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说:“我看到她了,她就在你的身后,一动不动的看着你。”
妖王的嘴角抽动,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分不清是什么样的心情:“放屁!你怎么可能看得到她?”
“你可以不相信,可她似乎有话要对你说。至于听不听随便你。”
“她说了什么?”
玫瑰开始谈条件:“你先把果果还给我!”
妖王把果果高举向天花板,果果的嚎啕大哭真要把几个亲人的心给哭碎了:“告诉我!她想对我说什么?”
疯子!一个没有任何理智的疯子!
玫瑰说:“一共三句话。第一句,你把孩子吓着了。第二句,不要伤害无辜的人。第三句,把孩子还给他们!”
妖王呵呵冷笑,一手捏在果果的喉咙上,阴沉沉的黑翳瞬间刺进他的骨血里,果子哭得只剩下两口气。
莫愁心疼至极:“混蛋!我跟你拼了!”
扑过去的时候如同凶猛的野兽,可连他的衣角都没碰到就被甩了出去,落地窗哗啦啦碎了一大片,人滚到院子里,弄倒了几盆花。冬荷一把鼻涕一把泪,匆忙跑出去查看他的伤势。
玫瑰的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塞住,却不得不硬生生吞进去:“我说了,你可以不信,可她就只说了这么三句话。”
“你出来!昭质你给我出来!有什么话不能露脸当着我的面儿说,非得让别人来传达?呵呵呵呵,你是有多恨我?多不待见我?既然你这么不想看见我,那我就越不会让你如意!你想要救这个孩子是吧?想都别想!”
眼看果果的命就要不保,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冬荷突然冲过来,一手抱住快要与地面撞到稀巴烂的果果,另一只手擒住妖王手肘内侧的某个部位,他瞬间失魂,冬荷再用劲把他撞碎半面墙。
这是……怎么回事?
玫瑰还在愣神的功夫,果果被她丢到自己的怀中:“照顾好了,别又让她成为威胁的筹码!我帮得了你一次,帮不了你们多次!”
这看似没有任何感情的口吻,却是最有人情味的。玫瑰抱着泪流满面的果果,轻言细语的哄,余光还停留附身在冬荷身上的昭质。风从四面八方涌进来,吹起一头的长发。恍惚间,玫瑰看到了一双世间最闪亮的紫眸,能照亮世上所有阴暗的角落。
妖王克制不住心头的悸动,从甩出去的墙里头一跃而入,目光里还带着雀跃和惊喜:“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理我的!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见我的!”
昭质把他箍住双肩的手掌拽下来:“我出来,不是为了见你。”
“没关系,不论你为了什么,只要能让我见到你就好。你看,我把宋玫瑰抓回来了,看到她的肚子了吗?她怀孕了,双胞胎!我把琉璃仙戒仔仔细细研究了个遍,终于想到救你的办法了!”
“我的命,只有我自己能决定她的生死,别人不可以也不可能!”
妖王冷下脸,髣髴下定了决心:“不!这次不会我绝对不再由着你了!”
昭质突然放声大笑,反问他:“救活了我之后呢,妖王大人?你忘了自己的血海深仇了吗?我可是你杀父仇人的女儿,救了我你就不怕后患无穷吗?”
“你绝对不是后患!我不会让你成为我的后患的!”
“怎么可能?你能保证不伤害我的父母亲人吗?你能保证不让妖族统治六界吗?你能保证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是因为你而死的吗?不!你不能!所以我们注定只能是敌人!”
“我管不了那么多,我就要你活着!我不仅要你活着,我还要仙族掌权的那位亲眼看着你嫁给我!嫁入妖族,为我们妖族延绵子嗣!哈哈哈哈!”
狂妄又自鸣得意的笑声几乎要把整个房间震裂。昭质笑了笑,嘴角却没有半点情感:“我是该为你丰富的想象力鼓掌吗?”
这句话让妖王有一瞬间的惊慌,只能扯住她的手用恶言恶语威胁她:“别忘了你的父母还在我的手中!昭质,今生今世,永生永世,你只能嫁给我!父王会理解我的,毕竟他当年得不到的女人,我得到了!”
