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过后,一头又是一袭黑衣跑进我家。老妈见着他,拿他打趣道:“彪啊,这一身黑衣服。好家伙。还去偷看大姑娘洗澡吗?你真是个有种的孩子。”
彪子的一张脸在橘黄灯光的映照下红得发黑,快要和黑衣融为一体了。他不知道要说什么。甭看他在我面前张牙舞爪,大大咧咧。他在大人面前老是手足无措,结结巴巴,好不容易可以正常说话却往往说不到点上。他每次面对老妈总像是秀才遇见了兵,只是一个简单的问候,而后就不声不响杵在那里,直到我吃饱喝足收拾停当。
“我俩今天真的是去洗澡。他非要请我洗,感谢我今天的救命之恩。”我替他接茬道。
“就你还救人呢?不祸害人我就给老祖宗烧香了。”老妈还是一贯的泼我冷水。
“不跟你说了,说不明白。老把自己儿子当成坏蛋,小心有朝一日被你言中。那可不怪我。”我拉起一头直奔大头的澡堂。
大头坐在已经起皮的老板椅上,无聊的抱着腿在抠脚趾头。我扫了一眼手表,刚好五点半。估计秀芬还要过一会才能赶来。
我看出他在看我时不坏好意的眼神。我故意拉高嗓门叫到:“大头!我俩要洗澡!”
“好啊!买票!两元一位!”他摆出一副兵来将挡的架势毫不客气的说道。
“一头,掏钱!”我理直气壮的说道,就像他兜里的二十元印着我的名字一样。
“凭什么啊?”他计较着的说道,“我没钱!别想我那二十元,那二十元是留着给沈雯雯买耳机的。”
“烂泥扶不上墙!”我有点火气的说道。每次听到一头说沈雯雯这个名字,我就起火。好像我和沈雯雯天生就是天敌,水火不容。
我扮出一个不伦不类的笑脸,面对大头说道:“袁哥,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先让我们洗,洗完再给钱。我在里面好好劝劝他。你不用担心,我在这诅咒发誓。给不了票钱,我把内裤抵你这。”
他想了想。看到我一本正经的拍胸脯发誓,便把我俩放了进去。我俩舒舒服服的泡了半个钟头,柏林叔还免费替我俩忙活了一阵。弄了个清清爽爽,干干净净。我俩走出澡堂抬头就看到大头正在目不转睛的盯着我俩。我知道他在专门等我俩,但他不是在等票钱。放我俩进去,他就没打算把票钱要回来。他就是想知道我俩到底有何阴谋诡计可以和他讨价还价。
“洗完了?该买票了吧?”他像是得了理却漫不经心的说道。
“说实话吧。我俩没钱!不过这次的票钱就当是给我俩的封口费。只要让我们俩走,那你偷看女澡堂的事我就会烂在肚子里。”我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他像是没听明白我的意思,不过我知道他是装的。他疾言厉色的狡辩道:“谁偷看女澡堂了。可不能胡乱说。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嘛?那个墙根的油桶算不算呢?它是用来干什么的呢?站在上面偷窥高度挺合适,我俩身有体会。澡堂那半块玻璃是谁弄坏的呢?上面明显是玻璃刀划过的痕迹。别的证据就没有了。不知道这些够不够呢?不够的话,那我只能讲给那些女同志让他们自己定夺吧。”我装出证据不足的表情遗憾的说道。
他稍微犹豫权衡了一下。但只是这短暂的停顿就证实了我的推测。他确实偷窥了女澡堂。我现在不由得不考虑他开设“华清池”的初衷。大头又反过来给我摆出一个不伦不类的笑脸,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你俩是我大哥!只要不给我捅出去,这次的澡票免了。”
我俩编撰的剧本,铺垫已经圆满成功,高潮部分就要上演。
我凑到大头的耳边,小声的说道:“我有秀芬的消息。想不想知道?代价不多,今年的澡票给我俩全免了。”
“滚蛋!想见她我天天都能见。用不着你们操心。”他不高兴的说道。可能是因为我俩知道他深埋心底的小秘密而惹他不快了。
