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了,妈,我自己介绍。”周淦的头从后面探出来。
“这是我高中同学,梁恺儿。”他拍了拍两人的肩,“这是我朋友:夏沧和苏维姐。”
对面那个妹子似乎有些近视,习惯性的眯了下眼睛,就这么一个细小的变化,就给她细长的单眼皮平添了几分妩媚。
待她眯完之后,给了一个若有似无的笑容。
与此同时,夏沧万能的眼角瞥见苏维回之以一抹更难以捕捉的笑容。
她内心呵呵两声,嘴角努力扬起了弧度,她自认为这个弧度要比这两位激烈太多。
周淦这个家伙不知道因为什么,好像有点突然有点high,他向前合掌做了个手势,嚷道,
“哎,我说,你们干什么呢,互动互动。”
对面这位恺儿妹子的反应是同刚才一摸一样,迟钝半晌过后再淡然一笑。
夏沧再看苏维,
更牛逼,这次竟啥反应都没有,放空了。
她注意到边上周母也有点尴尬,她本来在工作作风上同苏维就有些不同,于是稍微上前一步,大度一笑:
“你好,你好。”
这时那妹子总算有点反应,倒也很干脆,朝夏沧两人点头致意:“你好。”
好在这种略尴尬的场面很快就被周母救了过来,她好像突然想起什么的样子,问她儿子,“你那些狐朋……朋友不是要去招呼么,怎么回来了?”
“我跟他们说不让放音乐,都他妈不理我了,罚了一杯酒,我怕他们灌我,只好过来了。”
周母作势推他一下,“小姑娘面前,怎么说话呢,”这一推手又非常适时的一变,转而拉着那妹子的臂膀,“我和恺儿有点儿话说,你们先去吃点东西,我这次到台湾参加了一个会议,带回来他们现做的夹着牛轧糖的马卡龙,你们去尝尝,特别新鲜。”
夏沧含笑看着她们两个走的远了,默默舒了一口气,这种类型的妹子在她的类型普里面归为高冷类,她虽然也喜欢观赏漂亮妹子,但太高冷类一般只远观,因为倒贴起来着实太费劲了。
“你妈不是最不喜欢这样的么?”
思绪被这句话扯了回来,夏沧有点惊讶,因为问话的人竟然是苏维,这种不到万不得已不开口发表意见的人竟然主动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什么样的?”周淦有些不解。
苏维看了周淦一眼,朝沙发坐上抬了抬下巴,顺着这个角度看了过去,夏沧这才注意到刚才那妹子还有一个精制小巧的随身包,小包边上似乎是——
是一包窄长的外烟
“哎?奇了怪了,维姐,你怎么知道我老妈的脾性?”
“你上次在店里说过。”
“等等等——你们在说什么?”夏沧有点不解。
“烟!”
“你别看我妈也算新时代女企业家,见过世面,骨子里面传统着呢,看到女孩子抽烟就直接打不及格了。被维姐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我好像是说过,”周淦摸摸头,似乎反应过来什么,皱起眉头,“我说,那个夏沧,你看人家维姐,人家比你在办公室里面混得开毕竟是有道理的,人家多注意倾听,你看你总是敷衍我,现在鉴别出来……”
“你停!”夏沧果断地打断了他,“一个男人,要惜字如金,你特么的看哪个成功人士像你这样每天有这么多废话的?”
“卧槽,别告诉我这就是你当初拒绝我的原因啊?你喜欢闷骚的?哥以我非比寻常的人生阅历告诉你,现实生活中大多数这样的男人都是装逼!”
夏沧听到他又提到当初的事情,下意识的就观察了一下苏维的反应,苏维今天和平时不太一样,似乎用力捏了一下她手提包的翻盖,夏沧觉得这个话题不能再继续了,于是先停了下来,她刚抬起眼皮子,就发现周淦面部表情有些丰富,饶有兴味的看着她。
“你刚才想什么呢,你刚才……”
“什么?”夏沧不解道。
“你刚才走神了,好像有些失落,就刚刚一刹那,对,就那个表情。我还没见过你这么女人的表情哪,想什么呢?”
