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照在沙滩上的二人身上,靳莫茴感受着李勤洋热情的吻,心里除了一阵莫名的紧张外,再也感觉不到恋人之间的那种心动与甜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的心里一阵彷徨,脑海里似乎从来没有过这个女人的任何信息,连刚才一闪而过的画面也与身边的这个女人毫无关系。
“对不起……”靳莫茴收回了自己的嘴,他借故说母亲在远处看着自己,李勤洋回头望了望,又转身对靳莫茴道:“怕什么?很快……我也会和你一样称呼她了。”
“什么?”靳莫茴惊讶地盯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只见李勤洋的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然后羞涩着跑开了。
靳莫茴并没有心思去回味刚才的吻,他的脑海乱成一团,看着李勤洋离去的背影,他敲了敲脑袋,如果记忆还存在该有多好,现在的他,只觉得自己是一个初生的婴儿,空白的记忆原来会让人如此惊恐,若不是靳母翻出了一大堆以前的照片给他看,他完全不会相信这两个女人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
“太阳下山了,海风大,回去吧!”靳母走到靳莫茴身边说道,靳莫茴却叫住了她,“妈,我和她……真的是恋人关系吗?”
靳母有些惊愕地看着靳莫茴,只见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大海,靳母也坐到了沙滩上,摸着靳莫茴的肩膀道:“是不是恋人在我看来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因为她在我的眼里已经是靳家的儿媳妇了。”
靳莫茴扭头看着她,脸上不自然的笑了笑。
“怎么?你觉得她不够好?”
靳莫茴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种感觉很奇怪。”
“那都是因为你失忆的缘故,不过没关系,妈妈是不会欺骗你的。勤洋这个孩子,一直都深爱着你,你娶了她,不是一件好事吗?你出车祸后的这段日子里,若没有她,估计你现在还醒不过来呢!留下妈妈一个人该怎么去面对。”说着靳母的声音就哽咽了。
靳莫茴把手搭在靳母的手上,“妈,别担心了,我现在不是醒过来了吗?以后,我还会陪在你的身边,一直到老。”
“回忆一旦开始,就意味着走向衰老,妈妈现在每天都会回想起你小时候的样子,是该有一个人来替妈妈照顾你了。”
“我躺在床上的时候,您特别伤心吧?”
“那可不!”
“妈,我答应你,会尽快和李勤洋结婚的。”
“说得这么勉强?”靳母半开玩笑道,“相信我,她会对你很好的。”
靳莫茴把目光重新投到了眼前的那片宽阔地海洋上,目光深邃得有些忧伤,却不知自己的忧伤从何而来。
“回去吧!”靳母站了起来,伸出手要拉儿子,他却说:“妈,您先回去吧,我想再坐一会儿。”
“好,不要太晚了。”
靳莫茴点了点头。
我坐在美容院的前台看着日历发呆,不堪回首的往事却历历在目,点点滴滴,林林总总,无一不渗透着遗憾和感伤。安静的时间近似静止,如果这就是岁月的腐蚀,为何没能将我脑海里的记忆也一起腐蚀?我反问着自己,突然想到自己现在的这个年纪,依然一无所有的年纪,心里不禁一阵害怕。
这些年我得到了什么?爱情、金钱还是事业?我还能再向世界高喊着“我来了”吗?如果生活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还会选择去美容学校学习吗?遇见袁帅,经历一场寻找影子的爱情……
想着想着,我便开始迷糊起来,慢慢的就趴在了桌上。半梦半醒间,总是有一张温暖的面孔浮现出来,我想努力看清楚他是谁,可云雾缭绕的画面就是爱跟我捉迷藏,我想清醒的时候却总是迷幻。
张银两曾经感叹,人太清醒就容易计较,会把得失都算计的清清楚楚,所以,才会有难得糊涂一说。每当回忆起过往的种种画面时我都会不由自主地入睡......
