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当然,真正坐实了魏王谋逆一事的是礼部郎中王驰王焕之,许昭在围场外边的官道上找到了奄奄一息的王焕之。
根据王驰所说,他是第一个发现魏王意图谋逆的人,而发现了之后当即前去禀报陛下,陛下当时震怒,只是还念着父子之情,没有当即命人将他抓拿,而是私下让他陪同去见了魏王,想要给魏王悬崖勒马的机会,只是没想到魏王见事发居然一不做二不休的将皇帝给抓了。
原本是要挟持皇帝,逼皇帝退位将皇位传给他的,只是皇帝不允许,说即便他死了,他还有好几个皇子,魏王愤怒之下说是谁挡了他的道他便杀谁,然后就拿安王开刀了,原本是想先杀衡王的,毕竟衡王的身份比安王的贵重,威胁也是更大,不过衡王这两日不知道去了哪里,只好先拿安王开刀了,但却没想到被许昭给碰上了,而且他还发现魏王跟长生公主出事一事有关系,这才提前暴露了魏王的阴谋!
许昭当机立断把两位皇子给保护起来,然后便去抓拿魏王营救皇帝,只是还是迟了一步,魏王先一步带着人杀出围场去了。
王驰为了保护皇帝陛下,一路与魏王虚以为蛇,可最后还是不得他的信任,要将他杀死,他拼死逃离,庆幸魏王着急逃离,没有赶尽杀绝。
被许昭救下之后,魏王的阴谋真正大白天下了,而且还得知了他的下一步计划,魏王打算挟持皇帝回京城,借助京畿大营将京城给控制了,然后挟天子以令诸侯,当然,也不会放过围场中的许昭,打算诬陷许昭勾结燕王谋逆,铲除自己最大的竞争对手。
没了燕王,再趁乱杀了围场中剩下的两个皇子,皇位舍他其谁?
这般算无遗策,谋逆的不是他魏王还有谁?
秦阳是被软禁着,但也并没有与世隔绝,甚至为了安抚衡王殿下的情绪,看守他的人将魏王谋逆的前后详细地告诉了他,同时重申了他的重要性,若是魏王挟持皇帝顺利回到京城控制住了京城,那在京城之中的燕王也活不了了,到那时候,皇帝身边最贵重的皇子便是衡王了,虽说安王年长,但是真的到了最后时刻,他这个长子若是成为衡王走向皇位的障碍的话,大多数人都会愿意看着安王消失,又或者跟燕王一般,让衡王也成为嫡子,毕竟若是魏王控制了京城,怕也不会放过荣贵妃了,衡王要当嫡子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秦阳相信秦韶会谋逆,但是绝对不信他会这般愚蠢地被发现了,更不信许昭会让他成功逃出围场!至于父皇,他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只身离开京城,也不知道他去了何处,但明显不是魏王挟持的,也便是说那王焕之所说的这些所谓的谋逆过程都是子虚乌有!
而谁能让他王焕之冒死说谎诬陷魏王?
许昭?
他能有这个本事?!
只有那个臭丫头!
只有她!
秦阳越想越慌了,那臭丫头说魏王挟持了父皇,说他现在正回京去,那便是说,即便父皇出事了,她也可以将所有的罪名推到了秦韶身上,还有秦靖,若是秦韶真的回京,他也活不成!
那臭丫头——
那臭丫头即便没有胆大到了弑君,怕也不会让父皇好过!
又或者,他将魏王给搬出来,便是要弑君!
她要弑君!
她——
秦阳心中战栗,不行,绝对不行!燕王的死活他不管,可她绝对不能如此对父皇!她更别想在弑君之后利用他来当她的傀儡!
臭丫头!
臭丫头——
秦阳知道自己必须在许昭离开围场之前见到那个臭丫头,否则一切都无法挽回了!“去让许昭来见我!马上让他来见我——”
许昭没有空去见他,除了要应付围场中的众人之外,他还得启程返回京城去围堵秦韶,虽说放他离开在计划之中,但京畿大营那边始终是一个不定因素,忠勇侯那边偏向于他们的机会只有五成,现在他哪里还有时间去理会秦阳?
