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沐音换好衣服再次回到大厅的时候,却发现大厅中竟只有宜妃和凤弦两人,凤弦自顾喝着茶,而宜妃则是带着笑意看着凤弦,沐音心下不禁有些奇怪,总感觉他们两人之间的气氛说不出来的怪异。
“沐音,你来了,衣服可还合身?”见到沐音进来,宜妃脸上原本的笑意更盛了。
“回母妃,衣服很合身。”沐音一边答话,一边偷偷地看了一眼凤弦,他似乎心情很不好啊,难倒自己不在的时候,他跟宜妃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成?
听闻沐音如此说,宜妃笑道:“这就好,本宫本还担心着呢!对了,不若你将换下的那套衣服放在本宫这里,本宫让人给你清洗干净了,下次你进宫的时候再给你,你看如何?”
“不用麻烦了,母妃,又不是什么大事,还是由沐音带回丞相府吧。”
“那好吧,既然你这么说,那本宫也就不再勉强了,”宜妃端起那杯红色的百花露喝了一口,挑眼看了沐音一眼,又继续道:“这百花露味道还挺不错的,喝到嘴里有种香甜的味道,沐音,不如再倒一杯给你尝尝吧。”
“沐音谢母妃好意,只是,这百花露本是皇上送给母妃您的,又如此珍贵,沐音却不小心浪费了一杯,心里已经很歉疚的,所以还是不用了。”沐音不禁暗叹一口气,她还真是冤,好端端的被洒了一身,以后这涵舒殿即便是再好的东西,她也坚决不碰一口!
“你这孩子,还与本宫这般见外,也罢,以后等你多来本宫这几次,便也与本宫慢慢熟络了。”
宜妃的声音虽然很温和,可是沐音却感觉不到一点暖意,是不是这皇宫中的女子,都很擅长口是心非呢?心里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又在想应该怎么回话,沐音对着宜妃微微一笑,正要开口,却见一直沉默的凤弦忽而起了身,对宜妃淡淡道:“母妃,儿臣忽然想起父皇之前让凤弦去一趟丞相府,想来在母妃这也有一会了,不若儿臣与小音便先告退了,若是母妃想和小音变得熟络,日后有的是机会不是吗?”
皇上有让凤弦去丞相府吗?她怎么不知道呢?沐音心里有些疑惑,该不会,他这么说只是为了离开涵舒殿吧?
就在沐音思考的同时,凤弦却一把将她拉了起来,而宜妃看着他们两人,脸上的表情却并没有一丝变化,依旧是满满的笑意,只见她将手中的杯子轻轻放在了桌子上,遂而缓缓道:“既然如此,那本宫便就不留你们了,弦儿说的对,以后本宫与沐音相处的机会多着呢,沐音,你可要常进宫来陪陪本宫啊!”
沐音瞥了一眼凤弦,却见他的嘴角紧抿,看向宜妃的双眼里带着一丝冷漠,看来,他和宜妃之间果真发生了什么啊!微微敛了心神,沐音轻声答道:“是,母妃,沐音知道了,若是母妃想要沐音陪您的时候,只需要派人告诉沐音一声,沐音一定会尽快进宫见您的。”
“嗯,听你这么说,本宫便放心了。”宜妃微微点了点头,继续道:“也罢,那本宫也就不耽搁你们了,弦儿,到了丞相府,记得替本宫向沐丞相和丞相夫人问声好,毕竟再过不久,便要成为一家人了呢!”
“母妃放心,儿臣知道该怎么做,那儿臣和小音就先告退了。”
凤弦说完便牵着沐音准备离开,沐音向宜妃微微行了一礼,便随着凤弦一同离开了涵舒殿,只是,凤弦走得还真快,她被他牵着一路往前走,要不是绿莹及时扶住她,估计她都摔倒好几次了。。。
待凤弦和沐音离开,偌大的大厅中只剩下宜妃一人,此时,她脸上的笑意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忽而有一名宫女走了进来,待那名宫女走进,才发现原来是之前将百花露弄洒在沐音身上的女子。
“琳琅,你今日做得很好,本宫重重有赏。”开口之人正是宜妃,她的眼底带着一丝冷意。
“谢娘娘,只是,有一件事,奴婢不知该说不该说。”名为琳琅的宫女向宜妃行了一礼,脸上的神色微沉。
“哦?有什么事,你且说来本宫听听。”
“是,娘娘!奴婢感觉,今日安如郡主看奴婢的眼神有些奇怪,奴婢猜测......”
“你觉得,她应该认出你了?”
“是,因为在涵舒殿门口,安如郡主刚见到奴婢的时候,她似乎很吃惊,所以奴婢想,只怕安如郡主已经知道奴婢便是那晚将她推入湖中之人。”琳琅一边说着,一边已经跪了下来,沉声对宜妃道:“奴婢办事不利,请娘娘责罚。”
“无妨,本宫并不怪你,你起来吧。”听闻琳琅的话,宜妃的神色却并未有什么改变,微微沉默了片刻,有继续道:“本宫今日特意让你将她迎进来,为的就是确认她有没有认出你,而现在,既然本宫确定她早已知道那天要娶她性命的是本宫,那本宫便明白,本宫今后该怎么做了。”
“谢娘娘!只是,现在安如郡主被皇上指婚给五皇子,五皇子似乎很在乎安如郡主,这对会不会影响娘娘的计划呢?”