昭质连话都不想跟他多说。
“哇呜哇呜哇呜……”
果果中了妖毒,疼得连奶音都喊不出来,浑身抽搐,四肢开始出现骨头碎裂的响声。
“抱紧她!”
昭质握紧果果的手,把在寒冰石上好不容易吸收来的神息全都传输到她的体内。一缕缕轻飘如白雾的神息逐渐驱赶欲对果果鲸吞蚕食的妖气,无处遁形的妖气为了活下去,必须得找到下一个宿主。玫瑰身上有驱邪平安符,它们不敢招惹,只能把主意打到神识渐次衰弱的昭质身上。
密密麻麻的阴翳覆在昭质的皮骨上,洪水猛兽般的攻击却没有把昭质击溃。手在颤,灵识在飘,好似有千万只手在撕裂她。
眼睁睁看着她的肢体分离,玫瑰却无能为力。从她的背后突然杀出一道狠厉的杀气:“谁碰她谁就得死!”
缠在她体内的黑翳烟消云散,可昭质却已然支撑不住,妖王接她入怀,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我不会让你有事!”
“孩、孩子……”
果果体内的妖气还没清完,她不能中途放弃。妖王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昭质身上,随手一挥,那些缠着果果不肯放的妖魔鬼怪登时就灰飞烟灭。做完这事还冷冰冰哼了一声:“他死不了!”
一个横抱,消失在玫瑰眼前。
果果从昏迷中醒来,两条小胳膊在空中胡乱踢踏,还一直在哇哇大哭,玫瑰心疼得抱住果果哄,眼睛都红了。可怜的孩子,这么小就要遭受这等子罪。也不知道昭质怎么样,妖王这种戾气大过天的扭曲型人格,也只有她能治得了!
——
妖王抱着昭质回到寒冰床,用妖法刺激周围的冰封,攻击力越强,神符的作用力就越大。
昭质躺在寒冰床上,肉眼可见的虚弱与灵识破散。神符的修护只能是一时的,要想重塑神躯,非宋玫瑰的潋滟紫液不可!
妖王轻柔摩挲昭质的脸颊,目光里盛满不可一世的高傲:“我想做的事情,就没有做不成的!你就乖乖呆在这里,哪里也别想乱跑!时间到了,我自然会来接你的!”
琉璃仙戒封印一道屏障,把昭质护在保护罩内。
有个下属前来禀告:“圣灵台已经修复完毕,请王查收!”
圣灵台自上次昭质用同归于尽的办法毁了之后,他一直安排人重建。此重建非彼重建,仙气缭绕的圣灵台过于刺眼,他要做的是把这个曾让崦嵫山引以为傲的神奇之地彻彻底底臣服在他的掌控之下!
因为这里,即将成为他的府邸!六界至尊妖王的府邸,怎么能不凝造出让人闻风丧胆的标志性的建筑?
整座崦嵫山已全部沦为妖王手中的泥沙,想圆就圆,想没就没,看不到半点仙雾飘飘的存在。那些在这里生活过的生灵,被抓的被抓,逃跑的逃跑,俨然知晓六界之难已经趋近。
妖王扫了眼重建后的圣灵台,阴气比阎王地府还要森冷几分。恰有一只小妖经过,妖王废了她的妖法丢进圣灵台里。只听到里头传来各种撕心裂肺的哭喊。没多久她出来了,扭曲的面孔下是被六界各种压抑又深浓的戾气扩充的骨骼,硬生生扩大的十倍不止。
“还差了点。”
这差一点在其他人心中可是差的不止一点点,对于凶狠残暴的妖王来说,重建这个项目的工程师怕是要遭殃了。
下属拎着一颗血淋淋的脑袋回来,妖王正慢悠悠地喝茶:“就把他的脑袋挂在这里,让所有人看看敷衍我的下场!”
下属办完这事,把被炼成傀儡的妖带到妖王面前:“王,该如何处置她?”
“某些地方似乎不够乱啊!”
再加把火岂不是更好?