“神经病啊,我想什么要跟你报告?我什么都没想。”
“哎呦慌了,看来是了,你最近看上哪个话少的闷骚了?”
夏沧被他问得一愣,脑海里突然闪出一个人来,随即觉得极其荒诞,但是就这一刹那,耳根没有控制住。
“卧槽,还脸红了,”周淦反应大起来,“老子这双鱼座□□的直觉!谁啊?那个相亲男?不会吧!”
夏沧头皮一麻,她知道周淦的脾性,为了尽快结束这个话题,她不再嬉笑,而是沉下脸来直视他。周淦察言观色是一流的,刚才借了一杯酒,有那么点乘势在里头,他也觉得分寸没有把握好,不过他反应非常快,立马转移话题:
“好了,不说了。对了,刚才扯什么扯过来,哦,对,我同学。”
周淦见对面两个人没有反应,于是哈哈一笑,自己摸摸脖子,接下去说:“我最近没事刷刷微博,看到我们一起玩的几个小妖精都像复制黏贴一样弄了一长段话,好像大概意思是什么,虽然我抽烟喝酒,我虽然纹身泡吧,但不妨碍我是个好女孩,大概内容不记得了,就这个意思。”
他偷偷指了指远处,“她们我觉得跟这个没关系,不过,人家,就这类型。”
看见对面两个妹子充满狐疑的眼神,周淦有些不服气了,他信心满满的把论据拿了出来,“那个美国排名前十的什么大学的博士生,一回来就在S大教书了,爸是中文系教授,妈是学校后勤部部长,据说是要想办法把编制弄去Party校研究室,你别看她这样,文章写得好得不得了,夏沧啊。”
“干嘛?”夏沧瞪了他一眼。
“你别以为你局就你一个人能写,你们办公室那群人天天夸你你就没边了,人那是国际认可的水平,文章都能上国际杂志。”
“行,别扯了你,我看你是别有居心吧。”
“我能有什么居心?”周淦有些严肃,撇撇嘴,“算了,读书那会儿追她的人是多,好吧,我是喜欢过,后来因为什么事儿不喜欢了。”
“没人关心你的心路历程。”
“妇女之友提前理解女人八卦的天性不好么?”
“你!”
“我妈么,你懂的,双标狂人。嘿嘿,对了,礼物呢?”
夏沧反应过来,“哦,对,”她豪迈的从包里掏出一个可爱的红封套,“喏,给你。”
“我靠,没创意。”
“这是我的。”
夏沧转头,竟然看见苏维从包里拿出一个食盒,里面是排的整齐的寿司,感觉相当好吃,
“你自己什么不能买,三十三个,这也是刀切的,寿字有点寓意吧。”
这个地方有个习俗,三十三岁要买块肉,乱刀斩,然后扔掉,是避祸的一个方式。
“我靠,维姐,我有点感动啊,这太有心了,小弟真是无以回报。”他捞起来一个直接仰头塞嘴里,“我靠,好吃。你们等等,我去拿给老妈。”
夏沧对自己的感情是百般迟钝,对自己的朋友却恰恰相反。她很早以前的直觉就告诉她苏维喜欢周淦,苏维这么一个刻板的,有时候甚至可以说是冷漠的,不爱娱乐,不爱修饰,甚至连电视剧都不爱的女青年就喜欢车,她对车的喜爱也不知道是哪里钻出来的,夏沧这种脸盲车盲专业户,对车的那一点点了解也是从苏维那里来的,在她好不容认识路虎是不错的车之后,偶然间发现了后头小巷子的这一辆骚红色进口SUV,所属人,咖啡店小老板。
周淦不知道哪根筋抽了,她们来了没几次就来表白。
他当时给完咖啡,就把手机递到夏沧面前,
夏沧一抬头,看见数字九键,一脸懵逼。
周淦那时以为这是女孩子一般会有的扭捏,没想到夏沧是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夏沧当时甚至想要不现在咖啡店结账都直接给看数字,但仔细看了半天都没发现什么于是对着苏维:
“你看看。”
苏维给了她一个白眼:“他是要你的手机号码。”
“哦。”
周淦说那天他就看见夏沧和苏维两个人默默的站起来,把吧台椅扶好,目不斜视的走了出去。
为了这件事他被当时围观的小妖精和小弟兄嘲笑了很久。
那天晚上周淦还约了她们一起唱歌,但夏沧没有参与,最近陈老师频繁请假,很多任务都落到了她的手上,还有就是向统筹小组写报告这件任务,经办上把每天做的事告诉她,她把这些进度整理成文字汇报上去,虽然她不知道是不是有人看或者是谁看,但她决心要把这次的汇报写得让自己满意,所以晚上常常要开夜工。
星期一
“今天陈老师上午又不来。”常姐问:
“不是不来,说是要晚一点,对了夏沧,陈老师喜欢你,你知道什么事么?”
