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大哥似笑非笑,一副藏着海量秘辛的姿态,就等着你们来巴结。
老李一听这是有料,立马上去勾肩搭背,“弟兄,看来你知道,快说,说说。”
唐大哥,神秘一笑,半晌回了两个字,“不说。”
“笃笃”几响鞋跟声儿,大唐就挨了一记头皮。
“你还管起说半截话来了,你想死是不是?”常姐作势要扯他耳朵,唐哥挪动着他的啤酒肚,硬是往哪个方向都不好躲。
“哎,哎,切莫动手,我说,我说还不得了。”
“你们吧,这个,”唐突然有些为难起来,“这还真不太好说,就我和老大两个人,说出来我不就暴露了么?”
常姐又拍了下他肩膀,“你能耐你刚才就应该憋着,再这么叽叽歪歪你试试?”
大家都不说话,满怀期许地望着常姐,知道她一定有本事让老唐从实招来。
老唐看自己已经被围着了,于是也就缴械投降,但还是说了那句放诸四海而皆放屁的话,“你们别说是我说的啊。”
他本能从兜里揣出一包烟,又发现这里不是走道,于是只好塞了回去,“男的的确是不错,但不是老大想做这个媒,这也是他下不来台,没办法才接下来的事情,老大这种性格,管你小夏万年不结婚,也不会管你这个闲事,你们怎么就不明白呢,我说。”
夏沧也听出点门道,于是往人堆里扎了些。
“那是怎么回事,别停啊,快说。”常姐催促着。
老唐斜晲她一眼,“就是他们几个老战友聚会,我不是给老大开车去了么,那个男的的爹官大,事多,脱不开身,他们几个战友就打电话给他爹,酒喝多了该说的不该说的都一股脑儿说了,还表达了点情绪,吃到一半的时候,要介绍给小夏的这个男的正好也在S市就过来了,为的就是代他爹来陪个罪,显示一下重视战友感情。他们几个老江湖,不买账啊,几杯酒下肚就要把对他爹的不满转移到人家身上,本来以为人家是小朋友,没想到人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觉得他年纪轻轻这么个样子挺人才的,我觉得,大概就是这样了。”
“说老半天说不出个重点来,又怎么扯上我们小夏了?”
“别急呢,这不还没说完么,然后就是刘局,你们也知道我们刘局这个酒啊,一下肚就不行了,容易乱说话。不知怎么的就聊到这个战友的儿子还没结婚,哪壶不开提哪壶,就问我们老大,‘闺女最近有朋友了么?’”
“我们老大一听这话就知道不妙啊,你们知道他们老战友,有发展的好的,有发展的不好的,但感情还是很深啊,老大是要面子的人,他这个办公室主任在外头还算响亮,但在他们战友里面,绝对是混得最差的那个,他也不是喜欢沾光攀儿女亲家的人,就在那里敷衍,嗯嗯啊啊的也没回答什么。然后刘局那天真是喝到兴头上了,也没等老大回答,就又去问人家喜欢什么样的,为什么还没结婚之类,反正问得挺尴尬。”
“然后?”
“然后怎么?”这是夏沧问的。
“然后人家就说,就说喜欢人高的,一米七的,学历好人漂亮的,所以一直没找着。反正话不是这个话,意思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老唐突然加了一句自己的感想,“这家伙太狠了,一定是看准了老郑这基因,下了这个狠手。”
捧场王站在男人的角度非常肯定的说,“我也这么觉得。”
“哼,”身高这个点也踩了常姐的痛脚,她轻哼了一声,略带嘲讽地说,“你们还说这个男的可以,我看情商就不够,这标准说得这么清楚,说出来万一得罪人怎么办,我看还嫩得很。”
“这我可不同意你,常姐,”老唐有些较真,“你要站他们这种人的角度想,他与其见了面再不要你,得罪你,不如现在就把这桩事情扼杀在摇篮里,长痛不如短痛,你这见识还是太妇人。”说完还比划了一个篮子的手势。
“我怎么就妇人了?”常姐有些生气。
捧场王站到他们中间,“唉,唉,都挺有道理的,goon,goon。”
老唐举着两手做了个妥协的手势,表示好男不跟女斗,又接着说,“刘局是完全喝到没谱,听完居然扯着老大的手说,‘那真是太好了,老郑,真是太好了,你说不是不是,我看啊——’老大没让他说下去,就把话接了过来,老大说,是挺好的,我们手底下有个小姑娘,人蛮漂亮的,做事也挺勤快,是公务员,家里背景也不错,正好一米七,小伙子你看怎么样?“
“哦!”众人齐声应道。
原来是拿你去填了他的坑!