“那她光着身子,你是不是天天都能见呢?”我****着嘴脸说道。
“什么?真的吗?你要是真让见了她光屁股的样子,我给你俩终身免费!”大头已经丧失了理性,豪气干云的说道。
“那倒不至于!我说免一年你就免一年可以了。具体呢?你就这样…”我美化了一下剧本,将下一步戏的重担交给了他。
我们仨左顾右盼,苦等秀芬的到来。有的时候你越是着急,结果却越是冷静。急的就要尿裤子,她却还是迟迟不肯来。大头更是心急火燎,坐立不安,再不来我看他要上房揭瓦了。他甚至开始怀疑秀芬会不会不来了。果真如此,那我的十块钱就打水漂了。我们越等越是泄气,我和一头都打算起身走了。突然门口进来一个穿牛仔的女生。我打量一个人的习惯到现在还是没有变。但不看脸我已经确定非她莫属,因为她的味已经钻进我脆弱的鼻子。我和一头趁她没有发现,悄悄藏在了柜台下面,一人抱住大头的一条罗圈腿。
“我要洗澡,现在还可以吗?”秀芬破天荒像个邻家女孩一样说道。我和一头忍不住怀疑这还是那个血腥残暴的秀芬吗?这明显是一个精神分裂的女生,就像《绿茶》里的赵薇,一会女硕士一会又成了风尘女子。
“可以!没问题,洗多久都没问题。今天不打烊,洗干净点,多洗一会。”大头被她搞的五迷三道。待会见了她的肉身,真的很难想象他会是什么样子。
“多少钱啊?”秀芬怯怯的问道,好像这个问题的答案会割掉她一块肉似的。
“十块!都这价。”大头不加思索的回道。这个一天要回答成百上千的问题已经练就的像条件反射一样脱口而出。
“怎么这么贵呢?不都是两块钱吗?”秀芬顶住大头男人的气势,怀疑的说道。
“单间就十块!我这已经便宜了,别家都十五。”大头肯定的说道。
“我没说要洗单间啊。我不洗单间。我洗大堂。”秀芬辩解到。
秀芬这个心狠手辣的臭女人。老子给了她十块钱,如此天上掉下的馅饼,她居然还盘算着细水长流。我很不能容忍这种精打细算的女人,就像老妈一样,老把不义之财视为自己的血汗钱。像这种大风刮来的钱财,我一贯秉持李白的念条,“千金散尽还复来”。但我为老妈的十块血汗钱感到惋惜,不禁抱着大头的小腿咬了一口。
“哎呦呦!”我的突然袭击令大头不由痛叫了起来。一头担心大头把我俩的藏身之地暴露,他像是小护士扎针一样,先是在大头的屁股上来回抚摸了一下。接着找准位置一把拧了上去,算是给他提个一个醒。大头遂满脸通红的整理了一下姿态,笑着说道:“那什么…你两块钱也可以洗单间。今天是欢乐大酬宾,正好有单间空着。”
我们低估了大头的应变能力。毕竟他比我们多吃了几年饭,早已经想好了对策。
“可以吗?那谢谢你!”她容不得大头反悔说不,便用“谢谢”两个字将大头的嘴堵住了。
秀芬就是这样掉进了我们三个齐心协力筑成的魔窟。她刚一进去,大头便尾随到了门口。听到里面反锁的声音后,我和大头便跑到屋后。我俩把那只油桶搬到了她当下单间的正门口。门上有一扇我们蓄谋已久的玻璃窗。这扇玻璃窗在秀芬到来之前已经不知被大头擦了多少遍。我很担心过一会大头忘我之后会不会舔它。
“好了!你们可以走了。我答应的一年免费即日生效。走吧!你们是不是想看她?没门!她以后可能就是我老婆了。”大头不容置喙的说道。
我最恨卸磨杀驴的人。但我笑逐颜开的提醒他道:“你忙着看她,谁看澡堂呢?万一有人进来,你还活不活了。你可没有上次一头的命好,说不定她们会把你鸡鸡割掉。你放心好了!我坐在柜台给你把风。这也算是报答你一年的澡票了。”
“好!哥以前错了,不该玩弄你俩。以后有啥事尽管跟哥说。哥还要忙,把风就靠你了。”大头顾不得再和我说上半句话,轻车熟路的就爬上了油桶。看来此时精虫已经在他脑袋里翻腾舞蹈了。
我走回柜台,坐到了后面的沙发上,像个真正的澡堂老板。我抬头看着一头还在傻愣着,好像忘记了下一步该怎么演。我不得不抬腿比划着踹了他一脚。“快去通知秀芬爸妈,一定把她爸叫来。给你一刻钟,不然提头来见!”