日子在不知疲倦地重叠着,星空朗朗的夜晚,可以听见虫蛙的鸣叫,萤火虫在身边萦绕,路旁长得高高的不知名的草木,在黑夜里化成一幅剪影画,风吹摇曳的身姿还伴随着窸窣之音。学生时代的我会因为夜晚打雷害怕而爬起来写日记,可是日记里写着的,全是对他说的话:半夜又打雷了,闪电让我觉得恐怖和害怕,如果你在身边就好了……
“叭”的一声,放在床头的手机突然掉到了地上,我在梦中被惊醒,睁眼才发现已经是在宿舍的床铺上。额头上有些湿漉漉的,没想到如此美好的梦境,我也出了虚汗,看来身体实在是虚弱。
我爬起来喝了一口水,只觉得宿舍里气息沉闷,瞬间已然没有了睡意,于是离开了宿舍。
一个人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路灯下影子被拉得长且细,一阵风吹过,我打了一个喷嚏,这样沉静的夜晚我依然没有办法睡得香沉,脑袋里装的东西太多了,多到自己都觉得复杂。
生活一旦变得复杂,人就会因为要理清这些冗杂的东西而变得凌乱,心乱了,一切就都乱了。
我抬头望着城市里的这片夜空,每当失落的时候,总是能想到家里的亲人,这些年漂泊在外,只有家和亲人才能让我感觉到温暖。
时隔一年,今年的我,选择了留在张银两的美容院里继续工作,很快就要到春节了,而我,却选择不回家。
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去面对年迈的父亲和母亲,怕看到他们脸上挂满的失望,怕听到他们在夜里的唉声叹气,更怕他们问及我的个人之事。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在父母的眼里,这是必须完成的大事吧,可相亲从来不是我喜欢的。
我还清楚的记得一年前离开家的时候,父亲那长满皱纹的脸和暗淡无光的双眼,他总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对我大气的说道:“女儿,一路平安!”他对我的期许,从来都没有很直白的说出来,但是我知道他希望我能出人头地,让他在家乡可以扬眉吐气一番。而母亲,总是嘘寒问暖,永远都在为我张罗着吃穿,这是她对女儿的最淳朴最真实的爱。
父母总会有老去的那一天,而我,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做一个风光有颜面的人去见家乡的父老乡亲?这种纠结在我的心里日积月累。花儿会凋谢,斗转星移,我还能如愿以偿吗?如今,我还是让老人家失望了吧。
我坐在路旁的长椅上,忍不住叹了一声,夜风中的我只想这样一个人坐在安静的地方,还希望天明不要太快到来。
大都市的不夜城让我听到了繁华街市中心的各种声音,酒鬼的咆哮声冲破了黑夜,这种放肆与颓然让城市里腐蚀的气息越发的浓烈。多少年了,依然如故。
其实我害怕在这样冷静的黑夜里一个人清醒,我也想像酒鬼那样咆哮,可我还能用什么来麻痹自己?路灯熄灭了,漫漫长夜即将过去,这样寂寞的黎明让我心痛。我们都活在如此冰冷的城市里,所有的喜怒哀乐早就让我们麻木了,想着想着,眼泪就不听话的冒了出来,我在感伤面前永远这么脆弱,即使想对自己笑笑,可最后惘然还是让我哭了。
我回到了宿舍,躺在床上等待着黎明的第一缕曙光的到来。窗外,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我静静的听着风雨声,冬末初春的第一场雨,还伴随着一声雷鸣。很快,家乡的树就要整片整片的吐绿了,万物会开始穿上绿绿的新衣,春暖花开,大地苏醒,又是一年希冀时!
眼泪已经干了,果然人在失落的时候想想美好的事物心情就会变得舒畅。
每当四季更替的时候,我的那双手就会变得奇痒无比,甚至溃烂,严重时连我自己都不忍直视。如今,借着天刚蒙蒙亮的光,我从床上爬了起来,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后就去了美容院。
刚到美容院我就开始翻箱倒柜的找治疗湿疹的药膏,看着那样一双惨不忍睹的手,我只能一个人坐在前台的位子上发呆。大门外的街道上清洁工收走了最后一车城市垃圾,匆匆的行人很快就会填满这条街道。每一个在为生活忙碌奔波的人,都似乎在提醒着我:全世界只有瑶玲一个人太安逸。
一个小时之后,同事们都陆陆续续的来上班了。张曼意刚迈进美容院的大门就大声的叫着我的名字,她总是需要全世界都知道她来上班了。
“你能不能小点分贝啊?不知道美容院是个需要保持安静的地方吗?”我痛苦的白了她一眼后指责道。
她咬着一根油条,还问我吃不吃,看她已经吃掉了一半,我并没有理会她,想来她以前根本不会吃这些东西。
她看了看表后嘟囔着鼓鼓的嘴巴又对我说道:“现在离上班时间还有十分钟,谁说不能说话了?再说了,一大早的,根本就不会有顾客来做美容的。瑶玲瑶玲瑶玲……哈哈!”她故意走到我身边大喊大叫起来。
幸亏我反应快,在她冲我喊之前就堵住了耳朵。
“精力过剩,亢奋!”小慧拿着抹布一边说一边就进了员工通道。
“你昨晚没睡好?”张曼意见我打了一个哈欠便问我道,然后又开始看我的脸,还用油腻的手捏着我的下巴一本正经道:“脸色暗沉,额头上还新增了几道细纹,眼角还有浅浅的鱼尾纹。不至于吧,想男人会想成这样?”
