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家数日,吾见汝院花苞娇嫩,知汝喜……”苏玉辰缓缓提笔,写了又停,停了又写,废了数张上好的宣纸,才如行云流水地开始下笔,最后顿了顿,加上一句,“夫知汝心中有恨,只望妻能看在曾经白日恩情,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字字揪心,句句带情。心中难免感叹,时光已变,不知荣华可还愿看他的信否。
苏玉辰小心地给信笺封了油蜡,待蜡变冷风干后,才把信揣在袖里,进宫去了。
时日久了,荣华在宫中也渐渐寻不到有意思的事做,便和美景喜儿两个到御花园走走。
此时,御花园百花齐放,草长莺飞的,一派热闹景象。
荣华记得,她在苏府的院里,也植有几株白玉兰花和其他的景观。
她忍不住低头细细回忆旧屋时光,荣华心想那几株白玉兰花可开着,苏玉辰有没有派人打扫自己住的院子,还是说,那里已经人去楼空,往事不可忆了。
美景瞧自家主子又在回忆些不开心的事,便笑着拉荣华到御花园的八角亭里,和喜儿斗鱼给荣华看。
荣华不忍拂了美景的好意,倒也静静地靠在软垫上,看着美景和喜儿嬉闹逗趣,不时也会露出几丝笑意浅浅地挂在嘴角。
不过多时,就有宫女来向荣华禀告,说驸马在宫门外等候,想见公主。
荣华坐直身子,收去脸上所有的笑意,眼里划过一道冷色:“去告诉他,不见。”
宫女为难地抬头看了眼荣华,又向美景和喜儿投去询问的眼神,看到喜儿对她努嘴,这才缓步退下。
荣华不肯见自己,苏玉辰倒早已经预料到了,便从袖口拿出信笺,交给宫女,临行前不忘嘱咐宫女一定要交到荣华的手上。
瞧了眼朱门高墙的宫门庭宇,苏玉辰无奈地摇了摇头,带着无限的憾然离去。
荣华被苏玉辰的来访扫了兴致,迈着缓步,一路也无心四周景色,便探望太后去了。
太后本就心疼荣华这个小公主,现在看到荣华脸上焉焉的模样,知她是又遇到烦心事,也不打算多问,年轻夫妻的事还得他们自己关起门来解决,只拉着荣华给她瞧自己最近从几位皇子那里得来的小玩意,把弄给荣华看。
荣华知太后这是有心宽慰自己,也不再摆着臭脸,和太后一起把玩起来。
等送信的宫女寻到荣华时,荣华心情已经好了许多。
美景从宫女的手中接过苏玉辰的信笺,小心地递给荣华:“公主。”
荣华瞟了眼那信,没有伸手去接:“人都不见,还看这信做什么!”
美景有些为难,只得一直托着信笺,不知是收起还是丢了。
一旁的太后看荣华虽歪着身子不去瞧那信,面上却是紧绷,知她是抹不下脸面,让美景把信交给自己,问荣华:“你当真不看?”
荣华摇头道:“不看。”
太后笑道:“既然你也不在意这人这信,那就由我老太婆来瞧瞧吧。”
说着,太后就作势要去拆信
荣华有些急了,生怕苏玉辰写些什么不入眼的,待会自己可不得被太后取笑。
太后连忙笑了笑,把信递还给荣华:“看来,还是你自己瞧吧。”
荣华迟疑一瞬,还是接过信来。
撕开信封,淡淡的墨香扑面而来,荣华慢慢看了起来。
不一会儿,太后就看到荣华眼眶微湿:“他可是让你回去?”
荣华点点头:“他说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哈哈。”太后大笑出声,忍不住取笑道,“还真是个人的模样,脸皮这般薄。那你如何想的呢?”
荣华靠在太后的身上:“我自是不回的,我要在这里陪皇祖母。”
太后叹道:“我一个老人家,还用不着你这花一样年纪的小姑娘来陪。如今他肯来服软,就代表他心里有你。夫妻之间哪有不拌嘴的,有什么摊在明面上说开,能和就和,不和便各自过日子,你这样拖下去也不是那么回事,你说是不?”
荣华呆在太后怀里,眼下忍不住划过一行清泪:“荣华都听皇祖母的。”
“这就对了。”太后替荣华抹去泪眼,“做咱皇家的儿女都不易,你这番回去,也不用委屈了自己,还有整个皇室为你撑腰呢。”
从太后处出来,荣华就让人给苏玉辰送信,说自己应下了。
苏玉辰接到口信时,还有些不敢相信,问了前来传信的宫人两遍,这才笑意满满。
当夜,二人都是无眠。
第二天清早,苏玉辰就换好整洁的衣服,白衣玉带趁得他的风姿绰约。
宫里荣华听到苏玉辰来接自己时,才刚洗漱完毕,诧异着说:“他怎来得这般早?”
美景喜儿捂嘴笑道:“许是驸马爷想公主想得紧,又怕您跑了,所以才早早地等在宫外。”
荣华瞪了一眼这两小妮子,也忒大胆了,竟学会拿自己打趣。
荣华也不拖沓,简单收拾一番就乘着马车出宫见苏玉辰去了。
待马车行至宫门,荣华远远地就瞧到苏玉辰那翩翩身影,最初时,她是否就是因为苏玉辰这样的姿色而吸引?
荣华掀起马车的帘子,正好对上苏玉辰急切地眼神,马上又转开头去。
二人许久未见,难免尴尬。
“来了。”苏玉辰先开口问道。
荣华矜持地点了点头,答道:“嗯,来了。”
二人安静片刻,然后荣华就放下了帘子。
苏玉辰在前面骑马,荣华在后面乘车,马车摇摇晃晃地,荣华和苏玉辰的心也都不得平静,各有千般心思,许多的话,却说不出口。
回到了苏府,苏玉辰伸手去牵荣华下马车,荣华看了眼车下的人,自己跳下车往府中走去。
苏玉辰抓了把空气,望着前面的背影,内心却忍不住感叹着两个字:瘦了。
荣华转身就回了自己的小院,还好来得及,花苞正好,可慢慢欣赏。
驻足在荣华住的小院门口,苏玉辰自嘲地笑笑,终究还是没有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