汎尘见夕瑶漠然地愣住,一语不发,他微微抬起头,凝视着她,却也只是与她拉开几毫米的距离,依然可以感受到她温热的气息。
有毒,汎尘觉得夕瑶真的有毒,尤其是她身上的体香,令他陶醉,相处越久,越让人无法自拔。
夕瑶来到这个世界已有一年,她的短发如今已变成长发,月光下的她,竟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或许当初她留个长发,收敛一下倔强要强的性子,多说一些温柔体贴的话,亦或是什么都不需要说,只要乖乖地坐在那,睁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自然会俘获不少人的心。说不定崔哲楠也不会出轨。
汎尘的蓝眸格外清晰明朗,仿若布满星辰,映在眼眸里的人也突然变得有些可爱,双颊通红。空气里弥散着暧昧的气息,仿佛珍藏百年的酒,挥发出迷人的醇香,诱惑着似醉似醒的人们。
夕瑶胸口的一粒纽扣在汎尘的指尖滑过,夕瑶只觉得心脏“咯噔”一下,大气都不敢出。
每解一粒纽扣,夕瑶都觉得自己的体温在往上升一度,烧得身体有些发烫和难受。
汎尘垂下眼帘,纤长而微卷的睫毛轻柔地伏下,他美得真是一尘不染,即便做着会被无数人骂成色狼的事,到了他这里,竟然让人觉得不忍心拒绝。
汎尘贴在夕瑶的脸颊上,他觉得她很烫,她觉得他很凉,他的食指挑起一缕黑色的长发,挽在她的耳后,他的指腹从上而下、漫不经心地滑过她的外耳轮,她的心脏漏跳了一拍,整个身体微微一颤。
“夕瑶……”汎尘褪下夕瑶的衣衫。
“嗯?”夕瑶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滚烫的肌肤在一寸寸降温,是他的指尖拂过的痕迹,从她的腰间一路往上蔓延。在耳畔唤出的音节,竟如此非比寻常,仿佛不单单只是一个称呼,更像一个魔咒,令人沦陷。
他的手划过她的背,她突然挡住他的手臂,制止道,“不行!”
汎尘的手在半路戛然而止,他睁开眼,睫毛在夕瑶脸颊上扫过,他起身。
汎尘一语不发转身离开。那一瞬间,夕瑶却从他落寞的眼眸里看见了幽幽的沮丧,仿佛他才是受害者,他才是受尽了委屈的那个人。
“那个……不是的。”夕瑶对汎尘的背影说道。
汎尘停下脚步,月光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一直延伸到床上的人。
夕瑶扯过被褪下的衣服,抱着胸前,低下头,不敢撞见汎尘的视线,会让她产生一种错觉,好像是她欺负了他,她解释道,“不是的……你别多想,不是我……不愿意,等……等我……等我的伤……”夕瑶一惊,立刻闭上嘴,不敢相信这话是从她自己嘴里说出的。
“你的伤势,不过是你拒绝婚事的借口。”汎尘冰冷的语气里掺着令人摸不着头脑的一丝怒意。
“没……没有……”夕瑶抬头望着汎尘,这背影的主人,此刻会是一个怎样冷漠的表情?
“呵呵,”这笑声如此冰冷,带着些许嘲讽,汎尘不是嘲讽夕瑶,而是嘲讽自己中毒不浅,她却令他捉摸不透,他唯一感到的挫败感竟然拜她所赐,他收了收手指,笑道,“你还真是一个令人猜不透的女人。”
猜不透的女人?夕瑶不觉得自己有这么阴沉,她只觉得一片茫然,看着拂袖离开的汎尘,他这是怎么了?她说错了什么导致他忽然变了脸色和语调?他在生什么气?
夕瑶重新穿上衣服,随即木讷地坐了整宿,不明所以,夜不能寐。
次日清早,秦泠儿拿了新的药材进了门,说道,“我给你换了一种药,这种药是我最新配制的,泠儿独家药材……咦?夕瑶姐姐,你怎么了?一夜不见,为什么变得如此憔悴?”
“泠儿,我,我很阴沉吗?”
“没啊,”秦泠儿走到床边,替夕瑶诊治,说道,“没什么大碍,你没休息好吧?有心事?”
“没有。”夕瑶摇了摇头。
“来吧,该换药了,”秦泠儿示意女婢上前,夕瑶翻过身,秦泠儿换药的手顿了顿,换了一只手按在夕瑶脊椎上,轻轻一摸,遗憾地起身,说道,“我新研制的药,白搭了,都不知道药效如何,哎!”
原来秦泠儿不是特地给夕瑶研制的新药,而是想趁机试试新药的药效。
“泠儿,怎么了?”
“你的伤痊愈了,不需要再敷药了,你自己的身体你都不清楚吗?”
