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宜妃今日又宣了安如郡主进宫?”
“回娘娘,奴婢也是无意间看到的,五皇子与安如郡主一起去了涵舒殿,而且奴婢还听说宜妃娘娘两天前召见了裳衣局的茹姑姑,命她连夜赶制了十件嫁衣,看样子应该是要送给安如郡主的。”
“嗯。本宫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是,娘娘!”
乐阳宫中,女子眯起了娇媚的眼,嘴角浮现一丝淡淡的讽意,云若宜,你终于沉不住了吗?
呵,即便皇上再宠爱你又如何?你不过只是个替身而已,本宫都替你的儿子感到可悲呢,天下还会有哪个母亲会像你这般狠心,竟会亲手给自己的儿子喂毒,却一心护着别人的儿子,你以为,拥有了那个女人的儿子,便能完全替代那个人了吗?
不过,本宫倒是要谢谢你的狠心,你不想让凤弦夺得皇位,本宫何尝不是?你既然那么想要凤离继位,本宫倒要看看,不过是毁了容貌又断了双腿的一个废人,你究竟能怎么做?
“凌妃娘娘,四皇子殿下来了。”
宫女的话未落音,四皇子凤泽便已走了进来,向凌妃微微行了一礼:“儿臣见过母妃!”
凌妃抬了眼看向凤泽,眼底染上一抹温和的笑意,轻声道:“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用过早膳没有?”
“儿臣方才已经用过了,不知母妃找儿臣所为何事?”
“本宫听说,当日晚宴上的那个宁婉儿便是白老王爷的孙女?”
凌妃的语气淡淡的,凤泽却不由一怔,眼底闪过一丝苦涩,他的母妃似乎对他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呢。
“回母妃,儿臣也是昨日才敢肯定的,她确实就是安瑶郡主。”
“哦?”宜妃微微拧了眉,沉吟了一声,却又很快笑道:“既然如此,你与这安瑶郡主的婚约也是时候实现了。”
听闻凌妃的话,凤泽却不禁敛了眸,昨晚,婉儿有意逃避婚约之事,他知道,她的心里有另一个人,所以,他不想逼她,他希望她能够心甘情愿地嫁给自己,只是他却没有料到母妃竟会知道婉儿的身份,若是真的按母妃说的去做,婉儿应该会生自己的气吧。
“儿臣认为,父皇刚刚为五皇弟赐婚,儿臣的婚事,不若再缓一段时间....”
“泽儿!”凌妃忽而打断了凤泽,眼底的笑意散去,沉声道:“你当真是不明白本宫的意思吗?你父皇为凤弦赐婚,不过是想牵制咱们母子,论聪明才智,太子哪一点比得上你?母妃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难倒你就甘愿将皇位拱手让人吗?”
皇位...么?凤泽垂了眼眸,莫名地感到一阵心烦,从小到大,母妃对他说过最多的便是皇位,自他记事以来,每一天,都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操纵的木偶一般,而母妃对他的期望犹如沉重的石头一般,压得他踹不过气来。
沉默了片刻,第一次,想遵从自己的心,凤泽抬眼看向凌妃,眸子里满是坚定:“母妃的心思儿臣都明白,一直以来,儿臣什么都听母妃的,只是这一次,儿臣不想伤害婉儿,成婚一事,还请母妃能让儿臣自己决定。”
此时,涵舒殿。
沐音看着手中的画册,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刚刚她分明看到,在收拾碎掉的朱钗之时,夕月的脸上带着一丝惶恐,究竟,宜妃送她的朱钗有何蹊跷呢?
“沐音,不知你可有看中的花式没有?”
宜妃的话让沐音回过神来,只见宜妃正一脸笑意地看着自己,仿佛之前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不得不说,宜妃确实是个厉害的角色,厉害到让她有些害怕,微微看了凤弦一眼,心下不由一涩,他的心上的伤口,究竟用了多久才结痂?
转眼看向宜妃,沐音轻声回道:“这画册之上的花式太多,沐音倒拿不定主意了,不若由母妃替沐音决定好了。”
听闻沐音的话,宜妃不禁轻笑道:“这嫁衣上的花式本就应该由新娘子自己选择,本宫可帮不了你,你再慢慢看一会吧,总会有一个是你最喜欢的。”
“是,母妃。”沐音有些无奈,只得再次看向画册,其上描摹了洛华国可以绣在嫁衣上的各种花,她方才看了好一会,也不过才看了一半,只是她是真的没有心思也不喜欢,她素来只偏爱梨花,而画册之上的却全是艳丽的牡丹、芍药、木槿、芙蓉、紫薇、海棠以及杜鹃等等,更何况,她和凤弦不过只是假成亲,本就不必当真不是吗?
算了,随便选一个吧,沐音将画册翻到最后一页,看也没看便对宜妃道:“母妃,沐音已经选好了。”
“是吗?”宜妃放下手中的茶杯,看向沐音问道:“倒不知你选的是什么花式,也让本宫瞧一瞧。”
“是...”沐音看向手中的画册,正要回答,却不由得猛然一怔,画册最后一页上画着的,是她从未见过的花,不!应该说,她从未见到过真实的,却曾在梦里见到过,那就是昨晚在兰香阁里,她迷迷糊糊在梦中见到的,那一片如血般鲜红妖艳的花。
见沐音脸上的神色有些奇怪,宜妃不禁开口问道:“怎么了?有哪里不对吗?”
