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一整天了我都没有看见慧萱妹妹,她去哪了?”终于张昭质忍不住出声向母亲问到。
听到张昭质的问话,张母顿时支支吾吾了起来,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看到母亲的窘境,张昭质疑惑万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时候张文远接话道:“慧萱成亲了,三个月前就已经嫁到了千里之外的云天城莫家,莫琦你也认识的,小时候来过黄家,黄莫两家祖上乃是同门师兄弟,此次结亲当真是门当户对,早些日子你回来的消息已经送去了云天城,黄慧萱明日应该就能赶回来了。”
张文远的一番话如同晴天霹雳一般重重的击打在了张昭质的心头,顿时张昭质脸色煞白,浑身冷汗直流,攥紧了拳头浑身轻颤,自己朝思暮想的黄慧萱如今竟然嫁人了,张母看到自己的儿子这般痛苦,心中不忍,刚想出言安慰,这时候张文远抢先开口道:“昭质啊,连日来一直赶路一定累坏了,你早些歇息,我和你母亲就不打扰了。”张文远说完便起身朝外面走去,张母欲言又止,最后心疼地望了望张昭质,紧随着张文远离开了。
“文远,你为何将这件事告诉昭质?”张母紧追上张文远,略带责备地问到。
“这件事就算我不说他早晚都会知道的。”张文远沉声说着。
“可是你就不能再等些日子找个合适的机会告诉他吗?他今日才刚回来,你没看他刚才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吗?你难道不知道他对慧萱的感情吗?”
“我怎么不知道?可是他两个绝对不能在一起,慧萱丫头不错,可是他不适合昭质,昭质需要的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而不是一个整天只会舞刀弄棒的丫头!”
昭质是我的儿子,我是他娘亲,这么多年来他虽然事事顺着我们,从来不曾在我们面前表露过不快与痛苦,但我知道这些年来他心中一直都是苦闷的,每天虽然都笑着,但是我从他偶尔皱起的眉头知道他有不少烦恼心事一直埋藏在心底,因为你从来都不了解他,在他心中你是严厉的,他一直畏惧着你,他的痛苦谁都不说,都怪你,听信了那个道士的话,我儿子从小品性纯良,成圣成魔又岂是天定?就算有朝一日沦落魔道也是你们逼得!”
张母越说越气愤,由起初的责备变成了愤怒的控诉,最后竟然失声痛哭起来,在张文远的印象中这还是自己的妻子第一次发火,不由得一时间默然。
张文远呆呆地站在廊前,回想着过往。
“爹,我可以和堂弟一起习武吗?”
“不行!快去读书,将来要考取状元!……”
“爹,我是废物吗,他们说只有废物才会读书。”张昭质鼻青脸肿地向张昭质问到。
“我不想再读书了我想修炼,我想像仙人一样在天上飞。”
……
想到这一切,张文远闭上了眼睛,这一切真的是自己错了吗?这十几年来自己一直控制着张昭质,让他远离修炼界的一切,就是希望就算他改变不了注定的命运却可以避过灾劫,昔日无名道士的一番话不像是妄语,自己虽然未曾修习过相命之术,但是后来翻阅典籍却发现道士说的有理有据,最关键的是那道士的修为,昔日自己看不透,如今已经达到元婴境的自己更是觉得那道士高深莫测。
自己不是一个好父亲,可是事已至此已经无可挽回了,张昭质走到一边正在啜泣的妻子身旁,轻抚后背安慰着她。
独自在房中的张昭质自从在父亲口中得知黄慧萱出嫁的消息之后便好似丢失了灵魂一般,呆呆地坐在凳子上。许久,燃着的蜡烛烧尽了,屋子里陷入了黑暗,张昭质依旧一动不动。
今夜的天气很差,乌云掩盖住了月亮,不知从何时起狂风大作,电闪雷鸣,暴雨来的很急,“砰”地一声响,一阵狂风猛的吹开了张母离开时掩好的房门,张昭质终于有了反应,只见他缓缓站起身来,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一般慢慢地向外面踱步而去。
已是深夜,再加上电闪雷鸣狂风暴雨,外面早就已经没有了一个人。张昭质漫无目的地行走着,不知不觉居然独自一人来到了天陨城南的三皇庙。
三皇庙供奉的乃是太初时期的三位人皇,如今早已经断了香火,三皇庙破烂不堪,连乞丐都不屑在此生活,张昭质仿佛被什么牵引一般居然径直走了进去。
进到三皇庙里,张昭质瞬间瘫倒在了地上,居然失声痛哭起来。
三皇庙荒废多年,白天进来都阴风阵阵,此时正是深夜,外面风雷交加,恐怖气氛更甚于平常。
“噗噗噗!”