一头如梦方醒,转身消失在夜色中。我一无聊便翻箱倒柜起来。我发现大头的钱箱居然忘了上锁。我不客气的把刚才秀芬的十块钱塞进了自己的口袋。这么****很坦然,我对自己的是非观是有解释的。我没有偷,就连孔乙己口中的窃也谈不上。我这叫物归原主,完璧归赵。
一头不负众望。十二分四十八秒。来回的距离我不知道有多远。尽管是邻村,但我始终觉得不在一个村子就比天还要远。他气喘吁吁的站在我面前,像是刚刚和一个功力极深的女人大战了三百回合。他上气不接下气的弓着腰,呼哧呼哧的喘,来不及和我说上一句话。我从他的眉眼之间明白他已然又立了大功。为了犒劳他,我从大头兼卖饮料的柜台给他拿了一瓶酸奶。一头最爱喝的就是奶。他喜欢沈雯雯是不是和他爱喝奶的喜好有联系呢?我再次陷入了深思。
秀芬的老爸是第一个赶来的,都五十岁的人了腿脚倒还利索。但我从远处观察,他跑起来晃晃悠悠的。我只道是他上了年纪体力不支。可等他站在了我面前,我才明白过来。他又喝大了。秀芬的老爸是远近闻名的酒神,江湖人称“千杯不醉”。李白斗酒诗百篇。她爸喝大了以后,那德行就跟长舌妇的碎嘴一样,满嘴跑火车,逮谁跟谁聊。不仅上面口无遮拦,下面尿道括约肌也堵不住他的放纵。曾经有一次,她爸醉的不省人事,倒在马路牙子上尿湿了整条裤子,引为全村人的笑谈。
秀芬从上学懂事就不喜欢她老爸。但她对老爸的冷淡可阻止不了老爸对她视若明珠的爱。每次看到老爸醉醺醺的。她便眉头紧缩,一言不发,冷冰冰的盯着他。老爸知道女儿受不了自己酒后失态。他便打碎了家里好的坏的所有的酒,从此在家滴酒不沾。几十年的酒瘾只能偶尔在外人家里舒缓一下。可秀芬自己的鸡窝头,她爸从了她。破屁股牛仔,她爸从了她。就连那一身****一样的怪味香水,她爸也从了她。
一头是在秀芬家门口撞上了她爸。不知她爸去了哪家解嘴馋。听了一头添油加醋的简述,她爸酒醒了一大半,没进家门就跌跌撞撞奔了过来。她爸停在了我的面前,我注意到他的脚上少了一只鞋。但他无动于衷。他对着我吹了口酒气,打了一个闷声的饱嗝,然后死死抓住我的衣领。我能感受到他的力量,手指骨节被他攥的嘎巴嘎巴直响。
“你是不是叫大头?”秀芬爸爸酒醉后本来眯着的小眼睛此时瞪的像铜铃牛眼,恶狠狠的问道。
“大叔啊,您是找大头儿子吧?我不是!我是小头爸爸!”调侃酒鬼是我一直喜欢的用来消遣的一件乐事。
彪子通风报信的空档,我把大头院里的笤帚拆了。这杆笤帚是大头每天早晨开张之前用来打扫院子的,是用碎竹节捆扎在一根粗木棍上制成的。我把木棍抽了出来,它比老妈的擀面杖还要粗,还要长。真是又粗又长!我把它从身后抽取出来,郑重的交到秀芬爸的手中。“打狗棒已经替您备好了!人就在里面呢!大叔,您下手轻点!”我潇洒的指向大头犯罪的方向,然后不忍的把头扭向了一边,一副大义灭亲的痛苦模样。
秀芬老爸接过我给的凶器,放在在手上掂了掂,拿准一个他认为比较顺手的位置。他伸着头,驼着背,像个愣头青一样闯了进去。我俩抵不住这等暴力美学的诱惑,静静的跟在他的后面。站在秀芬所属单间的门口,映入眼睛的是一幅找死的画面。大头不像我俩之前的偷窥,单纯而又美好。他的身子弯的像一只虾米,站在油桶上瑟瑟的****。油桶在他只知尽性忘我的抖动下也跟着来回的抖。我们三个出现在他身后,他依然一无所知。他的右手趴住窗檐,努力伸着脖子。一张布满粉刺的脸紧紧贴着玻璃,五官都被他挤变了形。他还在不知疲倦的晃动自己胯间的左手,频率越来越快。“二哥”已被他蹂躏的红肿起来,像一根烧火棍已濒临起火的边缘。我看了一下秀芬老爸的表情。他猩红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脸色比之严重醉酒时更加绯红,虎视眈眈的盯着他,喘着如狼的气息。他紧握打狗棒的手背上青筋突起,恨不得把棒子捏碎。只见他抡起棒子狠狠砸在了大头的屁股上。可怜的大头本想获得一个幸福的“啊”,怎会想到换来的居然是一个末日之时的“啊”。他被那一棒子的冲力冲撞在了门板上。里面的秀芬听到了外面大头的惨叫。她声音颤抖的询问外面发生了何事。秀芬老爸叫骂着命她穿好衣服滚出来。她可能是第一次听到从未违拗自己的老爸吼了她。秀芬不知为什么,但她能够感受到事情非同小可。于是她轻轻的“奥”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