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来时,良辰说是找她,其实是发现自己不在,想要去盗案卷。荣华再次出府时,良辰发现了,她去暗柜发现案卷不在,就放出了消息。
这是荣华得到的最坏的结果。
可是良辰一如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整日与美景嬉笑怒骂,还与荣华打趣。荣华决定先将这件事埋在心底,继续留下良辰,按兵不动。倘若良辰真是奸细,总会露出马脚。
这两件事接踵而至,荣华有些吃不消,人瘦了一圈。但她懂得了隐忍,提前将嫁衣绣好后,便等着婚期到来。
过了半月,六月廿一。
日光和煦的上午,唢呐奏着喜乐,锣鼓有力地喧嚣,响遍了长安城。
雕鸾琢凤的花轿自苏府出来,数十里的红妆,城中每一棵树的枝丫都系着红绸带,和风掠过,满城的嫣红飞舞。
百姓们来到长安街上看热闹,民宅区内皆是万人空巷。
今天,是众人期待已久的,苏状元迎娶长公主的大喜日子。
那日一早,苏玉辰便收到消息,称苏母途中病倒,恐怕无法来参加婚礼,苏玉辰不甚在意,苏母心喜谢秀媛,如今自己和荣华成婚,她心中有气实属正常。
苏玉辰潜下前来报信的人,自发着衣出门。
只见苏玉辰身着玄色喜袍,骑着高头大马,身前戴一朵大红花,束发玉冠,面若傅粉,神采奕奕,远在十里之外,都能感受到他整个人散发出的喜意。
他领着喜队往两条街外的公主府而去。
此刻,荣华在府内已是凤冠霞帔,绯红嫁衣逶迤拖地,绵延成一方天地。
镜中荣华眸若流星,唇如赤焰,肤光胜雪。
“公主,好美啊。”良辰轻轻为荣华在眉间印上桃花钿,笑嘻嘻地,“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良辰,你什么时候文绉绉的了?”美景不禁嗔道,看了看日头,“估摸着迎亲队伍快到了,我都听到唢呐声了!”
那样子,似乎比新娘本身还要兴奋。
而荣华,自始至终都没有一抹笑颜。她端坐在铜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眸微动,有些哽咽,似乎极力隐藏着什么。
喜乐声越来越近,美景取来了垂流苏的大红盖头,凑到荣华肩头,轻唤道:“公主。”
荣华一怔,眸光移向美景,半晌才回过神:“嗯。”
美景应下,便将红盖头给荣华盖上。红帘落下的一瞬,荣华眼中闪过一丝悲恸。
喜队行至公主府前,苏玉辰展颜一笑,翻身下马,“吾辈苏玉辰,今来迎娶长公主殿下。”
良辰迎了出来,笑道:“公主已经准备妥当了,苏大人请。”
苏玉辰闻言,大步流星踏入公主府,往正堂而去。此刻,荣华戴着红盖头,由美景陪侍,正襟危坐。
苏玉辰几步上前,荣华似乎感觉到了他的到来,脚微微缩了缩。
按照礼俗,成亲之日,新娘不得踏地,否则不吉。苏玉辰见到荣华,难以想象盖头下是怎样一张红颜,心下被撩得难受,当即就将荣华打横抱起,大步朝厅外走去。
良辰早已备好大红伞等候,苏玉辰抱着荣华出来时,良辰撑伞护着荣华,意为开枝散叶。美景则在一旁撒米喂金鸡。
“新郎迎新娘出来罗!”礼官高声贺喜,唢呐声再次响起,比方才更加热烈。
此刻荣华躺在苏玉辰怀中,红帘之下一张绝世容颜不见半丝喜悦。
苏玉辰将荣华抱至花轿,临上轿前,苏玉辰满面含春,附在荣华耳边轻轻一句:“荣儿,玉辰此生只你一人。”
荣华微愣,这句话,若放在以前,她还会相信,可如今,只觉得苏玉辰无比恶心。面上浮起一抹冷笑,苏玉辰未有察觉。
花轿轿帘落下,苏玉辰再次骑上高头大马,喜乐响彻长安。
苏府前,苏玉辰扶荣华下轿。
荣华一只素手软软搭在苏玉辰手上,朱色指甲与白嫩的手指相映成趣。
踏过苏府门槛,苏玉辰算是带荣华过了门。
此刻,皇帝和皇后早早等候在正厅,苏玉辰没有长辈,便只有荣华的父皇母后来了。
二人走至皇帝皇后身前站定,唢呐和锣鼓都停了。
“一拜天地!”
苏玉辰与荣华齐齐跪拜天地。
“二拜高堂!”
皇帝皇后满含笑意,接受了二人拜礼,这桩婚事,他们盼了太久。
“夫妻对拜!”礼官的尖喝传入荣华耳朵里,荣华只觉得无比刺耳。
她知道,这一拜过后,自己便正式嫁入了苏府,成为苏玉辰堂堂正正的妻子。却不过是被苏玉辰利用的对象,不过是被谢秀媛讽笑的话把。
可是走到这一步,她早已想得透彻。
红帘下一双眸子垂下,敛去锋芒,她微微躬身,与身前的苏玉辰对拜。
这一刻,随着礼官一声“礼成!”,荣华的心也跟着死了,从今往后,她的心里,再不会对苏玉辰和谢秀媛半分客气半分怜悯,唯有报复,只有报复,才能平了她心头之恨!
礼成之后,荣华被带进洞房,而苏玉辰留在厅内,与众人欢宴饮酒,接受祝福。
新房中的荣华,听着屋外喧嚣,众人的贺喜声不断传来,荣华心也悲凉透了。一想到此前,竟然傻兮兮的相信苏玉辰,与他交换信物、甚至冒着熬坏眼睛的危险绣嫁衣,还翻墙去看他,荣华就觉得自己无比愚蠢可笑。
夜晚,苏玉辰大醉归来,遣散了闹洞房的众人,他心底下知道荣华害羞。
推门进屋,苏玉辰执起桌上喜秤,欲要给荣华掀盖头。
荣华坐在床沿,嗅着一阵酒气,知道苏玉辰来了,隐隐约约见他拿着喜秤。
“荣儿,你……你久等了……”苏玉辰有些晕乎乎的,吐字也不清晰,显然醉了酒。
荣华微微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不等苏玉辰撩起,蓦地将盖头取下。
荣华那绝世的红颜终于露了面,苏玉辰一时间被荣华惊艳,也没有责怪荣华自己掀了盖头,坐到床边,伸手想拥过荣华。
“荣儿,你最美的一面,只有我能见到……”
未想荣华却推开了他,道:“我今晚有些不舒服,你,去书房睡吧。”
满面的冷意,语罢,荣华起身,将苏玉辰推搡到屋外,“嘭”地关上了门。
“那……你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