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瑶爬起身,扑上前,一把抓住淅的手,姬孪灵剑距离戈司的脸孔只有分毫,夕瑶一手捂住自己胸口,盯着那双嗜血的蓝眸,红着脸吐出一个字,“疼……”
浪费了这么多天,还没有彻底治好她吗?淅转过头,看着夕瑶咬着唇,正期待地望着他,淅为何觉得这期待有点过头了?即便如此,他手里的灵剑也愿意被他收回,就当他相信夕瑶还需要戈司治疗,戈司的死期也不差这一会儿。
“看来,她不能没有我。”戈司笑着起身,从床上跨下,这副半死不活的身体,怎么命这么硬朗?
夕瑶的手一直握着淅不肯放,她在心里忏悔道,“淅,对不起,我撒谎了,可是戈司不是坏人,他已经很可怜了,不要杀他。”
撒谎就是夕瑶脸红的原因,淅却看得像迷一样,她身上依然有药味,已清淡了很多,不像一开始那么难闻恶心,他也可以闻到她身上原本的味道,看来这个戈司还是有点用处。话说,他至今都没有解开这个女人身上的迷。她来自哪里,她身上的味道为何吸引他,又为何即便她变得那么丑陋的时候,他都不愿弃之不顾,以及她去过卫卢殿的事,连洂也无法避免的不幸,而她却可以。
夕瑶眨了眨眼睛,不知是撒谎心虚还是被淅直视得有些不自然。
“汎尘是谁?”淅突然开口问道,他真的很好奇。
“嗯?”夕瑶发现淅和她的思维根本不在一个平台上,她还在担心淅会杀戈司的事。淅却认为戈司迟早会死,当然也可以当作戈司已经是个死人,对淅来说差别都不大。
“汎尘……我也不太清楚。”
“你不清楚还总是想着?”淅看过夕瑶的梦境,虽然他就是那里的常客,可是出现“汎尘”这个名字的次数远远超过了他。
“我……”夕瑶答不上话,疑惑淅怎么知道她经常想着这个名字?为什么他突然又开始在意这件事了?显然问他原因是极其不明智的举动,她松开淅的手,低下头,避开那道审问的眸光,犹豫道,“汎尘,可能……可能……可能是一个地方名吧。”
“可能是你的家乡,是吗?”
“嗯!”夕瑶猛然抬起头,像是找到了很好的机会,拼了命地点头。
淅丝毫没有被夕瑶莫须有的释怀氛围感染,冰冷的语气可以冻死人,“根本没有这样的地方。”
夕瑶失落地深呼一口气,只想说,那你前一句话是纯粹在逗我开心吗?
淅靠近夕瑶,质问道,“他是个男人对吗?”
夕瑶往后缩了缩却靠到了墙,支支吾吾地说道,“好像,是的……”
“而且,你好像很依赖他。”淅翻看夕瑶的梦境,发现只要有不好的记忆或者梦境,每次都会出现汎尘的名字,她潜意识里在向这个人求救。最懊恼的是,就连淅欺负夕瑶的时候,她都会想起汎尘。
“我……”夕瑶别过头,抬起眼眸,看着顶上的横梁,垂在两旁的手,不安地抠着自己的指甲,为何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夕瑶乌黑的眼珠不安地转动,就是不看面前的淅,她的声音还不如胸膛里心跳声来得干脆,“那个,你,要去忙吗?忙的话,不用管我的……”
“不要转移话题。”淅纠正试图跑偏的夕瑶。为了她,他这二十多天哪也没去,就守着她,看着她一点点好转。这才刚恢复没多久,搭上快死不活的戈司暂且可以不屑,大不了就是一剑了结的事。可汎尘却是块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梗,连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就硬生生地卡在那,即便地动山摇也稳稳地占据夕瑶心头一席之地。
夕瑶保持一个警惕的姿势不动,假装自己是一根柱子,或许再僵持一会儿,淅就会扫兴,然后奚落她几句,丢下一道嫌弃的目光离开。夕瑶告诉自己,这种说不清的时候,沉默就好,可是为什么过去这么久,他还不离开?他最近的忍耐度一次次破纪录,本是可喜可贺的好事,夕瑶却希望他可以冷漠地甩下一阵风然而走掉。
“我在等你说话呢。”淅的忍耐果然还是有限度的。
夕瑶抿着嘴巴,用余光快速扫了淅一眼,以确认他此刻的表情适合跟他说什么话——什么话都不适合说。他的眸光不是质疑,分明已心中有数,判了夕瑶死刑,只不过等她自己招供以确保万无一失而已。
可是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这要怎么解释?夕瑶根本不知道汎尘是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潜意识里这么在意这个名字的主人。
夕瑶握紧双拳,深吸一口气,紧紧地闭上眼睛,仿佛有可怕的东西挡在她眼前,她涨红着脸,说道:“我只喜欢你!”
