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惊人身世(1 / 1)

景春街东口有一阁楼,名繁雅,是帝都名伶的聚集地,每日都有不同的戏班在此唱曲斗技,只要开张,便座无虚席,连帝都的达官贵人都经常三五成群的聚集在此,听曲品茶,同时对台上的伶人品头论足一番。

繁雅楼的二楼雅间,易凌瑶与展狄相对而坐,二人均着了普通百姓的衣物,就如好友同坐闲聊,并不十分引人注意,再加上二楼皆是独立的雅间,没有一楼大堂听曲的欢闹气氛,故也很少有人前来走动,如此一来,便不用担心谈话被人偷听了去。

展狄的目光在她肩头停住,有些犹豫的问道:“公主的伤势可好些了?”

易凌瑶端起面前素白的瓷盏,神情淡然道:“已经没有大碍了,你此次约我出来,必然是事情有了进展,说说看,查到了什么?”

既然她说没事,展狄便也放下心来,略一思忖道:“下官上任之后结交了柳党数位门生,在他们言谈之间,我得知柳逐渊每年的三月初五便会入柳家祠堂,待上整整一天,出于好奇,前几日,下官夜探柳宅,发现了柳逐渊的一个秘密。”

易凌瑶眉心一动,隽丽清眸直望入他眼底,“说下去。”

“下官发现,柳逐渊进入祠堂并不是拜祭先祖,而是入了祠堂内间的一处密室,密室之内的墙上,挂满了画像,桌上纤尘不染,却只供了一个牌位,所有的画像也都是这一人——秦梦岚,不对,应该说是已故的秦昭仪,而每年的三月初五,便是秦昭仪的祭日。”

易凌瑶凝了他片刻,一只手轻叩桌面,螓首微倾,将柳逐渊年少时的旧事娓娓道出,“柳逐渊与秦梦岚曾是故人,亦是恋人,当初若不是朝廷选秀之举,恐怕二人早已私定终身,非卿不娶,只可惜造化弄人,两人分别之后再次相见,一人是昭仪,一人为右相,相离如此之近,却如同站在天涯两端,相望而不能相守,秦梦岚相思成疾,又心病难医,终究还是带着遗憾而去,柳逐渊余情未了,将她的画像挂满一室并不为奇。”

说到此,她猛然顿住,似想到了什么,诧异的盯着展狄,声音亦不自觉的提高了寸许,“等等,你刚才说,她的画像挂在柳家祠堂?”

她蹙眉摇了摇头,怎么会这样?在陵奚国,祠堂内只能放自家已故的亲人,而柳逐渊竟然把秦梦岚的牌位供奉在柳家祠堂的密室之中,难道不怕惹怒了列祖列宗,他即便再喜欢一个女人,也不会糊涂到犯这样的忌讳。

展狄端起茶盏,浅饮一口,不答反问道:“公主来帝都一年有余,是否知晓在陵奚国有护子符这一说法?”

易凌瑶的眸中渐渐凝了一丝疑惑,若有所思道:“这个我也略有耳闻,在陵奚国,凡是家里有了孩子,不管男女,父母都会去庙里祈求一张符,在符纸上用朱砂印上孩子的生辰,保佑孩子一生平安,你怎么对这个好奇?”

“我对护子符并不好奇,我好奇的是柳逐渊竟然求了两张,一为女,一为男,那女孩定然是他的千金柳云儿无疑,而那张为男孩而求符纸,上面书写的生辰竟然是秦昭仪诞下轩辕景的那一天,你说,我能不好奇吗?”

“你怀疑轩辕景是……”易凌瑶说到最后,硬生生的压下了猜想的事实。

展狄微扬了眉,意味深长道:“陵奚国的宫廷真是热闹啊,想这景德帝英明一世,却被自己的昭仪摆了一道,真是天大的笑话。”

这些早已被岁月碾成灰的往事如晴天霹雳般砸下,心中瞬间翻滚起惊涛骇浪,沉默了许久,易凌瑶才强压下心中的惊疑,面上恢复了初时肃然的神色:“此事非同小可,不知道有多少人的身家性命系在上面,没有确切的证据切莫胡言。”

见她如此,展狄只能敛容正色道:“属下明白。”

心下凌乱非常,易凌瑶疲惫的揉了揉额角,对展狄道:“你先回去,最近这段时日不要有任何动作,免的柳逐渊对你疑心,切记万事小心”。

易凌瑶站起身,踱步走到窗边,镂空的小窗正对着大堂的戏台,大堂中的景象一览无余,客人们有的凝神静听,有的对坐谈笑,还有的蹙着眉摇头晃脑,台上的青衣小旦着了厚重的戏服,不管台下如何嬉闹,他们仍然在忘我的咿呀弹唱,带着脸谱演绎着故事中的喜怒哀乐,百转回肠。

她缓缓的呼出一口气,侧身靠在窗边,眸色凝重,思绪翻飞,这芸芸众生,有多少人一辈子都活在自己编造的戏里,又有多少人拼尽一生,也不过点缀了别人的戏,流年凉薄如斯,人世短暂迷离,也许还未看清便已走到尽头。

世人都言,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可是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又有多少人真的在乎过?终其一生,繁华落幕,都不过是一场闹剧,孤独收场。

柳逐渊,你官至高位,到底为谁而活?不惜代价勾结瑾灵佞臣,又到底为了得到什么?

