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初盯着那份文件出神,思绪万千,对他的想法她越来猜不透,复杂难明。
“怎么?怕我给你少了?”陆靳晏身体往后一靠,慵懒的倚在黑色的真皮椅背上,一双深眸一瞬不瞬的凝着她。
四目相对,安若初比他想象中的还有淡定,“我不会签的。”
陆靳晏眉心不动声色的一拧,嗓音沉着有力,“给个理由。”
从暗中操纵了和他的相亲,到之后即使全都是恨还是和他结婚,到现在怀孕了,却离婚。
不都是为了这些吗?怎么又不签了?
安若初看着他,心口隐隐作痛,自从那天她和他表白了一次,她在他面前就越来越卑微。
“我不需要你的可怜。”别把她当做乞丐一样的打发掉,即使卑微她还是想过留在他身边的。
那份协议书上的名字一签,他们就彻底结束了。
陆靳晏不禁笑了,似是自言自语般的呢喃,‘可怜?’
他仰着头,睨着她,“你觉得我是在可怜你。”他真想问问她,‘不觉得他更值得可怜吗?她不需要,那她能不能可怜可怜他啊?’
陆靳晏优雅还有些散漫的起身,围着偌大的半圆形办公桌走了半圈,站在她的身旁,两条大长腿交接着,帅气的半倚在办公桌的边沿。
双手环胸,深睨着她佯装平静的侧脸,帝王般与生俱来的强势感,“看着我。”
他的声音不大,很低,也不严戾,却依旧有一股让你无法抗拒的威慑力。
安若初扭头看着他,四目相对,她的心猛然一怔,怔的她心慌气乱。
他嘴角微微上翘,这个弧度明明是很完美的,可他笑的却让安若初心生畏惧,他这抹笑,很是让人难以捉摸,很难看透他心里在想的是什么?甚至不知道这笑是喜还是忧。
他忽的一个动作,两只长臂圈在她的身体周围,两手撑在办公桌上,高大的身形将安若初整个包裹住。
安若初本能的想要推开他,耳边传来他威慑的命令,“别动!”
鬼使神差的,她真的一动不动的站在他和办公桌中间,整颗心跳的慌乱不已。
他凑近她,淡淡的气息滑过她的侧脸,低沉的嗓音听上去低到极致,“你知道你现在看我的眼神里,都是什么吗?”
安若初的心猛然漏跳一个节拍之后砰砰乱跳起来,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没有掩饰好内心,所以被他看穿了一切。
“什么?”她声淡似水的声音,如同被一颗小小的石子敲出水花,即使再平静还是有水波在微颤。
他起身,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在咫尺,他近距离的睨着她,一深一浅的呼吸交融弥漫。
“你到底在怕什么?怕我变得越来越强大,怕你还来不及置我于死地,你自己就先放弃了,还是怕我给你给的太少,不足够让你打败我?嗯?”
四目相视,他说话的时候,那双深不见底的幽眸里,对她是难以言喻的无可奈何。
他睿智城府,威武不屈,雷厉风行,在面对和她这段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时,他却优柔寡断,无能为力。
安若初面对这样的陆靳晏,突然说不出话来,他好像变了一个人,变得不禁冷漠如风,还会温柔如水,但同样还是会给她一种深深的忌惮。
她的沉默,让他开始烦躁,“说话。”
“怕你让我打掉孩子。”怕你让她滚的越远越好。
当然,她只说了前面那句。
听她这么一句,想象着她看到他时,那害怕的眼神,他不禁笑了,笑的讽刺揶揄,在她眼里,他也不过如此。
别说这个孩子是他的,即使刚开始在他还没去查那晚到底有没有发生她所说的那些事情之前,他也没打算伤害那个孩子。
在他这里,无论他是不是孩子的爸爸,她都是孩子的妈妈,他绝不会做那些伤害到她的心和身体的事情。
可她,对他所有的恐惧,却是怕他伤害到她的孩子。
总要让她安心的,孕期孕妇心情对孩子的发育情况很重要,他有所悲哀的说道,“只要你想要生下这个孩子,我就一定护你们一世周全。”
听似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他说的也很平常的语气,可安若初却瞬间红了眼眶。
不是山盟海誓,却胜似一生一世。
“那你为什么同意离婚?”她不明白,那个才是真正的他,离婚后却把她爱人一样宠着的陆靳晏,还是婚内冷若寒冰几乎对她不闻不问的陆靳晏?