鼓足勇气,突然告白,像个小贼,偷了东西,快速爬下床,逃得不见人影。
淅一脸愣住的表情,什么状况?好像还是被她转移了话题,并且顺利逃脱了。
夕瑶一路逃跑,上气不接下气,她刚才像冒着生命危险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越狱,在拐角处撞到戈司。他根本经受不住这样突然的撞击,身体往后退了几步,幸好被他身后的下人扶住。
“对不起。”夕瑶连忙道歉道。
戈司重新站稳身体,随口说道,“看在你心疼我的份上,我原谅你。”
“心疼?”夕瑶恍然大悟,想起她为了阻止淅杀戈司而撒了谎,她一本正经地指了指戈司的身体,又道,“不是,我只是觉得,你可以不要找死的,你就不能好好地活着?像个正常人一样健康地活着?”
戈司抬起眼眸,瞥了一眼远处,他的父亲泊申刚好从花坛旁路过。戈司忽略了夕瑶说的话,从她身旁走过的时候,丢下一句听不出任何情绪的话,“你差不多已痊愈了,可以离开了,否则我会把你当成她而再一次杀了你,因为你死了,就变成我的了。我想把你当谁,你就是谁,尸体不会辩解。”
“呃……”夕瑶听得毛骨悚然,本以为戈司变了,没想到还是一个德性,变态起来分分钟不认人,更何况他是一个乱来的人,一个完全不怕死的人。脚踩棺材随时可以躺下的人,无所畏惧。
就算戈司不说,夕瑶也觉得此地不宜久留,特别是淅,她总觉得淅不适合出现在有活人的地方,因为他很乐意把活人变成死人。可是不久前淅还审问她关于汎尘的事,她一着急还来了一场即兴告白,事后想想,丢死人!如果现在又厚着脸皮回到他跟前,别提离开的事,估计连张嘴都难。
“站住!”
“叫我吗?”夕瑶说着转过头,见到泊申以后,她不自觉地站直了身,这个男人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极其不友善,像防贼一样防着她。
泊申走向夕瑶,却又不靠近,最终停在十米开外,说道,“方便告诉我,你是怎么完成复活的吗?”泊申依然把夕瑶当成素洱,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复活?而且她还吸引了那个嗜血少年,她到底有什么能耐?
“我没死,也没有复活,我不是你们认识的那个素洱,”夕瑶如实回答,她想了想,又道,“你不信可以去问戈司,他已经认出我不是素洱了。”
夕瑶想说:所以,你怨恨素洱的话,请千万不要迁怒到我身上!我已经被白白冤枉了很多次了,之前还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生不如死,不要再让我背黑锅了!
“原来不是同一个人,只是长得很像而已……”
夕瑶打断泊申,因为被人看成另一个人真的很不舒服,说道,“其实一点都不像!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看我都觉得像她。”
“哦?是吗?”泊申突然很好奇,“那你能告诉我,你到底长什么样吗?”
“告诉你?怎么告诉你?”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跟我来,你描述一下,让画师画下你真实的样子,”泊申说着往一旁走去,他好奇的是夕瑶的身份,他见夕瑶犹豫,又道,“别怕,那少年就在府上,你不会有事。”
淅是为了夕瑶才留在这里,经过泊申这张陌生的嘴巴,夕瑶觉得这话听上去莫名幸福。她捉摸了一下,如果真的可以,她倒是很愿意,因为她不想淅看自己的时候,是别人的样子,而希望不是真实的她。
夕瑶跟着泊申走进一间屋子,泊申示意夕瑶稍作等候,待他唤来画师。
不久后,进屋的画师是一个女人,人们称她为绘娘,她也习惯了自己的名字被人遗忘,用“绘娘”代替。夕瑶仔仔细细地描述,绘娘也认真作画,经过反复修改和调整,夕瑶真实的长相在纸上呈现。
“是这样吗?”绘娘手里的画笔还未落下,画师的耐心都很好,修改了很多次,她也不浮躁,不烦恼。
夕瑶拿着画纸,笑得很开心,毫不吝啬地赞叹道:“就是这样,你好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