“明白了。”
两条之后,禹城开始出现无头杀人案,遇害者全都是邻居和亲朋好友口中的模范家庭,他们的和气,恰恰成为了他们死的理由!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无头尸体在送到医院的停尸间第二天,居然开始动了,还跑出来袭击医院里的人。吓得人人自危,也不知是真还是假。
“这肯定是假的!死了的人怎么可能还会动?”
金子甩掉报纸,却被宋京捡了回来。看完全文后,他转身就走。
金子像个跟屁虫:“诶诶诶,你要去哪里?卖腰子的地方在西北方向,还有十几米的距离,你不要乱带节奏,这几天到处跑,除了干将就是水就只有干将。累得我瘦不拉几,今天说什么也得让我饱餐一顿把?”
“下次。先去医院。”
金子:“……”
要不要这么的绝情?就差个十几米,他还能少了那点时间不成?他是不少,可对于宋京来说,救人就是在争分夺秒。
出事的医院已经人去楼空,连周围的花草树木都透着一股阴森森的寒气。风吹过来,好似有谁在你的背后捅了一刀,疼得龇牙咧嘴。
金子表面上威武霸气,可私底下却是个什么都会怕的憨憨。在沉舟面前尤为明显——柔弱得连矿泉水瓶都拧不开。这种扭捏又造作的样子,简直不要太可爱!
“靠!这么荒凉落败?让我很难相信这栋大楼还有过曾经光鲜亮丽的一面。”
两个人在医院外注意里头的动向,半晌都没听到什么声音。所想要更加深入的了解,必须得重逢在前线。相对于宋京的毫不犹豫,金子一直都在拖泥带水,各种找理由不敢进去,宋京也不为难他:“你在外头帮我把风吧。”
金子肩落重任,举起三根手指:“保证完成任务!”
其实这里已经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了,也根本不会有人像他们一样过来自寻死路。
宋京脚步轻而缓,从客厅到窗口,地上有还没有被擦干的血的痕迹。已经干了,这地板上还透出一道浅浅的红光,好像是被什么射线投放进来的。红里透着黑。
一般的医院会把停尸房安排在负一、二楼。因为比较阴凉,又能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医院的供应系统早就被切断,所以负一、二楼是没有冷气的。从门口到停尸房,宋京踩着楼梯往下走,整个楼梯间都回荡着密密麻麻的脚步声。空旷又阴冷的停尸房里的尸体满满当当。
味道真不是一般的刺鼻呛人。宋京早就给自己准备了一套防毒服,行动虽然有些笨重,但也不会阻碍到他太多。
他在找那几个具无头的尸体,负一楼没有,负二楼也没有。难道他们真的可以走?还是说有人故意把他们运走了?如果是后者,倒是还能理解,如果是前者……那么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沉思无果,肩膀突然一沉。防毒衣服上搭过来一只手,还故意在他的肩膀上活动手指。
“金萧晨!给我适可而止!”
金子笨重的挪动身体,哈哈大笑说:“不愧是主持人,临危不乱镇定自若。天塌下来都不影响你慢条斯理的吃早餐。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那么快就认出我来了?”
宋京连眼神都不想给他:“如果你的钻戒没有那么闪!”
“很闪吗?我觉得还好吧。不过这玩意儿居然要三百多万,我真的是肉疼。”
沉舟前段时间向她求婚,他答应了。本打算拿出来好好炫耀一下,可没想到发生了后面的事情。刚才在换防毒服的时候它突然掉出来,一时心血来潮就把它带上了。
两人又重新找了一圈,别说无头尸体,连根毛都看不见。
又是一阵阴恻恻的冷风打在肩膀上,金子吓得忙躲在宋京背后,瑟瑟缩缩得像只乌龟:“我、我们赶紧走吧,别、别把时间浪费在这里。说不定啊,说不定那些尸体早就被焚化了也不一定呢!”
正说着话,金子觉得脖子好痒,像是有什么人拿着鸡毛掸子在他的后背上滑呀滑。他受不了痒,就动了动脖子:“宋京你别闹!我正害怕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