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越瑶芊谷者,除非踏过我的尸体。”
陈廖压抑着人性的胆怯,面色显得相当沉稳,这或许是巫族祭血图腾的鼓舞作用,也或许是他内心深处想要保护景尘的执念引起的。
三个地点中,易君湖畔那里的凌道桓有阿黑;宗内学堂那儿有三千石人,而操作者冯寒并不在现场,唯独他一人是没有任何生命保障。
这在走下景尘大殿时,易言成和他说的很清楚。
尽管这样,他还是选择来到这里,独自面对这两百多个元婴术修。
现在陈廖不知道,他刚刚的警告反而曝露了上山的路。于是在黄息民与白小清等人的领头下,两百元婴开始朝着陈廖走过去,目的地就是他身后的上山小径。
“小辈,我等来此只为易言成,你且让开。”黄息民与陈廖面对面说道。
以前要是能被一个元婴大修正面瞧上一眼该是多么兴奋的事,可是陈廖现在就是兴奋不起来,他没有凌道桓和易言成那一套,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才好。
他只知道,一旦这些人上山,就意味着景尘宗实实在在地灭亡。刘珣一生中唯一的家,就没了。
所以,他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右手紧紧地抓出了黄息民的胳膊。“对不住了。”他的声音很大,说完便用力将黄息民这个天火宗的宗主扔了回去。
这一幕足令人惊骇,其余术修看到陈廖的做法还来不及惊叹,一道刚劲有力的腿风已经向他们扫过来。
术修最忌讳的就是有武修和剑修如此近距离对他们发动道术。心中万分紧张的陈廖无疑是不小心触到了他们的逆鳞。
扫到第一个人就是余墨非,不闪不躲,他凝出道力显现青光护体。左手牢牢抓住了陈廖的脚腕,余墨非看着陈廖脸上的决绝,便道:“既然你诚心想来送死,我就成全你。”
明明是一掌过来,陈廖看过去时已然分出掌影千万,一时间的遮天蔽日让他不由抬头直面这场浩劫。余墨非精于分身之道,行于天地之间的他不知不觉就将各种自然大道融会贯通。
火道火云环绕的掌影;冰道冰晶密布的掌影;水道水汽弥漫的掌影;雷道雷霆贲若的掌影;风道捕风捉影的掌影……顷刻间,全部从天而降,向他砸过来。
带有元婴独有的道压,每一掌都散发着不同的光彩。不同的大道的掌影似雨点般坠落,重重地砸在了陈廖身上。遥看天上,风雨雷电几乎同时出现,陈廖的身体像是一个弹球,被打在地上每一掌都引起了地面的反震。
瑶芊谷的东端,一个被掌印打出的大坑出现,里面散发着挥着不去的灵力,好生惊人。
余墨非看来是真的有些恼火,蓬头垢面的陈廖安详地躺在大坑中心,他的衣物被砸得四分五裂,透过无缝天衣能看到他被掌力打出的淤血。
“这招道法再过不久将被我练成神通。你能提前看到,也算你的幸运。”余墨非冷冷地说道,毕竟他可是连宁皇啸也不怕的人,怎么会让陈廖当了拦路虎。
黄息民不知何时走回来的,一旦损伤都没有。他看着陈廖躺在那个坑,本来还想亲手教训一下来着,结果就这样被余墨非了解了。事情已经过去,他抬头看着天色,不知不觉已经进入黄昏。
四百多个人下午进入景尘山,现在已经到了黄昏。青岑簿说道:“事不宜迟,在景尘已经耽搁数个时辰,我等还是快点上山。”
众人便开始顺着陈廖的方向走去。
哗!众修还没路过那个大坑,陈廖就鲤鱼打挺跳出了坑内,众人的眼光齐齐集中在他身上。他全身关节咔咔作响,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身体,然后喃喃自语道:“好像,没有我想的这么痛啊?”
