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旻霄才十三岁,就被组织派出去刺杀一个将军。
刺杀不比正面拼斗,什么手段都行,最主要的就是一个暗字!
当时,他只差一点就得手了,但还是被那个将军洞悉,结果被那个将军追杀了一天一夜。
最后,终于在一座破庙里旻霄被追上,两人正式决一死战,但当时年纪才十三岁的旻霄根本不敌。
那晚,下着绵绵细雨,天气略寒。
旻霄的身上到处都是血,最后终于支撑不住。
将军的大刀向他的头颅劈来,他正要默念我命休矣四个字时,突然,大刀崩断了。
旻霄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刻!也忘不了那个白衣身影!
在破庙门前,一个大约三十岁左右的白衣和尚,出尘绝世,气质若云之洁。
他双手合十,缓缓踏入庙内,口中轻念一声佛号,望着那个将军,道:“这位施主,上天有好生之德,他还是个孩子,就放他一条生路吧!”
那个将军打量了和尚一眼,暗露惊色,对方可以将他的长刀击断,令他很是忌惮的。
将军沉默片刻,然后向和尚略微行礼,语气很平和地道:“大师,你有所不知,这个小娃子虽然年纪尚浅,但心狠手辣,跟随我多年的两个副将就惨遭了他的毒手。
白衣和尚神色恬淡,有一种宁静致远的气质,缓缓地道:“芸芸众生,谁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施主,你将他教给贫僧,贫僧相信终有一天,他会回归本性。”
“大师,你真的要我放了这个小娃子吗?他可是小魔头啊!”
“阿弥陀佛,佛说众生平等,放一条生命,是一念观世音,为大功德也。施主若长积功德,尘世业障自消,他日往生极乐,永离轮回之苦。”
将军闻言,略微沉默片刻,然后很是有礼地道:“既然大师慈悲为怀,那本将军就放他一马,不过若是他日,他再敢来刺杀本将军的话,那就休怪本将军无情了!”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施主请放心,贫僧会带他回归真我,彻悟本来面目。”白衣和尚双手合十,有一种宁静而祥和的气韵。
说完,他缓缓向旻霄走来。
当时的旻霄才十三岁,身体很是单薄,又身受重伤,根本无力站起,眸光很是冰冷地看着白衣和尚。
白衣和尚来到他跟前,露出一丝淡笑,就将他扶起替他疗伤。
片刻后,白衣和尚觉得旻霄伤势太重,需要去找大夫才行。
于是将伤弱的旻霄背了起来,向破庙门前走去,准备带他离开这里。
而就在经过将军跟前的时候,将军却突然发难了!
谁也想不到之前还彬彬有礼的将军,会刹那出手袭杀。
而且之前他明明说过会放旻霄一条生路,没想到竟然会反悔。
不过,白衣和尚也算了得,瞬间避开。
虽然将军招招狠毒,专攻旻霄,但白衣和尚也还能应付得了。
不过随着时间推移,破庙内又出现了几人,都是将军的下属。
白衣和尚顿时压力大增,为了护着旻霄,处处受制,最后终究是抵挡不住,白衣四处染血。
但他却硬是护着旻霄,没让旻霄受到半点伤害。
当时,旻霄虽然伤势很重,但却人很清醒。
他永远都忘不了那个白衣和尚,是如何背着自己冲出敌人的围杀的,全身都是血,却始终保持着一脸的祥和。
最后,白衣和尚背着旻霄且战且逃。
一天、两天,四天过去了,将军和几名下属始终不曾放弃追杀。
而白衣和尚却也始终不曾放下旻霄独自离去,一身白衣像是被血浸透过,身上到处都是伤。
但他却仍旧一脸的恬淡之色,仿佛世间没有什么能扰乱他的本心,心中常自在,不受尘世忧烦所扰。
他明明可以丢下旻霄不管,而自己离去,但却始终没有放弃。
每日更是消耗内力为旻霄疗伤,他的身体也开始日渐衰退。
当时的旻霄已经在组织里磨砺了几年,变得非常冷酷麻木,因为太缺少人性之间的信任与真诚了。
但是看到白衣和尚的不离不弃,以及这种舍己为人的精神,十三岁的旻霄伏在他的背上,心中终究是生出了一丝感动。
“大师,你放下我吧!他们要杀的是我,在这样下去的话,你会没命的!”旻霄终于第一次开口跟白衣和尚说话了。
期间,要不是白衣和尚每日为他渡真气疗伤,恐怕他早就殒命了。
白衣和尚顿时露出微笑,旻霄看在眼里,忽然觉得这种笑容像是世间最美的一朵花在绽放。
“谁无生,谁无死,亘古亘今常如此!生死只不过是一个轮回。孩子,你本性未泯,贫僧真的很高兴,贫僧是绝对不会放弃你的。”
“大师,我是一个罪人,虽然我年纪不大,但是我却已经杀了好多好多人,像我这样的罪人,根本不值得大师来救。”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当你觉醒了自己的过错,你就会看得到为你敞开的那道佛门,只要你愿意,你就能成佛!”
“大师,我罪孽深重,回头还来得及吗?”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孩子,其实你已经觉醒了!”白衣和尚露出恬淡的微笑,让人如沐春风。
在旻霄心里,那是世间最美丽最和谐的笑容。
当天,两人一直赶路,直至到达江边,在那里有一个渡船的老船家。
二人刚登上船,就见后方将军和几个下属追来。
白衣和尚神色平静,朝后方望了一眼,然后对老船家道:“老人家,你将这个孩子好好送到对岸,然后带他去看看大夫,贫僧会感激不尽!”
说着,他缓缓地将手腕上的一串佛珠摘下,递向老船家,道:“贫僧身无他物,这串佛珠是当年方丈传我之物,为上等金星紫檀木,还有些价值,还望老人家乐施援手!”
老船家缓缓接过佛珠,仔细地看了一下,才道:“大师请放心,包在我身上!”
“大师,你想干什么!”旻霄顿时猜出白衣和尚要干什么,慌忙死死地拉着他的衣袍不放。
“孩子,你要保重,记得贫僧跟你说的话,只要你愿意,你就能成佛!”白衣和尚微微一笑,将旻霄的手拿开,然后头也不回地纵下船去。
旻霄当时的伤势太重了,根本没有力气抓住白衣和尚。
他知道,白衣和尚是为了拖住将军那伙人,好让自己逃生,才跳下船去的。
白衣和尚最后的那种义无反顾,那种舍生忘死的笑容,旻霄至今都难以忘记。
船行渐远,旻霄的泪水模糊了双眼。
只是贫水相逢,对方就可以为了一个不相干的罪人,不顾生命。
他的心中出现了一种难以言表的悲恸,隔着很远,他看到了白衣和尚在拼命地缠住将军那伙人。
血花在一次又一次地绽放,身体却一次又一次地站起,只为给旻霄争取时间。
终于,那里彻底看不清了。
旻霄恍惚间看到了白衣和尚喋血在江边的画面,最后,他只记得那世间最美最祥和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