“不愧是主任,高!面子里子都保住了!高!”
陈老师有着老一辈革命家的觉悟,思想境界永远不在一个水平线上,她听完揽过夏沧,“你看主任平时对你要求严,还是对你很肯定的,说你做事认真!”
八卦的气氛陡然停滞了下来,夏沧转过头看着陈老师,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真是哭笑不得。
夏沧是个行动派,当天就用短信、微信、电话等渠道开始轰炸主任。
但是这些轰炸到第二天仍旧没有半点效果,结论都是一个字“忙”。
她知道这件事不能和主任硬来,但是面对这老江湖,她也想不出更迅速有效达到劝说目的的方法。
好在心灵上的慰藉在第二天,也就是星期五的时候出现了,她的同事兼朋友,苏维从外地出差回来了。
苏维在早上十点的时候,已经从三个人的叙述角度,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知道了整件事情的始末。
夏沧是个很有主意的人,她很难佩服谁,但她佩服苏维,因为换做是苏维,一定会斩钉截铁的告诉主任,“我不会去的。”并且不会考虑任何后果以及主任的任何感受。
这一点,夏沧做不到。
办公室的这件八卦热度还在持续,他们已经撇开夏沧在讨论各种可能,比方说现在。
“我觉得这个男人可能是个GAY!”
夏沧听到这一句的时候,真的是虎躯一震。
常姐一本正经的说道,“天涯的骗婚帖你们都不看的么?这年头这么好条件的男的怎么会到现在不结婚,极有可能是个GAY。”
常姐向夏沧投来一个同情的目光。
夏沧在内心翻了一个白眼,她听到小莲同学温柔的声音,“这个不一定,我姐姐见过的那个委培生,可厉害了,我姐姐说他每句话后面都有意思,问你的问题都是有目的的,感觉一顿饭下来他对你了解了很多,你却完全不知道他,而且我姐姐说她完全感受不出那个男的对她有没有好感,半点也感受不出来,反正挺可怕的。”
GAY,陷阱。
这些词都切切实实地钻进了夏沧的耳朵里。
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她下意识地一抖,抬头一看,竟然是苏维。
“出去走走。”
苏维着实了解她,知道如何帮她脱困。
在走廊上苏维没有多问什么,夏沧摆出了只有对苏维才会使用的逗逼表情,那是模仿的一个叫“我很委屈,但我哭不出来”的经典表情。
苏维笑了笑,
“怎么?”
“姐,我预感我的CN相亲要被破了。”
“哈哈,神经病!”
时间通常是过得贼快的,特殊时期更甚。
她虽然从地级市考来市里有些年头了,但这家咖啡店她从没有来过,她不知道一家咖啡店还可以这么大,果然是见识浅薄的缘故。这地方在一个十字路口,就建在路口的西北角上,前头装饰了栅栏和花圃,一共上下两层,有着咖啡店应有的昏暗。这条路来往的人少所以很僻静,门口停着一辆小电驴,虽然有些煞风景,但是车的主人就是夏沧。
她走进去有些茫然,服务人员大概是看出来她的茫然,于是迎了上来,
“您好,请问几位?”
“呃……”夏沧提前了十分钟,但她并不确定那人是否已经来了。
“您好?”
夏沧想起来那张纸,她突然意识到什么,她既没有“这个男的”的电话,也不知道“这个男的”到底叫什么,她突然觉得boss的脑袋是生锈了,她非常确定这个老奸巨猾的狐狸真的从来没有做过媒!
“那个请问您是夏小姐么?”
“是。”她的神智终于回体了,她觉得自从接到“见一见”的指示之后,她整个人都不怎么好了。
“请您跟我来。”
她默默地跟在后头,略微扫了一下就发现一楼一个人都没有,前头带路的服务员直奔楼梯而去。
上了二楼,她在最远的窗边看见一个线条还算不错的后脑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