑声,她们像是拨开了云雾见到了月明般,在房间里天南地北的谈笑风声。李勤洋和韦班长都各有所获,自是比熊冒和彭靓一要开心。而熊冒和彭靓一想来也只是点缀,是李勤洋追逐成功的道路上的一块垫脚石阶罢了,她们两人的名利心甚薄,自然也不会为功名得失而郁郁寡欢。
高级美容班的课程一直在学校的计划中开展着,角逐赛一事也渐渐的淡出了学员们的谈资领域,对我而言,在这所学校里,全心全意学习就是我的全部。
衣食无忧,穷奢极欲的生活固然好,但平静安闲的日子也是我所向往和追求的,只要没有人再来找我的麻烦,我就相信这个世界还是很美好的。我满足于上天对我的每一次小眷顾和小恩惠。我不想生活在仇恨的世界里,你争我夺尔虞我诈的生活会让我觉得疲倦、心累、受伤。我本能的远离着这个纷扰繁杂的尘世,虽然现实总会让我身不由己。我竭尽所能地要求自己不伤害他人,不仇恨他人,在乐观的态度中去追求梦想,实现梦想。即使在这所学校里经历过了一定的风雨,让我对未来有些力不从心,但我仍然相信雨后会有美丽的彩虹……
在宿舍里,我看到了陈光芳的蜕变,她的变化不是我能左右的,一切像大势所趋,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不以我的意志为转移。看着她每日为自己的目标而绞尽脑汁甚至深夜无眠的状态,我便会不由自主的开始恐惧,我害怕自己有一天也会变成一个利益熏心,心机重,急功近利之人,也会像陈光芳一样,为了物欲,可以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一生押进去,押在一场充满计谋的无销烟战斗中。
徐家大宅里,徐丰一个人躺在幽暗房间里的床上,他张开四肢,像一个“大”字般一动不动的贴在床面上,眼睛望着虚无的天花板,他的内心深处极度渴望着有一个人可以不贪慕虚荣的和他相守一生。这样的女人存在吗?他在心里反问着自己,陈光芳是否在图他背后的财势?她是否愿意为了他抛开荣华富贵,抛开一切和金钱财势有关的东西与他一生一世,无怨无悔,长厢厮守?这一切他都不敢给自己找答案,他害怕得到答案后自己会绝望。或许,人世间的寂寞和孤独才是在深夜里对他唯一不离不弃的伙伴。
高处不胜寒,在商海也能呼风唤雨的徐丰表面上的风光始终不能照亮他深夜里心中藏着的那片寂寥之海,面对日复一日枯燥繁冗的商海生活,他的人生需要别人来装饰和点缀一番。
白天,他孤独一人坐在明亮的办公室里,书案前,他的手里拿着手机在来回摆弄,心里犹豫着该不该拨打这个电话,他已经拿不定主意。自从上次陈光芳寻了短见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办法专心致志的投入到工作中去了,他的心里会莫名的牵挂,至于是对陈光芳的牵挂还是对她肚子里那个小生命的牵挂,他自己也分不清楚了。犹豫再三后,他终于按下了手机上的数字键……
他很惊讶自己竟然能一字不差的记住陈光芳的号码,这对他来说可以算是一个奇迹了。曾经,他连身边投怀送抱或逢场作戏的女人们主动送上来的号码都记不住,没想到却能如此清楚的记住这个只跟他在一起没多少时日的女人的电话号码。
电话拨通后,他的心莫名的加速跳动着,这种感觉让他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他的呼吸也明显变得急促起来。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他不停的思考着当陈光芳接通了电话后他要怎么开口说第一句话。
“喂,你好。”
是陈光芳的声音,还是那么的娇脆。徐丰愣住了,他还没有准备好,电话就已经被接通了,这时的他变得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一时间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喂,请说话。”陈光芳在电话里催促道。
徐丰又真切的听到了陈光芳的声音,这时的他嘴唇微微张着,欲言又止。
“再不说话的话我就挂电话了。”陈光芳的话音刚落,她没有多等待一秒钟,就按下了挂机键。陈光芳并没有因为这个陌生人的电话而影响了自己的心情。
徐丰在听到陈光芳说要挂电话的时候,他已经准备开口说话,可还是没有赶在陈光芳动手之前发出声音,他失去了一次说话的机会。这时的徐丰正坐在椅子上懊恼着自己刚才的迟疑,他遗憾的把手机扔在书案上,双手挠起了脑袋来。
过了一会儿,徐丰的内心平静了许多,他再次鼓起了勇气,又拿起手机给陈光芳拨了过去。这时,陈光芳再次看到这个陌生的电话号码时,她已经能猜想到七八分了。
“是我。”电话接通后,徐丰极力用平静的口气说道,只听到电话那头毫无动静,于是他接着说道:“我……你好点了吗?我打电话到医院里,他们说你早已经出院了。”电话那头仍然安静的听不到呼吸声,徐丰的心里又变得紧张起来,他知道自己过了这么久才给陈光芳打这个电话已经是很冷漠的做法了,“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我们约个地方……”