夏沧星期一综合征爆发,揉了揉眼睛:“那天主任要我加班的时候提到一句,说是为了女儿的事。”
“女儿什么事?有啦?”老唐探出头来了一句。
“瞎说什么呢。”
老唐本来还想再说什么,突然看到他脸不自然的一僵。
——
“不好意思,今天处理了点事情。”陈老师急匆匆的跨了进来,她快要退休的老同志,这种单位即使这两年不干活也没人说什么,但毕竟军人作风,军校出来的战地护士,到现在还是什么活都抢着干,上班一刻不停,请个假也会不好意思。
“真不好意思。”陈老师又说了一句。
常姐走了过去:“没事,陈老师你最近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大家都关心你。”
这个问题问下去,陈老师平时这么话多的人竟然不说话,忙不迭地去桌上拿纸巾,把老花眼镜拿了下来,擦起眼泪来。
大家一看就都坐不住了,情绪一下子也很沉重,围上去关心起来。
夏沧最看不得像她妈这么大的女人为了女儿的事情哭了。
陈老师稳定了下情绪,断断续续地哽咽:“她小孩子毕业论文到现在导师还没有签字,再不让签字答辩都不让答辩了,问过学校,学校……学校说毕业论文没有过,就要延迟毕业一年……”
“那导师为什么不签字呢?”
“我们女儿说她也不知道,说她提交上去的东西没有给答复,她在准备出国,一直没有时间,后来去问,说那个导师看也不看,什么都没说就退回来了。”
老唐嘴角一瞥,哼了一声,“有没有去打听打听,有没有什么门路。”
“打听了呀,”陈老师眼泪又淌了出来,“什么办法都想过了,水都拍不进一点点。女儿最近晚上失眠,说要是延迟毕业了就要跳楼……”
大家忙安慰她,“那个老师叫什么,想想有没有什么办法。”
“是个年轻老师,我女儿说当时选就是因为年轻,以为好说话的,叫梁恺儿。”
“叫什么?”夏沧一惊。
“叫梁恺儿。”
夏沧打电话给周淦的时候,电话里面传出的是激烈的音乐声,她才想到这个极品老板的咖啡店十二点才开门,现在又不知道在怎么醉生梦死了。
周淦非常热心,联系了那个恺儿,又把电话给了夏沧,并且笃定的告诉她,这事儿找他就对了。
夏沧略组织了下语言,就到走廊上拨通了电话。
“你好。”
“梁老师,您好,我是周淦的朋友夏沧,真不好意思啊打扰您,我老师的女儿叫XX,这次承蒙您指导毕业论文,马上就要答辩了她还有些问题,真是给您添麻烦了,不知道您能不能抽空指导一下。”
夏沧自己说完这一段都快要吐了,她已经很久没组织过这么官方这么令人颤抖的开场白了。
“……”
对面是长时间的没有声音。
电话里的没有声音要比面对面的感觉延长一倍,夏沧手心里起了点汗。
当她以为没信号的时候,对面说话了,
极其平淡的回音:“如果是这件事,就不用说了,没什么事,我先挂了。”
嘟嘟嘟
夏沧被伤害的情绪还没有起来,周淦的电话就来了。
“怎么样?”
“挂我电话了。”
“什么?怎么可能,老子在美国的时候帮过她挡了多少事!”
“……”
“你别急,我来安排,见面三分情,包我身上。”
“要不算了。”
“我知道陈老师你带教老师,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事求你,还淌眼抹泪的,你不好做的。”
“你……你……真是妇女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