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三章(1 / 1)

相人相骨且看多少人俗骨牵牵

———木心《云雀叫了一整天》

23

江渚边听于峥回忆,边哭。

她感觉遇上这个人,要把这辈子的泪水都流尽了。笑是他给的,泪也是为他流的。

就在半个小时前,她就懊恼是不是太容易原谅这个人了。七年一走杳无音讯,如今回来又和孑然一身的她撞了个满怀。

于峥还是她的小哑巴啊,又怎么能够生得出来气,看着他好好地在这里,所有的不安和怨恨就都被冲散了。

大抵是,爱到深处无怨尤。

她太难受了,就这几步之遥硬生生阻隔了她和于峥七年的时光。

于峥见江渚哭得鼻头通红,嗓子也哽咽了,放柔了声音,轻声去哄,“水水,不要哭了,好不好?”

江渚被他这么一哄,愈发水光点点,是谁说过,在心爱的人面前,被爱的那个人总是有恃无恐。他越哄,她就越感觉受到了更多的委屈和经历了更深的心疼。

遏制不住,伸着双臂,要于峥抱。

于峥心疼地张开怀抱,将小姑娘揽进怀里,听着她不停地抽泣,感觉自己胸前都被泪水染湿。

泪水是咸的话,那他现在的心脏就被划了伤口。江渚的泪水就顺着纹理渗透进了他的心脏,刺得火辣辣的疼。

于峥看她抽抽搭搭的哭着,一只手轻轻在她后背拍着安抚。而后低头,目光带着心疼,在小姑娘的发顶落上细细密密的轻吻。

慢慢让小姑娘情绪平复下来,感受到她的乖巧,又用力收紧了和她的距离,隔着薄薄的内搭,能够感受到两人的呼吸和温热,于峥这才喟叹一声。

她在他的怀里,这世界才完整了。

等到她平复差不多的时候,江渚抬头,看到他衬衫胸前的那片湿了,才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因为刚哭过,眼眶还是红的,眼睛像是被水洗过一样,水灵灵的。

感受到于峥炙热的目光,羞极了,耳根都悄悄爬上了红色。

伸手去遮于峥的眼睛,轻声的嘟囔,“很丑,你不要看。”

于峥视线变为黑暗,可也起了小心思,故意眼睛一眨一眨的,用长眼睫毛去刷江渚的手掌心。

整得江渚手心都是痒意。

江渚正准备把手抽回来的时候,刚一有这个念头,还没来得及行动,就被于峥抓住了手,放到自己唇边,轻吻了下。

江渚像是触电一样,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红着耳朵,低着头,不说话。

于峥轻笑了声。

江渚耳朵更红了,能滴出血一样。

这声音,完全就是渡卿大神的声音,一模一样的轻笑,真人就在她身边,要炸了。

于峥也不再逗她,问,“饿吗?”

江渚摇摇头,刚才聚会上为了躲避他的目光,她没少吃东西。

可是他好像一直在回答别人的问题,应该是饿了吧。

江渚:“要不我们再去吃点别的吧?”

于峥说了声好,想着江渚两下截然不同的回答,想到什么似的,眸子里染了笑意,亮晶晶的去看她。

带着暖意,若隐若现的轻笑披上了宠溺的面纱,压低嗓音,“水水,我不饿。”

所以这是知道了自己的小心思吧?江渚咬咬唇,别过脸,声音小小的,“我们还是再去吃点吧。”

于峥应了好。

趁着车子启动的空档儿,江渚问了句话,“阿峥,我想听听后来的事情可以吗?”