“你不是说还需要几日吗?”
“可你不是普通人,你是吸血鬼,本身就有自愈的能力。”
“吸血鬼?”夕瑶知道自己的身体在她无意识的状态下变成了吸血鬼,但她要回自己的身体也没有太长时间,身体是她自己的,没有任何问题,但是吸血鬼的身份却让夕瑶有点不太适应。自从失去父亲的力量,她深信自己就是一个人类,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所以人类生病了,受伤了,只有通过治疗才会痊愈,夕瑶深信秦泠儿的话,就像患者深信自己的医生一样。
“之前因为你身体虚弱,所以自愈能力很弱;随着你的身体被逐渐调养好,自愈的能力必然也变得强大。只是我也没想到,自愈的速度竟然会如此惊人。”秦泠儿开始收拾自己留在夕瑶屋子里的药箱,想必也用不到了。
夕瑶试着自己翻过身,竟然没有任何阻碍和疼痛,她太过于依赖自己的主观意识,一直乖乖地在床上当“瘫子”。
夕瑶耳畔响起汎尘的声音,“呵呵,你的伤势,不过是你拒绝婚事的借口……你还真是一个令人猜不透的女人。”
夕瑶一怔,莫非那时她的伤就已经痊愈了!
“泠儿,伤势是否痊愈,是如何看出来的?”
“看当然看不出来,又不是神仙。”
“那汎尘怎么知道我的伤痊愈了?”夕瑶喃喃地问自己。
“咦……耶?!”秦泠儿“啪”的一声把药箱的盖子合上,跑到夕瑶床边,“什么?!什么?!你刚刚说什么?!”
“没……没什么。”
“你骗人!大骗子!大骗子!”秦泠儿瘪着嘴巴,哭着跑出了门。
夕瑶尴尬地叹了一口气,她一天就得罪了两个人。
夕瑶在床上躺了十多天,突然说痊愈了,竟有些不知所措,她下了床,双脚着地,踩在地板上,一时间还有些不稳,仿佛踩在棉花上。
女婢蹲下身,将鞋子放在夕瑶脚边。
“不用。”夕瑶赤着脚踩在地板上,她太久没有好好地脚踏实地了,她很珍惜这种触感。她成为恶灵的时候,四处飘荡,身体是魅影,是无形的,她看得见所有的东西,却无法触碰,包括最为普通的大地,她也踩不到。在荒地的时候,她要回自己的身体,好不容易从死里逃生,来不及感受身体的真实感,又被弗盯辛摧残,重新将她逼入死亡的边境。最后又不得不躺在床上养伤。
女婢取了一件衣服走上前。
“不用,谢谢,我自己来就好。”夕瑶接过衣服,属于这个世界的衣服,属于闵德府的衣服,一式两件,内衫是一套修身的抹胸长裙,夕瑶显然不适应,捣鼓了半天,外衫是一件等长的披肩外衣,倒是方便。
“呼……”
夕瑶呼出一口长气,穿这衣服还真是费劲,但是更费劲的是她的头发,她不喜欢长发,碍事的很,她反手捣鼓,试图将长发理出。
“麻烦你给我一把剪刀吧。”夕瑶真心觉得长发是累赘,夕瑶的手指不自觉地颤抖了下,她知道汎尘是如何判断她的伤势是否痊愈了,之前她脊椎断了三节半,自己反手就可以摸到背上突兀的一段残缺,一触碰就会感到钻心的疼痛,如今已恢复到最初的状态,说不上肌肤丝滑无比,倒也顺滑柔软。
昨夜情迷意乱,夕瑶倒没有留意汎尘的手指抚过她的皮肤,划过她的后背的时候有疼痛感,难怪她用伤势的理由拒绝他,他会生气,误会她是在找借口。
夕瑶忽略了女婢手上托着的剪刀,匆忙出了门。
闵德府大的夸张,夕瑶觉得有半个城市那么大,她一边跑,一边问路过的人,最终才来到汎尘的院子。
“你好,请问你们少爷住在那间屋子?”夕瑶拉住一个女婢。
“这个院子都是。”
“不是,他住在哪间?不对,他的房间在那间?”
女婢指了指长廊上的一间屋子,回道,“最大的那间就是少爷的卧室。”
“谢谢。”夕瑶朝那卧室跑去。
夕瑶还未推开门,就撞见灵珊和遽尔从屋内走出。
灵珊见到夕瑶站在自己面前,脸上露出一丝亲切的笑意,十分恭敬地说道,“真好,我去禀报夫人,该准备婚事了。”
“不用!”屋内的汎尘冷冷道,冷得三人都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
夕瑶尴尬地笑了笑,他还在生气。
“先告退了。”灵珊说道,她低了低头离开,端着药的遽尔向夕瑶微微倾了倾身,随即跟在灵珊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