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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篇 披萨式爱情(1 / 1)

1.

我有一对情侣朋友,崔眠和念念。两人在大学结识,是对生死冤家。

有次富二代吴凡来北京,大伙儿约在大排档吃饭。念念迟迟来到,埋头撸串喝酒。

大伙儿心知不妙,吃得寂静无声。吴凡不明情况,问:怎么着?崔眠呢?吵架了?

我的头低得贴到桌面了。念念已经上前,手上一把竹签,对着吴凡。

吴凡一撇嘴,说:骚婆娘有话好好说,到底怎么回事?

念念扔掉竹签,呜呜哭了起来:老娘让他穿件干净衣服,别出来丢人现眼。他却说凭什么永远他听我的,说他自在潇洒。结果找不到衣服,他说,那我不穿总干净了吧。

大家问:那他人呢?

念念叹口气说:他穿条裤衩追出来,吓哭了一个小女孩,小区门卫把他押走了。

大家忍住笑。

念念说:押走前他说,我不喜欢你了,分手吧,我不想说为什么了。说着眼泪滴滴答答地掉下来。

大家赶紧叫道:小事小事。

吴凡却猛地叫道:起开,这么小事就能分手?到底怎么回事?连问十几个为什么。念念说:其实我们理念不合,我们早就应该分开了。吴凡“嘭”地掀翻了桌子。

2.

那一顿酒喝得稀里糊涂的。两天后,我单独找到吴凡。

吴凡说:念念心情很糟糕,我不能原谅崔眠的。

我问:你找了崔眠了?

吴凡拍桌子说:我找不到他人,只打通了他的电话。这畜生竟然抱怨了念念一大堆。他没有否认分手,这孙子,老子跟他没完。

我喝了两杯酒,冷静说:吴凡,你理想的爱情是什么样的?

吴凡:爱就应该尊敬,别他妈的胡搞、天真,拿出点责任心来。

我:可问题是,感情里波涛汹涌、暗藏玄机。

吴凡:什么情况?

我:可能是这样,闹到了没天没地的,其实是分不开的;处处忌讳,什么都不能触碰的,反而容易一撕就裂。矛盾到了极点,两个人极端冷静的,恰恰是到了边缘,没多久对方身边直接出现另一个;有了矛盾,说极大的狠话,捣毁对方祖宗十八代的,其实内心是不舍,走多远都会原路回来的。爱渗透到生活里,旁人绝对难以分辨。

吴凡:狗屁理论,一个男人把分手都说出口了,还跟老子扯什么犊子鸡汤?

我:他们大概是世上最作的一对。伙伴们都了解这些道理,你别碰了忌讳。

吴凡斜斜眼:狗逼负分滚粗。

让老子滚就滚。

3.

一段时间后,听说念念让崔眠去拿他的家当,崔眠没有去,电话打给吴凡,吴凡立马赶过去,把崔眠的家当搬走。

那天我印象很深,吴凡打电话把我们叫到他家楼下,然后开辆车子拉上大家,车子开往望京。

我预感不妙,在车里劝说吴凡:一段感情,旁人难以分辨,旁人没有发言权。我有位朋友,跟对方吵架,借用QQ号在社交网络上诋毁对方,旁边一堆起哄的。到后来,主人公跑出来,澄清事实,求原谅。原来起哄的全瞬间沉默。一段感情无需述说,无需过分解读,无需声讨。感情里波涛汹涌、暗藏玄机。你们富人里面出轨变态的多,我们平民的心思你不懂。

吴凡听得心急火燎,差点撞死过街的老奶奶。

我以解手为借口,赶紧偷下了车。

结果晚上接到吴凡的电话,说吃宵夜啦。我热血上冲,跑了过去。

到的时候,大排档摊子乱成一团,老板说几个人在这闹了一阵,打车去了后海。

我赶紧追过去。夜风撩撩,酒吧的歌声动次哒次。几个傻逼围观,崔眠穿条裤衩,抱着啤酒瓶子打滚。吴凡站在中间,追问:你到底是真的想分手吗?

崔眠不开口。

吴凡暴跳:逼到这份上了,是真的啦!吴凡叫道:那好。一个酒瓶子砸在了栏杆上,几个人一起哄。我大喊着“不要啊”,可惜崔眠已经被扔进了水里。

第二天,崔眠丢了公司的大单子。

我没等到去看他,崔眠就辞职去了老家。据说在家里呆了两天,收拾包裹,天南海北去了。

4.

念念消失不见,据老板说假也没请。

事情的结尾在一个月后,大家在乌镇游玩。

墨色的山水人家,沉甸甸的记忆。崔眠和念念站在缓缓开动的桥头,弄得化不开的温情。

念念说:我知道他不是真的要跟我分手的,我知道他是气我,但是我不想输,所以我故意说出去,想有人帮我气他。

崔眠说:我不想承认我不是真的分手,是不想让念念听到,不然她就占了上风。

两个人闹到天翻地覆,忍着老死不相往来。可是一个人一旦真的消失不见,另一个立马呼啦呼啦去找对方。

崔眠从老家出发,一路去到乌镇。念念从北南下。

两个人默契到在乌镇碰见,因为这里有他们共同的记忆。大伙儿奔赴过来,共同庆祝。

这之前闹出的乱七八糟的损失,哈哈,到头来由吴凡买单。吴凡在桥尾喝得大醉,据说想要重塑自我。

所以我说,感情里波涛汹涌、暗藏玄机。吵架的时候,两个人的情绪可能是真实的,但外人看不到镇定下的声嘶力竭,看不到轻描淡写下的撕裂,甚至撕裂,眼泪,都不可能被人读懂。

人人有自己的表达。

人人有自己的爱情。

离别的不会不悲伤,拒绝的不会不张皇,转身的不会不回望,决绝的不会不迷茫。该回来的还是会回来,该不回头自不会回头。这该死的爱情是块大披萨,每个人咬一口都能咬到不同的味道啦。

——摩石

摸屎君——摩石,作家、编剧、鼓手

代表作《浮世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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