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宝为了阻止秦泠儿杀死夕瑶才迫不得已打晕了她,却没有要真的砸死秦泠儿,吉宝爬到秦泠儿的身旁,掐着她的人中。
秦泠儿醒过来,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后脑勺,“好痛……”
“泠儿,对不起。”
“臭吉宝!原来是你袭击我的!疼死我了!”
“我拉不动你,你疯了一般,我也是无奈之举,但我也没有很用力……”
“算了,不怪你,现在回想起来,她若真被我杀死了,少爷一定会恨我,相比挨这么一下,可以避免少爷怨恨我,还是值得的。不过……我是厌恶她,但我也没想过杀死她,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那一刻我恨死她了,恨不得她立刻去死,永远不要出现在少爷眼前……”秦泠儿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巴,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她的视线从夕瑶身上挪开,停留在汎尘脸庞上,然后心砰砰直跳。
“泠儿?”吉宝看不懂秦泠儿绯红的脸颊是什么意思。
“没!没事!我,我没事,我的伤口不深,不碍事,我,我之前要做什么来着?哦对,她脊椎断了三节半,我得给她处理下,否则她真的会瘫痪……”秦泠儿跌跌撞撞地走到一边,后脑勺的伤口令她晕眩,她去捡树枝,却正眼撞上弗盯辛被戳烂的脸,那支笔惊悚地插在眼球上,秦泠儿惊呼一声,“啊!!!”
“别看!我来!”吉宝连忙跑上前,拉开秦泠儿,随即一股脑地抱起地上的树枝。
“他……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我不知道,”吉宝支支吾吾地说,目光闪躲,“我们得想办法尽快离开这里,这里邪乎,不宜久留。”
秦泠儿后脑勺的伤口不深,却也难受,她晃了晃头,让意识清晰些,接过吉宝怀里的树枝,绑扎在夕瑶身上,将她的身体暂时固定住。
秦泠儿从铃铛包里又掏出一个小瓶子,在手心洒了些粉末,不出一会儿,一只金边蝴蝶便飞向秦泠儿的手心,它已不如从前,其中一只翅膀有明显的折痕和破损。
那日汎尘受众人迫害,秦泠儿的金边蝴蝶被洛奇用锁尸绳收走。当洛奇目睹汎尘被恶灵掳走之后,便放走了金边蝴蝶,让它回到自己主人身旁。
“那万恶的审判者,他日我定将他毒死!”秦泠儿心疼地看着自己的蝴蝶,愤愤说道,这是她第二次说这话,第一次是洛奇放走它的时候飞回了秦泠儿身旁,若她的金边蝴蝶一直如此,无法复原,她必然会见它一次便立一次誓,直到将洛奇毒死为止。
吉宝看着秦泠儿将金边蝴蝶放走,问道,“你这是……向夫人通报?”
秦泠儿本以为汎尘被恶灵掳走必然是死路一条、尸骨无存,那件事闹得那么大,迟早会传到汎夫人的耳朵,后果定然是个“死”字,秦泠儿才一直迟迟不敢回去。如今汎尘没死,但汎夫人并不一定知道自己儿子还活着,万一不分青红皂白下了杀令,那可就晚了。加上现在形势严峻,汎尘的伤势不养个两三个月根本康复不了,此时若遇上歹人,必然会吃大亏,不能再孤军奋战,他应该回家。
“你说的没错,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否则我们几个伤病员,只能等着别人发现,然后等着受死,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吉宝的小个子,连瘦弱的夕瑶都背不起,更别说汎尘了,指望秦泠儿一人带走汎尘和夕瑶根本不现实,他们的确需要帮手,并且是手脚麻利、速度迅捷的帮手。
秦泠儿已没有任何多余的药材,她脱下短外套,捂着自己无法处理的后脑勺,坐在一旁守着。
这片荒地过于诡异,看似静谧,却充斥着沉重的怨气,令人窒息。
不一会儿,远处出现两顶轿子,分别由六人抬着,前后各两人,左右各一人,如脚底抹油,速度极快,却又十分稳妥。
轿子停下,一女子揭开帘子,半个身体钻出帘子,双手高高抬起,将帘子卷起。里面的妇人透过帘子往外看,看到秦泠儿身旁躺着的汎尘,那双被岁月浸透的目光猛地一触,眼里闪过些许难以言喻的光泽,唇畔不自觉地触动了一下,却没有多言,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女子放下帘子。
“夫人……”秦泠儿和吉宝异口同声地唤到。
汎夫人和往常一样寡言和平静,哪怕与儿子四年多不见,也没有表现出过激的情愫,这让秦泠儿更加心慌。
揭开帘子的女子便是灵珊,灵珊走到汎尘身旁,没有细细过问,只是对抬轿的人说道,“扶少爷上轿!”