见阿熹?
现在便是见了阿熹又如何?
他都没能见到她,他拿什么见?
不过秦阳的决心却出乎他的预料之外,他居然拔了刀以死相逼,若是他不去见他,他便死了算了。
许昭气的跳脚,不得不调转马头回去见了他,“你到底想怎么样?”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秦阳怒不可遏,“让那臭丫头来见我,否则我便死在这里,哦,死之前我还会把他也一并杀了。”手指着秦嵘。
秦嵘面色又白了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八八皇弟”
“到那时候我看她让谁来当傀儡!”秦阳冷笑,“现在这般情况即便她把所有皇子甚至父皇也给杀了,她也当不成皇帝!满朝文武,天下百姓都不会让她如愿,她总不能把全天下的人都给杀了,所以,她一定需要一个傀儡,她让你把我们关在这里不就是为了这个吗?我们死了,我看她去哪里找傀儡!别想着京城里面的秦靖,你别看他一副老实的模样,我们这些兄弟里头最难控制的便是他,不然他凭什么走到今日?!告诉那个死丫头,让她来见我——”
许昭神色深沉。
秦阳没有继续说下去,目光冰冷决绝地回视着他,许久许久之后,许昭让步了,“我会给你传话。”便是承认了长生还活着。
秦阳脚踉跄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浑身发软,仿佛虚脱了一般。
她果真活着!
她活着!
可她都做了什么?!
她都在做什么?!
那是父皇啊!
就算这些日子对不起她了,可到底疼了她那般多年的父皇啊,就算她是孤魂野鬼,可疼了她这般多年的父皇便真的没有任何意义吗?!
她怎么下的了手?!
秦嵘缩在了一旁,浑身颤着,惊恐异常,即便再笨再糊涂,现在也都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虽然不理解,但是清楚自己最糟糕的下场就够了。
他不该离开皇陵的!
他应该一直一直待在皇陵的!
母妃在那里,母妃会保护他的!
他不该离开皇陵的!
秦阳一直等着,他知道许昭一定会把他的话带去的,只是却不敢肯定长生会不会听的进去,会不会受他的威胁,即便他所说的话有道理,也是她现在面临的困境,但是以那臭丫头的性情,未必便会听得进去!
她这一言不合便要弑君的阵势,还有什么可以让她忌惮的?
说不定她就真的打算把所有反对她的人都给杀了,或者直接便想要毁了这个天下来泄心头之恨了!
秦阳一直等啊等,直到以为自己不好的猜想真的要发生的时候,她来了。
她终于出现了!
原本想着等她出现了他一定会狠狠地臭骂她一顿,可真的见到了,秦阳却一句怒骂的话也说不出来,即便她仍旧是那般模样,可此时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少女,却又截然不同,仿佛脱胎换骨,里里外外除了模样之外,全都不一样了!
“听说八皇兄找我。”
秦阳盯着她,见到闲庭信步般走了进来,走到了椅子边坐下,神色淡淡,仿佛只是来赴一个简单的约似得,便是被她的变化给怔了一下,可还是很快回过神来了,怒火也随之烧起,“你知道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这是在谋逆,是在弑君——”
“八皇兄这说的是什么话?”长生拂了拂鬓边的秀发,“谋逆的是魏王,意图弑君的更是魏王,怎么便成了我了?我们兄妹虽说感情不怎么样,可到底是亲兄妹,我可是好不容易死里逃生活着坐在这里,八皇兄不是应该问问我好不好吗?”
秦阳走到了她的面前,双手死死地擒住了她的双肩,双眸盯着她,一字一字地问道:“你就这般恨父皇?恨到了不但要祸害他的江山,还要夺了他的命?!”