想知道他究竟遭受了怎样的苦难,是不是过得好,以及有没有……想过她,为什么没有和自己联系。

于峥听江渚这样问时,眼睛眯了眯,视线盯着车玻璃的某点,好像在回忆,又好像在组织语言,半晌又熄灭了火,转头看江渚。

*****

那个时候他醒过来的时候就在医院,已经一星期过去了。

是盖楼房的水泥工把他和于国送到医院的。

幸好碰到的是许淮的父亲,许医生,他是边州市医院的一把手。那天碰见于峥和于国送到医院的时候,毅然决然向医院表示,先救人。

就这样,他于峥才算是留了一条命。

可是刚醒过来,就又昏迷过去了,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是在美国的医院。

也是在那个时候,他和悠然,也就是许淮成为了好朋友。

因为他摔落的时候,头颅恰好撞上了石头,颅内积血,得开颅手术。可是徐医生进行手术之后,他又突然昏迷过去,若是再进行二次开颅,风险过大。

许医生就向医院请求,把于峥和于国作为他研究颅内医学知识项目的病人,送往美国,进行医治。

最后的结果,就是经过长达一年的无数次治疗,于峥才得以出院,可于国估计是今生作恶太多,那一摔不知道触到了哪,就此成了植物人。

于峥对于这人向来没什么感情,可对于他的这种状况又着实无力。说句不好听的,若是于国悄无声息地没了呼吸也就算了,可是仪器又显示着他正常的心跳频率。

雪上加霜的是,因为在美国医院的治疗费用太高,且许医生针对于峥的研究随着他的出院已经接近尾声,边州市医院不愿意再为于国付医疗费。

于峥没办法看着他死在自己的面前,哪怕他们两个之间的亲情值趋于零且基本归为负。他觉得若是眼睁睁的看着他停止呼吸,他这辈子心里都会留下疙瘩和阴影。

他不想自私,自私地成为于国那种他最为不耻的人。

许淮大学是在美国攻读心理学专业,两人经过长达一年的相处,他早就把于峥的经历摸了个一清二楚。

他让他爸检查过于峥的嗓子,完全没有任何生理机构的损害。所以,他就觉得于峥不能出声的根本问题在于“心理”,而非“机能”。

那时候他想法设法地刺.激于峥,因为知道江渚的存在,他特意每天让他幻想有江渚的生活,且采用了一系列的专业知识,一点点打开于峥心里的那把锁。

犹记得于峥在催眠室里,第一次发出单音节的时候,最开心的不是于峥本人,而是许淮。

这个单音节让他看到了希望,从此更加坚持不懈的为于峥做心理疏导。于峥倒是个听话的“病人”,从来都是听许淮这个实习医生都不算的半吊子的话。

好在是前半辈子的霉运过多,事情开始逐渐向好的方向发展。

一年后于峥逐渐开始说话了,不仅仅局限于最初的“啊哎喂”的单音节,与人交流已经无碍了。

只是在许淮看来,于峥的性格过于沉默寡言,即使能发出声音后,也从未见他多开心过,更多时候是一个人憋着。

许淮同时也是cv爱好者,也是他为了锻炼于峥的发音,带他入了这个圈。

那时候的于峥也缺钱,每日成大把大把的医疗费用像流水一般,对于躺在病床上需要治疗的于国来说,这才只是汪洋大海里一朵小小的浪花。

那时候于峥每天起床,最头疼的也最先印在脑里的,就是医疗费。

好在悠然介绍了部广播剧,他开始尝试着给人配音,钟林之声的碰撞让他拥有了不少的粉丝。

可他对此并无太多的兴趣,加上自身性格,很少像别的大神与粉丝互动。

那个时候刚缓过劲,距离和江渚约定好的那日,已经两年了。

他每日一睁眼就是那时对他来说天大的医疗费,且高中的他和江渚都没有手机,连联系也无法。

就连当年为江渚创的qq号,也只偶尔在当年登陆过,号码早就被盗,也曾尝试着找回来,可最后却因为长时间不登,被封了号。

所有联系都断了。

你能够想象吗,在通讯还算是发达的年代,你完全没有能力去联系上你朝思暮想的人,甚至生活的现实常常逼迫你低下头颅。

他得赚钱,他才能够生活下去,在那个完全陌生的国度强自承受着巨大的生活压力。

他甚至想过求求人,给他一张机票钱,让他渡过大洋去寻找他的小姑娘。可是天亮之后,一声声叹息溢出心间,找到之后怎么办?

让于国自己躺在床上因为没有医疗费被人拔了氧气管然后窒息等死?他一无所有,回去拉着他的姑娘和他整日在黑暗中挣扎?

他甚至没有文凭,距离高考过去两年了。

他咬着牙,打了多份工,自学英语,从零开始,申请了美国的大学,自己学了金融管理。

其中艰难他不想回忆,只记得那四年里没有一天睡觉超过三个小时,超负荷地工作,超负荷地学习。

最厉害那次让许淮吓了一跳,那是在交医疗费的时候,他直接因为缺乏睡眠和营养,贫血昏倒在医院的大厅。

许淮见他时,他脸色都是青的,还带着惨白。

再后来他靠着自己的努力,表现优异,提前申请了毕业,找了份金融工作,才算缓过来。

回想那四年,一千来个日夜,像个鬼影一样抓住他不放,如影随形,让他喘不过来气。

再后来,配音社问他要不要接这部广播剧的时候,他只初初一看笔名和文章内容,他就知道,这就是他的水水,他一个人的小姑娘啊。

毫不犹豫地接了。

用渡卿的存在和她搭上话的时候,他自己都不知道,那么艰难地日子都走过来了。可听到她语音的时候,竟然一个人溃不成军的泪流满面。

他呀,得快快回到她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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