“是!”
吉宝见灵珊直接忽略了夕瑶,提醒道,“她是主人很重要的朋友……”
“重要的朋友?”灵珊回过头打量着倒在地上的夕瑶,“是有多重要?”
“对主人来说,比夫人还重要。”吉宝压低声音,却没有压低气势,他是仆人,却只是汎尘的仆人,他不惧怕任何人,包括汎夫人,因为他不惧怕死亡,只担心自己做的不够好,不够忠心。
“大胆吉宝!多年不见,竟如此嚣张,口出狂言……”
“灵珊,带上她。”轿子里传出妇人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是,夫人。”灵珊应道,对着轿子微微倾了倾身。
待众人离开以后,荒地上出现一个身影,走到弗盯辛的尸体旁,指腹轻巧地捏住那支笔的顶端,动作优雅却力道十足,那支笔连带着眼球一并拔起。那人甩了甩笔,眼球甩到地上,沾上一层灰尘,滚了半米多远。
轿子穿梭在十里桃花,行色匆匆的人们丝毫没有欣赏景色的心思。
桃花飘进轿子,落了一地,洒在妇人衣衫上,也沾在苍白的鬓发上。
灵珊倾身,替妇人整理衣衫。
“不打紧,”妇人揭开帘子,任由桃花迎面吹来,柔软地扫过她的脸颊,“灵珊,我老了很多吧?”
“没有,夫人。”
“四五年的光景,我的青丝已花白,如何叫个不老呢!”妇人看着月光下的花瓣,忆起旧梦阑珊,桃花片片落尽人彷徨,黯然惆怅故人旧心伤。
妇人放下帘子,低眉微叹一口气。她虽不见汎尘为何而伤,吉宝那句“比母亲还有重要的人”让她感慨万千,她待嫁之年,也曾为爱疯狂,不顾家族反对,远赴他乡。
轿子回到闵德府。
灵珊扶着汎夫人下了轿子,她虽一言不发,眼睛却时刻不离汎尘,亲眼目睹他被送进房间。
秦泠儿回到闵德府倒是如鱼得水,她还有自己的小跟班,清一色,全是年纪相仿的少女,倒不是闵德府不允许男医师,只是秦泠儿不喜欢男性总是围在自己身边。
汎尘被送进房间的那一刻,所有女医师都一同匆匆进了屋。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只听到秦泠儿说道,“老大清洗并处理少爷的伤口。老二去取化瘀止血药,三七、茜草、蒲黄、花蕊石、降香等,按照我之前教你的分量配比。”
“是,师傅。”
“秦家姑娘,少爷可有大碍?”灵珊问道。
“请夫人不必过于担忧,小心自己身体为上,少爷已无性命之忧。”秦泠儿嘴上说得坦然自信,心里却有些不好意思,若不是夕瑶的血,想必后果不是如今这副和谐画面,而是自己被千刀万剐的下场。
老八见到秦泠儿,便熟练地在桌上铺平一张纸,备好一支笔。
秦泠儿说着便坐在凳子上,开始埋头在纸上写诊断书和所需的药材。
“师傅,你的头……”
“破了,我知道。”秦泠儿写完诊断书,老三连忙接过,其余几名快步跟上,往药房走去。
“那有劳秦家姑娘悉心照顾少爷了。”灵珊说着便扶着汎夫人出了门。
秦泠儿目送汎夫人离开以后,对身旁的老八说道,“你这个大笨蛋,看到我头破了,还愣着干嘛?看好戏吗?我死了你就可以当师傅了,是不是?没良心!”
“不是的,师傅,不是的。”
老八挨了一顿训,手忙脚乱地处理并包扎秦泠儿的伤口。
虽然年纪相仿,最小的老八也才比秦泠儿小一岁,秦泠儿却有十足的师傅气质。
“好了好了,我自己来,”秦泠儿接过老八手里的绷带,替自己系上,“除了老大,剩下的两个人跟我走。”
“师傅,那我呢?”老八数了数,除了老大之外,自己竟然是剩下的第三个人,看来自己又被嫌弃了。
“你去抄医书,今晚抄满十本。”秦泠儿说着便往夕瑶的房间走去。
“是,师傅……”老大见秦泠儿离开之后,小声嘀咕道,“什么情况,一回来就罚我,这天都快亮了,哪里抄的完十本医书?大师姐,师傅是不是讨厌我了?她是不是嫌弃我了?要赶我走了?我不想走,大师姐,你帮我去跟师傅求求情,我以后会聪明一些的,一定不惹师傅生气了。”
“是你自己蠢,没看见师傅今天心情不好吗?还往枪口上撞,不轰你轰谁?别在这妨碍我,快去抄你的医书。”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