从繁雅楼离去,易凌瑶并未直接回王府,而是独自辗转了数条街,在玄武堂分舵前停住,对了暗语之后,易凌瑶直接被迎入了内室。

纪晚晴听到手下禀报之后匆忙赶来,见到是她不由愣了片刻,而后恭敬的行礼道:“玄武堂堂主纪晚晴参见右护法。”

易凌瑶轻勾嘴角,“晚晴,好久不见。”

“不知右护法前来,所为何事?”

易凌瑶看着她,幽然道:“辰楼上下,唯独玄武堂的易容之术最为精湛,□□足以以假乱真,可有此事?”

“右护法谬赞了。”

“我要易容。”易凌瑶不再拐弯抹角,说的简单而直接。

“这个好办,但不知右护法想要易成何人模样?”

易凌瑶打开手中的画轴,将画中之人呈现在晚晴面前,画中之人只着了轻纱,胸前的丰腴若隐若现,媚眼如丝,转眸勾唇间极尽妖娆。

纪晚晴盯着画中之人看了片刻,那人虽是漂亮,但眉目之间却覆盖了浓浓的风尘气息,她收回目光,犹豫道:“这……”

“怎么,不行?”

纪晚晴讪讪道:“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可否容属下多问一句,这人是何身份?”

“她就是……”

…………………………………………

“涵柔,闫大人都等你半天了,还不快下来。”万芳阁的陈妈妈挥着手中的巾帕,满面堆笑的招呼着前来寻欢的贵客。

“来了来了。”右手边的楼梯之上,缓缓走下一女子,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开,长裙及地,聘聘袅袅,姿容绰约,婉约轻逸,腰肢盈盈一握,眉目微转间,看痴了一室的众人。

闫峥满意的走上前去,揽住涵柔的腰肢,宠溺道:“数天不见,有没有想爷,嗯?”

涵柔娇羞的在他胸前轻捶了一下,美目含嗔,“那还用说,你好几天不来看我,我还以为你有了新的相好,把我忘了呢?”

“爷前几天忙于公务,今个一得空就来看我的小美人了,今天让爷好好疼疼你。”

美人故作恼态,“去你的,我难道还不如你那几纸公文重要?”

“在爷心里,当然我的小美人最重要,一会爷自罚几杯酒向美人赔罪如何?”

涵柔这才柔了神色,声音甜腻,“这还差不多,随我上楼吧。”

楼梯较窄,两人一前一后向二楼的房间走去,涵柔走在前边,面上始终堆着柔弱的笑意,只是眼底却清明非常,宛如深不见底的寒潭,浓妆之下,她嘴角的鄙夷一闪即逝。

进了房间,严峥迫不及待的要把涵柔搂入怀中,她一个轻巧的旋身,不留痕迹的脱离了他的手臂,严峥微怔,回过神来便见她已到达圆桌的对面,丽人故作不悦道:“严大人怎么这样心急,刚才不是说要喝酒赔罪的吗?”

严峥拍了下额头,“对对对,罚酒罚酒。”

涵柔眸色微转,浅笑着过来给他斟酒,手指不经意的划过杯沿,清亮的美酒盛在素雅的酒盅内,又由美人纤手送到嘴边,严峥一杯饮尽,意犹未尽的咂咂嘴。涵柔见杯已空,重又倒上,再次送到他唇边,诱哄道:“严大人再来一杯嘛。”

经不起美人的诱惑和劝说,严峥一杯接一杯的喝下涵柔倒的酒,不久便以手扶额,眼神变得恍惚。

见药已生效,涵柔放下酒盏,坐在他身侧,娇柔道:“奴家听说严大人现在可是柳相身边的红人呢,奴家真佩服您。”

“这有什么,他柳逐渊的今天可是有大人我的一份功劳,若不是我二十年前为他出生入死,也不会有他的今日。”借着酒劲,再加上美人吹捧,严峥也开始自夸自擂,一把扯下肩头的衣物,露出一道狰狞的伤疤,从肩头直接蔓延到后背,他用手指着那道伤疤道:“看到没,这道伤疤便是当年在瑾灵国留下的,幸好当年没死在异乡,要不然就见不到美人你了呢。”

“您还去过瑾灵国啊,奴家从小到大还都没出过帝都呢。”涵柔一脸惊羡,随手又倒满了酒端到他唇边,“闫大人真是英武,涵柔再敬大人一杯。”

严峥虚晃着眸光,接过酒盏一饮而尽,继续道:“去过瑾灵算什么,我当年还杀进了瑾灵皇宫呢,不过啊,那边的女人可没你漂亮,哈哈……”

“大人为什么会千里迢迢去瑾灵打仗呢?”