“这些你就不用担心了,虽然影响是肯定有的,不过,对本宫来说却不一定是坏事,”宜妃微微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好了,本宫想一个人静一静,你也先退下吧。”
“是,娘娘!”琳琅向宜妃行了一礼,随后便轻声退了下去。
想起之前她提到以沐音作为筹码时,凤弦忽而冷了神色,宜妃不禁微勾了嘴角,看来他这个儿子对这安如郡主还真的很上心呢,不过越是这样,那她便越有赢的把握,呵,她就不信,七日后,他还能对她的话置之不理。
离开涵舒殿后,凤弦却并没有离开皇宫,反倒是带着沐音来到了浣清殿。
“你不是说,皇上让你去丞相府吗,怎么现在反倒到这里来了?”沐音看着身侧的凤弦,不解地问道。
此时,他们正站在站在浣清殿门口,凤弦轻轻松开了牵着沐音的手,看向浣清殿的眼中有一丝怔然,沉默了片刻,才缓缓踏步迈了进去。见凤弦没有说话,沐音也安静地跟在他的身后,一同进入了浣清殿中。
看着眼前的情景,沐音不禁一愣,那天晚上,婉儿带她来浣清殿见他,她一心想着他会不会答应帮自己的忙,所以没有仔细看这浣清殿的样子,原以为皇宫中的宫殿应该都是很华丽的,却没想到眼前的浣清殿竟然如此陈旧,院子里已经长出了不少杂草,其间零星地生长着几株说不出名字的花草,整个院子里最为醒目的便是那颗高大的古槐树,那一晚,她和他便是在这棵树上定下了约定。
他好像,对这个浣清殿有着很深的感情呢,只是,他为什么会带她来这里呢?
“这里,是我曾生活了六年的地方。”凤弦淡淡的开口,似乎是想起了往事,他的眼神带着一丝迷离。
“这里吗?可是照理说,你不应该是在涵舒殿和宜妃一起生活吗?”听闻凤弦的话,沐音不解地问道,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他的身上,好像有很多秘密一般。
凤弦转身看向沐音,轻声道:“你应该已经听说过,我十岁那年生过一场大病。”
“嗯,”沐音微微点了点头,凤弦又继续说道:“只是,谁也不知道,我突生急病,却是因为有人给我吃了含有剧毒的糕点。”
听闻凤弦的话,沐音不禁一怔,凤弦的声音依旧淡淡的,他的神色也无异,只是那双墨绿的眸子里却带上了一丝冷意,他刚刚说的是,有人给他吃,而不是有人给他下毒!也就是说,那个人,必然是凤弦信任的人,该不会?
“是她。”看着沐音脸上惊讶的表情,凤弦轻轻开口,“当年,因为洛华与夜凉的边境划分之事,父皇准备将三皇兄送到夜凉国当质子,她为了求父皇改变质子的人选而整整跪了七天七夜,可是父皇最终仍是决定将三皇兄送去夜凉国,从此以后,她便再也没有笑过。”
“后来,有一天,皇后派人给各宫中都送了糕点,那是自我记事以来,她第一次亲自喂我吃东西。”
沐音静静地听着凤弦说着,他的嘴角微微勾起,在她眼里,却满是苦涩,一时间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吃完糕点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我便陷入了昏迷,父皇命整个太医院为我整治,却查出,原来是因为那块糕点中含有剧毒,父皇及时用沉玉香为我解了毒,然后,皇后宫中的御厨因谋害皇子而被判死刑。之后,所有人以为这件事已经结束,可是这对于我,一切都只是刚开始。”
“我的毒虽然解了,可是却依旧昏迷不醒,身体渐渐变得冰冷,连季太医也束手无策,他说,这样下去,我活不过十日。”
“父皇只好命人将我带去找戾仙,传闻戾仙可以起死回生,在日夜兼程赶了三天路后,总算到了祁山,也幸而,得到了戾仙的医治。”
“回宫以后,我也为她会因为我的病好了而高兴,却没想到,从此之后,她再也不正眼看我一眼,而就在那一晚,我听到父皇质问她,她为什么要如此狠心,然后,我便懂了,虽然我是她生的,可是在她眼里,我根本不是她的儿子。”
“不要说了!”沐音轻轻将手覆上了凤弦的唇,听着他说这些,她的心竟也不禁隐隐疼痛起来。
凤弦握住沐音的手,然后缓缓移开,他的眼睛里,是淡淡的悲伤,“后来,我便请父皇答应我到这浣清殿中生活,而这一住便是六年,直到四年前我向父皇请命去了邑城,随后便一直呆在邑城,等回来后才发现,原来我走以后,这浣清殿便再也无人住过。”
“我带你来,就是想告诉你这些,那天在晚宴上,你应该看出来,她想阻止姚默歌嫁给我,这是因为,她不想我继承皇位,”凤弦微微一顿,那双墨绿的眸子忽而变得深邃来,“对我,她都能下的了手,那么,你若是嫁给我,只怕也会有危险,而今后,我不能一直陪在你身边,所以,我想告诉你,不论是什么时候,都要小心她。”
他说这些,只是为了提醒自己要小心宜妃?沐音怔然地看着凤弦,这个傻瓜,难道不知道就算是已经结痂的伤口,也会疼吗?更何况,那么深的伤口,是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