话音未落,白小清向他立刻施展玄冰咒,陈廖立刻被她的道术给冰封住。随后,白小清白衣缥缈,欲飘然离去。
一只大手破冰而出,死死抓住白小清的胳膊,照着对黄息民的那一套,也把她甩了回去。
陈廖破冰而出,对所有的术修再次说道:“凡越瑶芊谷者,除非踏过我的尸体。”
这下该轮到黄息民了,他取出法宝神火乌羽扇,向他一扇。火道道力一时席卷而来,陈廖周围赤炎自燃,下意识转守为攻,立刻冲到人堆里。
赑屃负山阵罡气加身,他的拳风愈加霸道,见人就扫过去。术修的体质条件不同于体修,主轻灵。蛮力加身的陈廖心想在两百人中要是随便拎住一人,上来就是一拳。谁敢过来支援,转身就是一脚。
只是他冲进之后,修士一哄而散,轻灵之体速度不下于他,论斗法水平,更是远超他数倍不止。饶他身法似梦如幻亦难轻易得手。
陈廖全身是被烈火灼烧,进入术修之中横冲直撞,完全不将他们放在眼里。这般狂儿,元婴级别的修士岂能容他放肆。
“黄宗主,如今你还手下留情。”朱文静说道。
被黄息民的赤炎烧到现在,陈廖行动如常。这让黄息民不解,他道:“这烈火焚身之苦竟然对他没有作用。诸位且看我这一招。”
他反手再一扇,陈廖脚下一道火柱冲天而起。此乃燎原地火藏于地脉之中,黄息民顷刻唤出,使得陈廖苦不堪言,烈火焚身疼痛难忍。
他停下来就地打滚,可地火不灭。所以,他立刻将两手砸进地面,身体用力一震,将烈火震灭。
青岑簿难以相信这个事实,说道:“区区一介金丹,怎么可能抵挡元婴道术?”
“赑屃负山阵,一定是赑屃负山阵为他保持着大量的护体罡气,所以刚刚的火没有烧到他,而是烧到他的罡气之上。”朱文静猜测道。
黄息民立刻反驳:“胡说,燎原地火就算是元婴体修也没有能够完全抵挡住的,他一个金丹就算将他的道力提升十倍,还能强过一个元婴?”
朱文静点头,一袭红杉拂袖,大方端庄,她回答道:“的确如此,但黄宗主可有想过他身上的图腾,也许有特异的作用。”
这个怪异的图腾追根溯源,可是上古的巫族。南域对这方面的文献极少,朱文静自然不会将心放到那种地方,她将目光投向陈廖脚下的赑屃负山阵,指着它说道:“天道无情,天道无常。赑屃负山阵虽然能大幅增加护体罡气,但是这个修士必须提供相同量的道力来维持,所以……”
青岑簿与其他术修立刻领会了她话中真意,看着陈廖说道:“所以我等只要各施其法,即便他罡气不破,也要他道力耗竭。”
朱文静含笑点头。
此时在山的另一面,宗内学堂那块的一百多个剑修各扫出一剑就灭了三千个石人,可还没向外踏出一步,又有三千个石人堆在周围。
知道厉害得白穷等人毕竟是南域近一半的元婴剑修,所以多久一百多个剑修同时释放各自神通,剑气占领了整个宗内学堂,一时间砂砾斩尽,一道肃杀的剑气划过山顶直冲云霄,蔚为大观。
看戏的一群修士高居九天,发梢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剑气给打乱。
趁着剑气密布,石头人不会马上堆积出来,他们飞快地跑到了宗内学堂。白穷一抒心中闷气,最先来到上山的路口处,接着其他剑修也纷纷聚过来。
苦苦奋战了几个时辰的剑修来到这里。等待他们的却是易言成给他们开的一个玩笑。
那个上山的路口根本不存在,这只是一张幻化符。
白穷含怒揭开了这张符箓,路口还原成石壁,上面刻着几个字:景尘宗内学堂弟子学成之后,便授予宗门法器。自可御器登顶接受考核,无需山路。
“易言成!”白穷迸发剑气将符箓绞成齑粉,手中剑插在地上,怒目景尘大殿。
身后剑气渐消,地上的尘埃似乎又有重合的迹象。陈朴雄冷静下来,便劝白穷:“本以为易言成已是强弩之末,看来他早有准备。擅长封印与镇压的符修并不在我等一列,这些石人杀不完,留在这里只是徒劳。”
白穷看着地面,他知道易言成是故意将他们剑修放在一起,而排出了术修。他牙咬得咯咯作响,深吸一口,转身道:“诸位,在石人还未出来之前,快退!”
一百多个剑修执剑纷纷沿着下山的路,下山!
“快看!他们退了!”袁歌星目如炬,看见这些剑修们同时顺着山路下山,他心中激动不已。
星练珀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盯着这群元婴离去,眼睛连眨都不眨,这是他平生第一次看人撤退看得这么入迷的,负手而立,两手紧紧攥拳,声音铿锵道:“一百多个剑修,就这样被一个金丹给逼退了!景尘,没想到啊。”
三千多个石头人,被那一百多个元婴剑修怎么斩灭又再生又被斩灭……,这几个时辰一直就在重复着这件事。石人凝聚的速度逼得这些剑修寸步难行,乃至被逼下山。
青岚阁的宋如一、沈崇年等人难以想象各中玄妙。而对于傅龙音来说,他能猜到若是冯寒没有至简符印,绝不可能做到这件不可能的事。
这一战,冯寒名扬南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