“那还不是为了柳相,不不不,是他儿子。”

涵柔啐了他一口,故作不满道:“整个帝都都知道,柳相只有一个千金,怎么会有儿子,您又骗我。”

“我怎么会骗我小美人呢,我告诉你啊,除了我没有人知道柳相还有个儿子,他那个儿子可不一般呢,冠着皇族的姓氏,身体里却流着柳家的血,当年就是因为他儿子的一句话,柳相冒着被诛九族的危险,私自带着我们哥几个去瑾灵,干了一笔大买卖。”

“他儿子说了什么?”

“当年啊,他儿子年少气盛,为了和当年的五皇子轩辕睿争风头,在自己的生辰上对自己的母妃说总有一天要亲自带兵,拿下一座江山作为自己的成人礼,这本是玩笑之言,他的亲爹却当了真,而且思虑的比他要远的多。”

“然后呢?”美人继续诱哄。

严峥伸臂揽过身边的丽人,眸心被欲望映的通红,“美人,我等不及了,我们下回再说好不好?”

涵柔不悦的在他眉心点了一下,迫使他的散着酒气的嘴脸离了几分,撅着嘴嗔道:“不好,你也知道,奴家最喜欢听故事了,你若不把后面的讲完,今天就不准你碰我。”

“好好好,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那快说,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啊,柳逐渊就去找了瑾灵国的朝臣沈青云,并答应帮助沈青云弑君篡位,灭了司马氏。”

“柳逐渊既然想夺瑾灵的江山,为什么还会助沈青云做了瑾灵国主?”

“柳相的抱负可不是那瑾灵小国,他帮助沈青云篡位,提出的条件便是,沈青云日后要出兵帮助他的儿子,呃,也就是七皇子轩辕景夺取江山,他心中要夺的是陵奚的大好河山啊。”说到此,严峥带着醉意,吞了吞口水,淫邪的一笑,“哎呀,你一个女人,跟你说这些你也听不懂,我们还是干些你擅长的事情吧。”

语未落,便要上来搂抱美人,涵柔一把将他推开,严峥毫无防备的重摔在地上,动弹两下便昏死过去。

涵柔从桌下抽出一把匕首,直直的向地上刺去,就在匕首快要没入闫峥身体的瞬间,她硬生生的止住了自己的冲动,眼睛狠狠瞪着他,恨意几乎要溢出。

若是明日有人发现堂堂御史大人死在万芳阁,那这阁内几百条人命必然要受到牵连,严峥死不足惜,但不是现在,更不能在此地。思忖了片刻,她终于还是收回了匕首,疾步走向屏风之后。

一个被点了穴道了女子在屏风之后瑟瑟发抖,早已泪流满面,这才是真正的涵柔。

易凌瑶撕下脸上的□□,快步走上前去,解开她的穴道,那人腿上一软,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颤抖着声音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求女侠别杀我。”

易凌瑶冷冷道:“你放心,我不会杀你,不过你给我听好,外面的那位闫大人明日便会醒来,而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不管他问起什么,你只需一口咬定在他身边服侍的自始至终只有你一个,记住了吗?”

“小女子记住了,记住了!”涵柔以额触地,久久不敢起身。

屋内没了声音,涵柔抚着胸口惊魂未定的环顾室内,目之所及,除了地上躺着的那人,屋内便再无其他人,刚才发生的一切恍如一场梦靥,她重重的呼出一口气,瘫软在地。

街道两旁的商铺早已打烊,青色的石板街上,已少有行人走动,易凌瑶一人跌跌撞撞的在街上奔跑,一颗心宛如被人紧紧揪起,而后毫不留情的捏碎,苦痛难当,又无力言语。

泪,早已模糊了视线。

痛到极致,身体的力气似乎被抽空,她不得已在一处墙角停住脚,背靠着墙角缓缓蹲下身子,狠狠的摇了摇头,为什么真相是这样?为什么是轩辕景?上天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她曾想过无数个理由,却怎也不会想到,轩辕景少年时的一句戏言,竟然成了司马氏家破人亡的因由,几百条人命,原来竟是为了这样的理由湮没尘埃,上天不公,何其不公!

冷月穿出云层,无声的撒下一地银辉,她小小的身影蜷缩在那个墙角,冷风灌入衣襟,却怎么都抵不过心中的恶寒,良久,她抬起眸看向灰败的天空,泪痕仍未干,只是眼底多了一种连她自己都不易察觉的东西,凛冽而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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