一阵轻微的声音传来,却被外面狂暴的雷声所掩盖,失声痛哭的张昭质并没有听到。
三皇庙供桌之上只供奉着一座泥塑的雕像,此时异响正是来源于此,声响越来越频繁,泥塑表面居然开裂了,脱落下了一层层的泥灰,最后终于全部脱落干净了,显露出了一个黑影,佝偻着身躯,应该是一个老者,但是肯定不会是平凡人,凡人谁会被黄泥封住?得亏张昭质失魂落魄在一旁大哭没有发觉,不然他一介儒生非得被吓破胆不可。
只见黑影慢慢地爬下供台,步履蹒跚地走到一旁,在一堆废墟之内扒出了一座一人高的雕像,费力地抱起,安稳地放在了供桌之上,一连寻出了三座皆是如此放置,塑像摆好之后又开始收拾供桌,嘴里还不住地嘟囔着:“打扰了你们三人这么久,老夫明日就离开了,你们三位安稳在此吧,相信不久之后世人会再次记起你们的无上功德,为你们再塑金身,供奉香火的!”
等到收拾完了这一切,老者又慢慢地走到了张昭质的身旁,也不言语,只是安静的坐在一旁。
过了许久,约摸着有五更天的时候,老者终于开口了:“年轻人,你遇到什么伤心事了,居然哭了一晚上?”
在荒庙里猛然听到有人问话,声音沙哑,任谁都会脊背冒寒气,张昭质抬头,映入眼里的是一个模糊的黑影,顿时骇然,一阵闪电划过,照亮了黑影,原来是一个老者,张昭质想着可能是流浪汉或是乞丐在此处躲雨过夜,没有搭理他,仍旧陷入在自己的伤悲之中。
老者也不介意,自顾自地嘀咕着:“年轻人,看你衣着华丽不像是穷苦人家出身的,天资惊人怎么没有修炼呢?想当年老夫在修炼界那也是叱咤风云的人物,武者当快意恩仇,无拘无束,朝游东海,暮宿西山,那才叫痛快,有了惊世的修为在这人间界什么事情不能做?哪里去不得?把握住自己的命运……”
老者的话似有无上的魔力,居然一字不漏地传进了张昭质的耳朵里,如同黄钟大吕一般让张昭质警醒,张昭质开口问到:“老先生,您真的是修炼界的人吗,您真的有不俗的修为吗?”
“那还有假?就算你没有一丝一毫的修为,身为一个凡人也应该听说过覆阳山吧,覆阳山掌门在我面前也是恭敬有加!我的修为当然是惊世无敌了!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拜我老人家为师?”老者笑嘻嘻地说到,一副成了精的老狐狸嘴脸。
“老先生你刚才说的那一番话是真的吗?修炼有成真的可以掌控自己的命运,畅游天下九州吗?”
“你有了神武境的修为就可以做到当世无敌,可以武破虚空,踏足长生之境,没有什么是你办不到的!”
“可我没有天资,不能修炼……”张昭质低声说到。
“胡说,你的天资是老头子我平生所见最佳,若修行当可一日千里。”
“真的吗,老先生您没有骗我?可是我如今已经十六岁了,修炼是不是太晚了?”
“对于你这样的天才来说,时间从来不是桎梏,只要你加倍努力,再得到我这样的名师指导,总有一日会武破虚空的!”老者抚须颔首狡诈地说到。
听到老者的话,张昭质脸上阴晴不定,犹豫再三终于是下定了决心,开口说:“老先生只要你愿意教我,我就拜你为师,一生跟随你修行!”
“你真的能够放的下你的父母亲人和俗世中的功名利禄吗?”
听到这番话,张昭质犹豫了,俗世中的功名利禄从来都不是他所追求的,可是自己的父母怎么办?自己真的能不顾一切跟随师父离开吗?这不符合自己从小学习的的仁孝之道,自己当真能放的下吗?
看见张昭质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无名老者在一旁自言自语道:“大道无情,人世有终,长生于天地,唯无情道相伴……”
许久,张昭质终于做出了决定,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朝着无名老者行三跪九叩大礼。
“师父在上,今日弟子有幸拜道长为师,定当潜心修行,好好侍奉师父,一日为师,生生世世你都是我的师父!”
看到这一幕,老者很欣慰,激动万分,眼眶都湿润了,起身扶起张昭质,开口大笑道:“好!好!好!一日为师,生生世世都是你的师父,你又成为了我建元的徒弟!哈哈哈!”
此时东方已经泛出了鱼肚白,在师徒二人踏出三皇庙庙门的那一刻,老者顿住了脚步,回头看向了三皇庙内的三座塑像,目光主要集聚在了右侧的那一座身上,目光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有欣慰,有心疼,最后更是长舒了一口气,仿佛放下了什么重要的事情,随后不再留恋,同弟子一起离开了三皇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