凤弦亦是看向了沐音手中的画册,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却仍是因为沐音脸上的神色而紧张起来,眼底闪过一丝苦笑,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变得那么在乎她了呢?他在乎她的一举一动,喜欢她的一颦一笑,正因为在乎,他才会在她说要离开的时候而变得生气起来,即便知道她在逃避自己,他却依然甘之如饴。
“没什么,”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强烈,沐音强压下心底那股奇异的感觉,对宜妃轻摇了摇头:“沐音只是觉得这种花很美,不过沐音却不知道这种花的名字。”
“哦?本宫倒是愈发好奇了,且让本宫看看。”
“是,母妃。”
沐音将画册示给宜妃看,却见宜妃脸上亦浮现一丝疑惑,微微颔首,问向一旁的琳琅:“这画册上的花式都是你画上去的,这花叫什么名字?怎么本宫从未见过呢?”
“回娘娘,这花奴婢也不认识,昨日奴婢查了好些书籍,将可以绣在嫁衣上的花式都画了下来,后来三皇子殿下见了,便将此花画在了画册上。”
琳琅的话让宜妃、沐音和凤弦皆是一怔,沐音又想到了昨晚的梦,梦里的场景是那么真实,心莫名地有些空,总感觉脑海中有一处是空白的,似乎丢失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只是,三皇子怎么会知道这种花呢?
“你是说,这是三皇子画的?”似乎有些意外,宜妃不禁再次开口问道。
“没错,确实是离儿画上去的!”
答话之人,竟是凤离。
“见过三皇子殿下!”
琳琅和夕月纷纷向凤离行礼,凤离将轮椅驶到了沐音和凤弦对面,向他们微微点了点头,遂而对宜妃道:“昨日离儿见琳琅在描摹嫁衣上的花式,忽而想起了在夜凉的时候,曾见过夜凉的新娘子在嫁衣上绣这种花,于是便将它画了上去。”
“原来是这样,”宜妃看向凤离,眸光微闪:“不过还真是巧,离儿你这无心一画,却正好让沐音选上了,只是不知这花叫什么名字?”
“回姨娘,此花因其根部似蒜,多生长于山中,故夜凉的百姓叫它石蒜花。”
石蒜花?沐音听完凤离的话,心中那种奇怪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既然这石蒜花是生长在夜凉国,她为什么会在梦中梦见呢?还有,梦中的那个男子究竟是谁?
沐音心下满是不解,却又听得宜妃道:“嗯,这石蒜花确实很美,只是本宫怎么从未见过呢?”
“姨娘有所不知,离儿当年以质子的身份前往夜凉,在夜凉境内的山林中无意间看到了这石蒜花,当时只觉得此花很特别,于是也想要养一株,却没想到此花一旦被拔起便很快枯萎了,后来听夜凉的百姓说,原本夜凉也是没有这石蒜花的,却在夜凉太子出世那一年,整个夜凉一夜之间便出现了许多石蒜花,只是此花却不能移栽,因而这石蒜花只有夜凉国才有,姨娘久居宫中,没有见过也是理所当然的。”
“竟还有这等奇事?那也难怪了!”宜妃眸中带着些许讶异,侧首看向沐音,道:“既然这石蒜花在夜凉也可是绣在嫁衣上的,你又刚好喜欢,那就选它吧,本宫稍后便让裳衣局的茹姑姑将这石蒜花的花式设计在嫁衣上,从明日起,你就每日来涵舒殿绣嫁衣,有什么不懂的可以请教茹姑姑,也好陪本宫说说话。”
“是,母妃,沐音知道了。”沐音点头回道,心里却暗叹了一口气,看来自己是逃不掉的了,别的女子出嫁都是高高兴兴地绣嫁衣,她倒好,每天都得来这冰冷的涵舒殿,而最关键的是,她向来便不爱做针线活,就算那个裳衣局的茹姑姑教的再好,只怕等到大婚那一日,她也不一定能将一整件嫁衣绣好呃。。。
“姨娘,离儿今日过来,其实是准备了礼物想要送给五皇弟和安如郡主,离儿想,待到五皇弟大婚那日定会很热闹,只怕礼物也多的数不清了,所以想趁着五皇弟和安如郡主都在姨娘这,先将礼物送给他们。”低沉的声音从银面后缓缓逸出,凤离此话虽是对宜妃说的,却是看着沐音和凤弦,银面遮住了他脸上的表情,让人无法猜测他心中所想。
“哦?你倒是与本宫想到一块了,本宫今日也是有礼物要送给沐音,这才特意宣弦儿他们进宫的。”听闻凤离的话,宜妃眼中虽有些意外,却仍是轻笑着说道。
“呵,母妃与三皇兄一向亲如母子,会有一样的想法也不奇怪,”凤弦慵懒地靠在了椅背上,声音里带着淡淡的讽意,一双眸子却是半眯地看着墙上的那幅水墨画:“只是三皇兄竟特意为凤弦准备了礼物,倒是让凤弦有些受宠若惊呢!”
“五皇弟说笑了,你我本是亲兄弟,如今你要大婚,我作为兄长,自是应当送你礼物了,只是为兄担心的是,不知道五皇弟和安如郡主会不会喜欢为兄准备的礼物呢。”
“唔,虽然是三皇兄你亲自为凤弦准备的礼物,凤弦可不能保证一定会喜欢呢,”凤弦挑眼看向凤离,轻勾了嘴角,眼底却满是冷意:“毕竟上次母妃和三皇兄你送给凤弦的那么重的礼,让凤弦可是终身难忘,怎么说也得还三皇兄一份大礼才是,所以这一次若是三皇兄又为凤弦准备了大礼的话,恐怕凤弦是不能收下了。”
听闻凤弦的话,沐音心下不由一惊,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倒宜妃和三皇子对他做了什么吗?
沐音微微看了宜妃一眼,却见其脸上的神色变得有些奇怪,再看向三皇子,他的脸几乎全部被银面遮住,心下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凤弦说的,究竟是什么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