“八皇兄此话怎讲?”长生咧开嘴角笑了。
秦阳继续道:“我问过父皇了,他没有对你下药!他只是吩咐了崔公公找机会撮合你跟沈文俊,他只是想要你心甘情愿地出嫁!秦长生,父皇这些日子为何这般对你,你心里很清楚,虽然我不信父皇所说的那些荒诞的话,可是秦长生,父皇便是有错可也不至于你做到这个地步——”
长生微挑眉梢,“看来父皇现在不但宠着五皇兄,连你也”
“若不是他因为你出事而愧疚,若不是因为我言语相逼,你以为他会说吗?”秦阳越听越气,“他是皇帝,若不是乱了方寸,若不是悲伤到了极致,他怎么可能跟别人说那些话?!你知道他怎么说的吗?他说他就是恨你,为什么不能恨你?在你侵占了他女儿所有的一切的时候,他为什么不能恨你?他就是要把你嫁给你不想嫁的人,凭什么他痛不欲生,而你却能有情人终成眷属?!可他又说,他下不了手,他明明可以直接杀了你的,可是他下不了手,他说你为什么要从庆州回来?为什么不直接一走了之?为什么还要回来?他说你只有嫁给沈文俊才是最好的出路,只有这样,你的后半辈子才可以安安稳稳!你说他是不是疯了?做事颠三倒四,心思更是前后不同!”
长生没有说话。
“他是疯了!面对这样的事情,他怎么能不疯?我都要疯了——”秦阳继续道,“那样荒谬的事情,怎么可能?可他信了!而你——”他死死地盯着她,怎么看也看不出她不是活人而是孤魂野鬼,藏在这具身体里面的孤魂野鬼,哪里会有这样的孤魂野鬼?!“他说,你是他的女儿——”
长生一动不动,便是连脸色的笑容也没有丝毫的变化,仿佛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一般,不过也不说话。
“秦长生,即便他坚信不疑,可他仍旧是认了你这个女儿,他之所以如此疯狂,如此颠三倒四乱七八糟都是因为他认了你这个女儿!”秦阳赤红了双眼,“他认了你这个女儿,而你现在却是要他的命——秦长生,你到底还有没有心!”
长生缓缓开口:“说完了吗?若是说完了,我便走了,许昭带着人回京去了,我死里逃生还没见过其他人了,得去见见,免得吓到了他们,也顺便跟他们表明表明我可没有觊觎皇位的心思,现在我唯一想要的就是救回皇帝陛下,铲除奸佞,当然了,眼下要做的便是保护好两位皇兄。”
“父皇只身离开围场是不是你所为。”秦阳松开了手,冷下了脸,心头最后的一丝火热似乎被她这般漫不经心的无情给浇灭了。
长生摊手无奈道:“八皇兄不信我我也没法子。”
“父皇离开之前让人送了一个盒子给我。”秦阳看着她,眼眸跟心一样的冷,他伸手从怀中取出了一封信还有一张叠着的明黄色的绸布,甩手仍了过去。
东西砸在了她的脸上,然后落到了她的膝上。
“你好好看看,看完了之后你若是还想要继续下去的话,那便继续吧!”秦阳一字一字地道,“不过之后不要忘了送我跟母妃一程,好让我们一家人在地底下团聚!我母妃这些年可想皇后娘娘了,下去了想必也不会难过!”
长生看着他。
“秦长生——”秦阳咬着牙,“我一直不承认我把你当妹妹,可是在你出事之后,我知道我认了你这个妹妹了,或许是母妃耳提命面,也或许你虽然找我麻烦但每做一件事都是为了我好,又或许到底是血浓于水,可是现在,我后悔了!我秦阳瞎了眼才会认了你这样一个冷血无情的妹妹——”
他吼了出来,浑身颤抖,脸色青白,双眸猩红,这是愤怒到了极致,伤心到了极度的表现。
他看过了人了!
看错了她了——
长生低下了头,抬手将落在了膝上的绸布拿了起来,打开,看着里面的字,每一个字都是那般的熟悉,便在不久之前她方才模仿过,用来控制京畿大营,给秦韶釜底抽薪的,她看着,没有多少个字,可是却看了许久许久,然后,弯腰去捡起已经落在了地上的那封信,这一次看的很快,然后,抬头看着秦阳,咧开了嘴,露出了森森白牙,“你以为我看了这些便会作罢吗?便会放过他,便会如从前一般亲亲热热地孝顺恭敬他?不!秦阳,我只会更恨他,更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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