“孩子没有了。”陈光芳突然打断了徐丰的话。徐丰怔住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说什么?”他有种极为不详的预感,是陈光芳自作主张把孩子拿掉了吗?他的心中顿时生起一股邪火,“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能……你怎么能这样做!”他情绪激动的对着手机咆哮起来。
自从徐丰换过电话号码后,陈光芳即使去徐丰的公司里找到了他,但她依然没有向他索要电话号码,陈光芳不得不以这种方式来险中求胜,她不仅没有主动打过电话给他,还连她出院也没有告知徐丰。
陈光芳不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女人,她不会用这么低劣的方式去赢得自己想要的东西,之所以坠湖,不过是为了能把计划顺利的进行下去而不得不走的一招险棋罢了。她的心中有数,肚子里孩子的“意外”是她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办法,她不能让自己变得被动。
听到徐丰近似失去理智般的咆哮,陈光芳的脸上泛起了一抹诡谲的笑意,她不焦不躁的把电话挂断了,任凭徐丰对着手机如何疯狂下去。形势正在好转,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徐丰正按着她设计的路线走着,她看到了希望的曙光,情难自抑,内心的喜悦还是没有掩藏住。“在男女之情面前,我是一个非常懂得如何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的人。徐丰……”她握着手机自言自语道。
“我这是怎么了?”徐丰也自说自话道,然后他嘲笑着自己,回想着刚才因为打这个电话时心中的忐忑不安,他输了,输给陈光芳了。难道这真的是一份真爱吗?他不敢相信,爱情真的会降临到他的身上吗?而陈光芳,就是他一直渴望能和自己度过一生一世的女人吗?
他摇晃着脑袋,似乎想看看这是不是一个幻境,如果是,他要尽快回到现实中来。看着眼前明亮的办公室,他好像瞬间从如梦如幻的天堂上摔下了万丈深渊。“孩子……没有了。”他嗫嚅道,这时他想到了父亲,想到了徐老先生曾经问他的那句话,孩子真的是自己的吗?混帐,孩子应该是自己的。他在心里骂着自己,痛恨自己的鲁莽行为导致了这样的结局。徐老先生的话不停地在他的耳边响起,他挣扎着无奈的闭上了双眼,想把烦扰他的画面统统抛开,就在这时,员工敲门进了他的办公室,给他递上了一大叠的文件和方案,他看着堆积如山的关系到自己公司命运的公文,现实在等着他,他不由地苦笑了一声。
陈光芳自从接到了徐丰的电话之后,她的心情就大好起来,她又恢复到了以前无忧无虑的状态中,时常还能听到她愉快的哼着小曲,费言言曾经开玩笑问她是否中了五百万的大奖。她自诩现在的她,就是一个长着双翅的美丽少女,正飞舞在这片浅蓝色的天空下,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夜晚,徐丰又一个人躺在清冷的床上,他已觉得这般煎熬的日子简直是度日如年,他对陈光芳的思念似乎越来越重了。他回想起了以前和陈光芳在一起时的美好时光。那时候,陈光芳带他去游乐场,他们像孩子一样一起坐过山车,蹦极,走鬼屋,吃并不高档的地摊小吃,玩一切他从未玩过的刺激,陈光芳带给了他太多的人生中的第一次体验,这些记忆像身体上的烙印,他已经永远无法抹去了。陈光芳不像他以前玩耍过的女人,那些势利的女人除了在徐丰的身上榨取油水外,别无其它情感,唯独陈光芳从不向他索取……现在看来,他似乎已经爱上了这个女人,他开始这样怀疑着自己。
徐丰越是将那些美好的回忆与曾经的拜金女相比,他就越发觉得自己喜欢上了陈光芳,陈光芳的别有一番滋味让他无法释怀。也许是他的心封闭了太久,总以为接近他的女人都是不怀好意别有所图的,所以他从来没将自己的心扉打开过,更不会认真的对待任何一位接近自己的女人。陈光芳的所作所为让他觉得是时候重新审视自己的内心了,想通了这一点,他开始庆幸自己遇到了一个能让他在不自觉中重新思考和正视自己感情的女人。
和徐丰在一起的那些日子,陈光芳为了让徐丰在不知不觉中记住她的电话号码,也算是费了一番心思。陈光芳常常借故说错自己的号码,或装傻充愣,说出前面的几位数字,然后思考良久也说不出后面的几位数字,只为了让徐丰接上去。反复一二,仅仅是这样的小把戏,就练就了徐丰对她的号码的深刻记忆。她要赢,自然不能像“三陪”小姐那般主动给徐丰写下纸条留下自己的号码,一直以来,陈光芳在徐丰面前表现出来的那些看似漫不经心的举动,实际上都是陈光芳思索再三用心良苦的计谋,只要能将自己的信息深深的烙在徐丰的脑海里,她就成功了一大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