“滚!”我瞪了她一眼凶狠道,然后又一把扫开了她那只刚抓过油条的手,马上用纸巾擦了擦自己的下巴。这时她看到了我的手,惊讶的问:“天呐,你的手怎么一夜之间就变这样了?变异吗?”
我打开了电脑,不想再理会她。她继续喋喋不休道:“她们可真够狠的,把你的手毁成这样,要不是现在已经离开了学校,我可得好好的管教管教她们。”
“好了别说了,你不用干活啊?赶紧学吧,不然你的美容院什么时候才能开张呢?”我斜睨着她催促道,不想再听到她在我耳边叽叽喳喳地没完没了,更不想再听到“三剑客”这几个字,故话重谈。
“你看你看,我说的没错吧?你就是有心事。要不下班了我们两个去吃一顿,你可以把所有的烦恼都化成食欲,怎么样?”她突然压低声音对我说道。
“我说张曼意,你是不是又憋着什么坏呢?上次和你一起出去吃饭你可没忘记损我,这回损我的瘾又犯了?每次我倒霉的时候你都这样看我的笑话。”我漠然道。
她刚想张口反驳,见我忧郁的神情便又把话咽了回去,过了一会儿她才平心静气道:“我是真的想请你出去吃一顿的,你就说去不去吧,要是不去我还省了钱呢!”
“真的,只是请我去吃饭,别的都不说?”我狐疑道。
她拍着胸脯道:“当然。”
“去,为什么不去?”我拉高声调道。
“那好,说定了,下班后一起去。”张曼意拍了拍我的肩膀后就准备进美容间干活了。
“要不要叫上同事们一起去呀!”我在她背后喊道。没想到她赶紧掉回了头,对我做了个禁声动作,“嘘!你想我死啊?我现在跟你一样,每个月就拿那么点工资,哪里请得起大家?低调,低调!”说完她又暗示我要替她保密。我只是咧嘴嘲她笑了笑,并不把她的叮嘱当回事,她刚走两步,我便大声的喊道:“张曼意要请客啦!”
这一喊可把大伙都招呼了出来,张曼意是想躲都来不及了。同事们都用惊讶的目光看着张曼意,七嘴八舌道:“真的假的?”
自从张曼意来到美容院工作后,就从来没有请过大家,同事都以为她是个小气鬼!一个曾经那么有钱的千金小姐,出手却如此吝啬,那是有多可怕。
面对大家怀疑的表情,小慧马上站出来问道:“张美容师,你真的要请客呀?”
张曼意嗯嗯啊啊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用犀利狠毒的眼神瞪了我一眼,但我以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微笑面对着。她只好嬉皮笑脸的对大家说道:“其实是这样的……”还没等她解释,同事们就又七嘴八舌起来,小慧趁机道:“不用解释了,你是想给我们一个惊喜嘛,我们懂的。正好啊,我们都好久没吃大餐了,你请的还真是时候啊!”
“对呀对呀,我们大伙难得在一起吃一顿,今晚一定要放开肚皮吃,不醉不归。”
“啊?不是,那个,你们听我说……”张曼意面对一群自以为是滔滔不绝的家伙,顿时手足无措。
“哎呀,不用说了,煽情的话留到晚上醉意朦胧的时候再说嘛!”
“呵呵,就是就是!”同事们还是自以为是的对张曼意说道。
小慧见大家都在说吃饭的事情,完全忘了现在是上班时间,便提醒着大伙,“好了好了,大家赶紧进房间去干活吧,要是被老板娘看到了可要扣工资了。”一提到扣工资的事,大伙马上就回到了各自的美容房间去了,这一招,对所有的员工都适用。
同事们走后,张曼意恶狠狠的盯着我,像是要吃了我。我知道此刻的她已经是恨得对我咬牙切齿了,“瑶玲!我杀了你!”话说出的这一瞬间,张曼意就凶神恶煞张牙舞爪地向我扑了过来,她还用双手掐住了我的脖子,嘴里不停地喊打喊杀着。
“你们在做什么?”张银两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她来的还真是时候,我内心一阵窃喜。这时张曼意赶紧松开了手转身就进了美容间。
我咳嗽了几声后,对张银两说道:“没事,玩玩而已。”
“玩?这里可是你们上班的地方,不是给你们嬉闹的地方,这个月你的奖金没了。”张银两一副资本家的嘴脸对我吼道。她走后,我只好瘪着嘴巴吐了吐舌头,喃喃自语,以示我的不满。
“不对呀,凭什么只扣我一个人的奖金啊?”张银两离开了美容院后我才反应过来,这时候拉高嗓音说的话即使刚出门的张银两听到了也会装没听见的。“出门没看黄历吧!”我懊恼的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之后便开始投入到了工作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