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太一玄宗几乎抢占了北部的山道的先头时,凌道桓和陈廖却开始慢慢开始减速,直至停止,隐蔽在山道之间的两人四处张望,谨慎异常。
“这么晚了,干扰地段也快进到尾声。估计不久就能遇到其他山道上大宗的精英弟子。师弟,言弟计算出来的距离是多少?”凌道桓问陈廖,并且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小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只朱砂笔,和付雪倩手里的一模一样。
“老言?哦,他说让我甩掉你就行了。”陈廖挠挠头看着凌道桓蹲下来画一个奇特的符箓。
画完后的凌道桓站起,笔却没有收起来,而是交给了陈廖保管。
锐利的眼睛向四周环顾,缓缓道:“现在我们只好等了。”
不到一盏茶时间,山道的地面产生了微不可闻的颤动,这说明终于有人要追上他们了。
凌道桓踏剑而上,剑气蓄势待发。陈廖也将道力充斥全身,身上发出淡淡的黄光。地面的微动渐渐转化为脚步声,并且越来越清晰。
来了,快来了,就差几步,怎么就是不动呢?
紫色的锦衣感到前方两股强大的道压迟迟不动,因此刻意放缓了脚步,距离越短越能感到那两股道压的强大,为了免遭埋伏,最后他不得不停止脚步。
紧迫的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凌道桓与陈廖就这样和那个后来人又僵持了半盏茶的时间。在这之后,后来人感到身后传来了明显而杂乱的脚步声,领先的距离正在不断被缩小。
进退两难的抉择下,他决定还是上前去一探究竟。
祭起灵剑,随时准备全力一击出手的他突入敌阵,终于看到了那两股道压的主人。
同时,陈廖和凌道桓也看到他。
“看到我们了么?”陈廖像饿狼一样笑着问道。
对面没有传来一点杀气,但是那两对眼睛是货真价实的虎视眈眈。苍古剑宫大弟子明曜心里莫名其妙,下意识回答道:“看到了,你们……”
眼前两人不由分说,随即化作两道流光,以不是人的速度疯跑上去。剩下的明曜心中百般不解,然后才意识到,自己还在第一轮考核,立马施展身法向上追赶过去。
凌道桓和陈廖的古怪举动当然瞒不过问仙巅上的领队。在考核中位列前面的修士突然停下脚步是很容易被注意的,因此作为领队的易言成不免又被许多宗主注视了良久。
其中,眼神最为犀利的莫过于就在易言成身旁的星练珀。
“岳丈,别看我啊,话说您的令牌还没用过吧。”易言成说道。
星练珀畅然一笑,意味深长地对易言成说道:“女婿啊,你和李景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从问仙大会开始可就没消停过。景尘两大弟子为什么停了?面对如今已经上升为五十倍重力的阵压,他俩难道还能行动自若?还有青岚阁的那位弟子到现在可还在山脚。”
易言成直面星练珀的目光,也意味深长的笑着,他站起来说道:“阵压,这种东西对陈廖来说,存不存在都没什么区别。山下的看客也应该快要被允许乘云梯上来了,我先去看看。”
易言成没有回答星练珀的问题,而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了自己的位置。也当着众人的面,慢慢走到山崖那里,俯身望下去。
星夜之下,一看就是一片黑漆漆的云海。
“难道,从那里他也能看得见?”太一玄宗的长老赵东来心里想到。
千宗宗主心中带着疑问,继续看着问仙山的迷你虚影。
陈廖和凌道桓不惜大耗体力,再次和其他修士拉开了一大段距离。不久之后,陈廖依旧一往无前,几乎能感应到冲刺区的位置了。而凌道桓速度渐渐变慢,时不时拿出那支朱砂笔在地上、树木上画着。
面对陈廖的速度。问仙巅之上,云海翻涌,星月半掩。四面八方的剑气像是洪水决堤一般倾泻下来,没有任何地方被遗漏,所到之处树木顷刻间被拦腰斩断。
冲刺地段没什么障碍,然而剑气到了干扰地段,所过之处,花草树木皆被毁于一旦,犹如经历天灾浩劫一般,寸草不生。
剑气大潮,冲刷而下,无一幸免。
山崖边的易言成当然不能透过云海看见下面情况,不过剑气无形,他却能够靠着云海的变化来看出剑气的形态。如此深厚的剑气,易言成回头一看,心知除了宁皇啸,再无别人。
