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荣华淡淡一个好字,却是夹杂着对太子彻底的失望,她看了一眼洛余,“洛公子先回去休息,本公主答应会帮你,自然会帮,公子稍安勿躁。”
洛余也起身,他亦感觉到房内的火药味,当即行礼退了出去。
荣华走至门口,回首却见太子仍装模作样地看书,扔下一句话:“打扰了,珍重。”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太子府。
远处的董卿卿看到荣华落魄的这一幕,心中甚为得意。看来这阵子没有白费她的口舌,若不是她整日念叨着荣华的不是,太子也不会这般就把荣华赶走。
荣华感到着实的心寒,回去的路上,本想放弃一切再不挂忧,可终究是放不下。右相毕竟是摆明了要罢了太子,这件事究其原因,还是很久之前荣华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甘羽逼到流放的境地,让右相怪罪到了太子身上。
她决定,帮太子除掉右相,便离开京城,之后的路,就让太子一个人走吧。
荣华回到公主府,径直走向书房,从书架上拿出此前苏玉辰给他搜集的右相犯罪证据的案卷,这些时日经过她的批注、摘抄、整理,右相贪污受贿,以及和上下官员沆瀣一气陷害忠臣的种种罪行,都记录在册,物证已经齐全,人证也已待命,就差最后一击了。
可是大婚将至,她目前还不想闹出什么岔子,须要耐心等到婚后,揭发了右相,便和苏玉辰离开长安。
一连几日,荣华除了绣嫁衣,也在重新整理案卷,忙得不可开交。直到一天,皇后身边的孙汐瑶亲自来公主府请荣华入宫,面见皇后。
荣华本以为皇后是单纯地想她了,随即费了心思打扮一番,才跟着孙汐瑶进宫。
荣华穿着淡紫霓裳,款款步入未央宫大殿,见皇后正一人下棋,便调皮地从后跑过去,预备吓皇后一跳。
未想皇后一脸愁云,荣华见了,也不忍打扰,伏在皇后肩头,轻声问道:“母后,荣儿来了,何事惹母后忧心?”
皇后伸出玉手微微抚了抚荣华的小手,眉间带着一丝欣喜,也有苦涩:“咱们的荣儿,可要嫁人了。”
荣华闻言,霎时笑了:“母后之前不是一直巴望着我嫁出去嘛?这会子后悔了?”
皇后将荣华拉到身侧坐下,语重心长地道”嫁人是好事。母后怎么会伤心后悔?荣儿,母后问你,这些日子你都在做什么?”
荣华眨眨眼,不假思索地道”母后,荣儿在府里绣嫁衣呀。”
皇后闻言,皱了皱眉,拍拍荣华的手背以示提醒”还有呢?”
荣华一愣,还有?
还有什么事,那就是自己最近正准备着揭发右相的案卷。可是,这也碍不着皇后啊……
”母后……”荣华眼神疑惑,不确定皇后是不是指这件事。
”荣儿,你是女子,暂且不说有些事管不得,就是管了,你父皇也不会答应的。”皇后叹了口气,眸中尽是担忧,”前些日子你皇兄才出了事,母后可不想让你再出什么岔子。”
皇后也是一心为了一双儿女,太子眼看大势将去,她不得不提醒着荣华。
荣华府里,一直有皇后的眼线,就是怕荣华捣出什么乱子。
荣华撇了撇嘴,有些不开心”母后,你监督我……可是,右……他这般为非作歹,父皇难道就不管不顾吗?”
”荣儿,你还小,朝堂之事不要说你了,就连母后都懂不得。可是母后知道一点,你父皇早就知道右相处处生事端,却一直不肯作为,你道是为何?”皇后正了脸色,虽是发问,却不像要和荣华商量的模样。
荣华思索再三,要说父皇惧怕右相的势力,也太过了些。她没有得出答案。
”你父皇,不过是要朝中平衡。平衡之下,才不会有人觊觎你父皇的皇位!”皇后点到即止。
荣华大悟,只要朝中有两个势力或多个势力存在,尔虞我诈之下,有人觊觎这江山的几率就最小。
”所以啊,你听母后一句劝,莫要轻举妄动,免得招来祸端。到时候,父皇母后都保不了你。”皇后苦口婆心,近日因为太子,她的面色憔悴了不少。
荣华看着皇后的眉目,忽而有些心疼,眼下也只得先答应母后让其放心,便道”好,荣儿不会妄动,自由分寸。”
她没有将自己和太子的事情说与皇后听,那样皇后怕是更为寒心。
皇后稍稍宽心,便让荣华与她下了会儿棋,嘱咐了几句成亲和婚后的事项,用过午膳,才让荣华离开。
荣华离开未央宫,路过御花园时,却在拐角处听见有人窃窃私语,一时好奇心作祟,荣华顿住了脚步。
”诶,你们听说了吗,前阵子皇上终于下旨赐婚苏状元和长公主了呢。”
”早听说了,京城都传遍了,据说长公主还亲自绣嫁妆呢。”
”苏状元一来长安的那天,我就去看了,那个玉树临风啊,我当时就觉得,只有咱们长公主配得上他!”
”那可不是,一个天赐英才,一个中原明珠,可不是天作之合?”
”此前,苏状元还曾因为那个谢氏拒绝赐婚,如今两人可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荣华现在拐角后,听见几个小宫女不断八卦自己,要换做平常,肯定得上去说教说教的,可此时,她只觉得心中幸福满溢,听见她们的对话,心情似乎更好了。
她荣华终于要了了上世遗愿,与苏玉辰相爱成婚,此后张敞画眉,琴瑟和谐。
她忽而想起那日在东郊野地,躺在空旷的芦苇丛上,和苏玉辰仰望星空时,苏玉辰拉紧了她的手,与她说的话。
”荣华,你听好。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她的厌恶,她的决心,终究还是败给了苏玉辰啊。
荣华心下想着,加快了回府的脚步,今天嫁衣的花儿还没绣多少,她得抓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