他唇角微微一翘,微微含苦,“是你想要的,不是吗?”只要你想要的,他都给,那怕是他的命。
就因为在心里觉得亏欠她一个家,亏欠她一个完美的人生,如果不是因为恨他,她又怎会隔断自己手腕上的经脉,她现在应该还是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的演奏家。
“别放下对我的爱。”鬼使神差的,他突兀的说道,睨着她的眼神里甚至有浓烈的祈求在里面。
安若初的心狠狠一疼,不放下,就可以留住吗?
“那你呢?一点儿都不爱我吗?”既然不爱,何必纠缠,直接打掉她肚子里的孩子,将她赶出他的人生不是更省事。
他抿嘴,悲戚一笑,“我,没有爱你的资格。”
他是让她一无所有的罪人,他就该是她的仇人。
两人之间陷入沉默,他放开她,像是累了,低沉淡漠的嗓音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来,“出去吧,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忙,你最近注意多休息,看你脸色不太好。”
安若初没有如之前那么的听话,她转身,垂眸看着已经坐在黑色大班椅上的陆靳晏,突兀的说了一句,“你去我家住可不可以?”
陆靳晏拿笔的手一顿,心情复杂难明,但也没抬头看她,一眨眼的时间,他便恢复如常,如同没有听到她刚才说的那句话一样。
安若初没有打算就此放弃,她再次开口,声音里夹杂着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的依靠,“我自己一个人睡不着,会害怕。”
安静的办公室里,他醇厚磁哑的嗓音终于发声,只是他的话语让安若初瞬间就陷入了绝望,“我们离婚了。”
是啊,她差点忘记了,他们离婚了。
她刚才一定是疯了,才会对他有那样不可理喻的要求。
安若初牵强一笑,转身离开了陆靳晏的办公室,她不知道她刚一转身,那双深眸就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背影看着。
她瘦了,人家怀孕都会长肉,她倒是比之前还瘦了不少,真是让人操心。
即使离婚了,他也没办法说放就放。
安若初的妊娠反应真是很厉害,早餐就什么都没吃,午餐时间才刚到餐厅门口,闻到了油腻的饭菜香味,胃里就一阵阵的排山倒海。
助理已经在总裁那里收到命令,一定要好好照顾部长,他赶紧上前询问,“安部长,是身体不舒服吗?要不我帮你去定点清淡的外卖。”
安若初不傻,早就知道助理是听陆靳晏的,她转身往回走,“不用了,我好像还不饿,先回办公室了。”
三十分钟后,办公室里趴在桌上睡着的安若初并不知道有人帮她单独去厨房做了蔬菜沙拉和小米粥。
助理小心翼翼的将食物放在了办公桌上,然后小声的叫着安若初,“部长,醒醒。”
安若初睡的不沉,只是嗜睡,小米粥的淡香,和西红柿以及其他蔬菜的清淡让她突然就觉得饿了。
她盯着饭菜看了好一会儿,才抬头看看助理,想问他是从那里买来的这些。
她还没问,助理就笑着满目得意,“是总裁亲自去餐厅后厨做的。”
安若初轻描淡写的笑了笑,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有悲有喜,有苦有涩,五味杂陈。
下班的时候突然下雨了,同一时间出现在地下停车场的两人,却不同路,更不同车。
陆靳晏看她蜡黄的脸色,刚想要和她说话,从一辆大红色的轿车里下来一个脸蛋漂亮,身材完美的女人。
“陆总,你会不会让人家等太久了,为了等你我可是坐在车里整整两个多小时,现在全身都是酸的。”
漂亮的女人,不,应该是女孩,娇嗔的说着,纤纤玉手已经圈在了陆靳晏的手臂上。
安若初不禁打心里冷笑,陆靳晏你可真是有本事,全城长得好看的女人,你都打算给睡了是不是。
她往自己停车的地方走过去,本来就空旷的停车场里,他低沉邪气的男中音格外有穿透力。
“那我回去帮你按摩啊。”
安若初脚下的步子一顿,处于本能反应,她倏地转身回头怒瞪着陆靳晏的方向。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他也刚好抬眸看向她这边,两个的目光隔空对视,他毫无波澜,她却怒目圆瞪,都快气炸了。
漂亮女孩仿若无骨的依在他的身上,小拳头在他健硕的胸膛如棉花般的捶打着,“讨厌啊陆总。”
讨厌吗?看她那享受期待的样子,也没觉得她有多讨厌那个恶劣的男人啊。
安若初愤愤的上车,看他们臭不要脸的样子,她就想杀人。
猛地一脚油门下去,轰的一声在整个停车场呼啸,车身几乎和腻歪在一起的一男一女擦肩而过。
吓得那美女直往陆靳晏怀里钻,而陆靳晏孤傲深沉的站在原地,目光深邃,嘴角似有似无的划过一抹耐人寻味的浅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