而他正等待这一刻,不只是他,这里有不少宗门的宗主也在等这一刻。
当宁皇啸使用令牌对着问仙山释放剑气之后,其他宗门的宗主紧跟着宁皇啸动用令牌,对着门下弟子不约而同地施展出守护类的道法。
霸道如宁皇啸,南域皆知。这如江海般的剑气毫不留情,这是对自己苍古剑宫弟子有多么大的自信。
在场唯独易言成一人迟迟不动。
他也在等,等一个女人看到凌道桓在干扰地段留下的第一个符印。
大地中的重力压迫世人的双脚扎根在土地之上。修士们在长达数百万年的时间里不断寻找,寻找脱离大地重力束缚的方法。百万年的沉淀,这些方法层出不穷,有借助体内气的膨胀而得到上浮之力、有凌空踏风的媒介滑翔……
这些方法都有许多不稳定的条件。
唯一有一种道,能够从本质上解决这个问题。星练珀为什么能够借星光登顶问仙巅,答案就在这里。
星道。诸天星辰亘古悬浮于九天之上,与苍天同高。后人知道,这是星辰本身具有的悬浮之力在克制着大地之中的重力。同样,星道修为越是高深的人,就能借用星辰之力抗衡重力。
问仙山道中五十倍的阵压,三代星道修士实质上都只承受着一半的压力,而有一个人更是特别,她的双命星完全抵制住了阵压的压迫。
到了夜晚,这种力量就更是被凸显。
付雪倩顶上,参商二星光芒闪烁。两年来,在混沌古墓里日炼星沙,夜吞星光。她的修为已经恢复到原来的七八成左右,金丹的修为可以发挥。
当她来到干扰地段末尾时,终于看到了一个和自己所画一模一样的符印。这时,月光照出一张含笑如画的娇容,朱砂笔被收起来,之前储备的道力开始毫不节制地运转。
参商二星的光芒大盛,夜空之上寒月未沉,亦有喧宾夺主的意思。但是,付雪倩没有在意,星光倾洒,她没浸没在星辰的光辉之中。
片刻,她已经周身星光满布,四周的密林,一草一木,被汇聚而来的星光所照亮无余。
她,发丝垂落,闭目享受着这般清凉的感觉。
整个人是地面上的苍月,被诸星供奉。
她在红尘,诸星光芒也随她而落。
一踏,高达五丈;一跃,腾空千里。
她的背后像是生出了一对无形的灵翼,随时都会飞到九天之上。她的高度已经超出了飞行的高度限制,然而因为她并没有用飞行术或者飞行法器,所以没有被判定违规。
提足,点地,娥眉稍蹙;谪星,戏风,一息千扬。付雪倩转瞬间超过两百名修士,再一跃又是两百名修士,轻轻落地一踏,五百名弟子已在身后痴望。
她所过之处,星光熠熠。一切黑暗都被星光照亮,纯白的光芒,动人的身姿,好像是风中的精灵,好像是海里的蛟龙。无数男子只看到她的一个影子。
轻盈如斯,足不沾尘。一个不注意,她就会飞升天外天。
“她是月上仙子,为何此刻会下凡而来?”一位修士看得已经忘记了自己所处何时何地,只一味想知道她将要前往何方。
没有曼舞,不减婀娜;无需雕饰,难忘惊艳。
眼际一抹闪耀,一位兼修儒道的修士驻足长颂那一瞬间他心里的震惊:“苍山绿水间,仙媚泪娇晖。月陨红尘中,星落盼重归。”
不过几个吐息,问仙山中出现了一条明朗的山道,山道中星光璀璨,九百多名修士同时被一个宛若仙子的女人轻易超过。
问仙巅上,宗主们同时翻看起一本参赛弟子的名册。
付雪倩,这个名字用这种不合常理的方式被各宗领队记住在脑海里。
作为付雪倩亦师亦父的星练珀在欣慰的同时,也不免用深邃的眼神望向山崖边的易言成,暗暗问自己:他是怎么做到的。
即便不解,他作为修仙路上的长辈,也非常明白易言成的用意:
正所谓此消彼长,当各大宗门的先头部队被宁皇啸的剑气逼退之时,弟子们专心抵御剑气,宗主们也动用令牌保护门下弟子,所有人无暇顾及其他。付雪倩此时的后来居上便会如入无人之境,这一手,可是运用的恰到好处。
星光护体,不会再有阵压的制约,付雪倩的速度得到了保障,参赛权的取得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再往上看,本来快要越过干扰地段的大宗弟子们也因为宁皇啸的剑气不得不退后数里。蓄力以待剑气消减,在破禁而上。
当然,总有些奇葩不会东施效颦,比如景尘宗的某个黄衣小哥,就直接凭借他强悍到无与伦比的躯体直接撞向宁皇啸的剑气大潮之中。
在旁人来看,他这么做无非是自讨苦吃。然而,痛归痛,他真的在剑气大潮之中逆流而上。
凌道桓也以他作为屏障,御剑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