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舅母家住了十来天之后,不得不回家了,因为玉凤即将成亲,作为兄嫂,不回去帮帮忙怎么成?
这些天在藏书楼整理书稿的并没有谢安,他早就请了假回家置办婚礼所需。静淑从褚君杰和孟文歆口中得知,谢安对这门婚事很重视也很期待,费了不少心思布置新房,想要讨新娘子欢心。
周朗陪着静淑一起坐马车回去,握着她的小手细细嘱咐:“你怀孕的事能瞒多久算多久,我想办法谋个外任,然后带你一起走。神箭营的训练再有十来天就结束了,咱们离开京城就安全了。只是,繁华富庶的江南未必马上就能寻到好职位,恐怕会是边关苦寒之地,娘子……”
静淑把头倚在他肩上,轻声道:“我不怕,你去哪,我就去哪,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好。”
周朗把她抱在怀里,歉疚说道:“我现在还不能给你很好的生活,但是以后,我肯定可以靠自己的能力加官进爵,让你享受诰命夫人的尊荣。”
静淑微微一笑:“那些我都不在乎,我只希望你、我还有孩子,一家人能够在一起,每天都欢欢喜喜地,没有……”没有妾室烦心。
没有哪个女人乐意丈夫纳妾的,可是懂事知礼的妻子要主动为丈夫纳妾,爹爹的妾室就是娘亲自安排的。静淑当然不希望自己走到那一步,所以她特别希望肚子里怀的是儿子。
“没有什么?没有烦恼么,放心吧,以后我一定帮你撑起一片天,让你没有烦恼忧愁。”周朗在她脸颊轻轻吻了一下。
丈夫不明白自己心中所想,静淑也不好意思明说,只捏着他的手指在手里把玩,静享二人之间的甜蜜幸福。
到了郡王府上房,就见一片热闹。几个大箱子里是刚刚安排好的陪嫁,还有婆家刚刚差人送来的。
靳氏拉着静淑过来瞧:“三娘子回来了,你快来瞧瞧,这是新郎官亲自画的红樱花图样,让首饰坊定做的一副头面,看看如何呀?”
静淑拿起头冠一瞧,一片灿烂的红樱花果然绚烂夺目,树枝形的流苏新颖别致,与之配套的樱花耳环和手镯也十分漂亮。
“真美,新娘子戴上这副头面不仅仅是漂亮,更重要的是新郎官的这份心意。郎情妾意的婚姻,成亲之后必定是蜜里调油的日子。”静淑顺情说好话。
周雅凤身子已经好了大半,安静的坐在椅子上。不想看那首饰,又忍不住偶尔瞥上一眼,却又像被烫着一般,赶紧低下头去。
大小姐周巧凤已经不想在这里受刺激了,表情寡淡地起身:“祖母,娘,我先回房去了。”
郡王妃心疼地瞧瞧闺女离去的背影,瞪了靳氏一眼,臭显摆什么?不就是姑爷上赶着么。以谢家的家世,自然要上赶着了。
心里不痛快,郡王妃便冷着脸道:“弟妹,这些东西收起来就好,咱们家什么好东西没有,让人知道了岂不笑话咱们没见过世面。”
靳氏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扫一眼大小姐离去的背影,心里的怒气越聚越多。你的女儿不幸福,凭什么我的女儿就不能幸福。
心里有再大的气,脸上也不能表现出来。忙招呼丫鬟们把东西收拾起来,顺便给大丫鬟小琼使了个眼色,扫了一眼静淑的方向。
小琼唇角一挑,趁乱不动声色的挤了一下抬箱子的婆子。“哎呦。”婆子身子一歪撞到了旁边的人,一只被撞飞的木匣朝着静淑身上飞了过去。
“啊……”静淑惊叫一声,下意识的用双臂护住肚子,神色紧张。
“小心。”周朗本坐在桌边喝茶,眼睛似有似无地围绕在妻子身旁。见匣子飞了过去,闪身上前,一脚踢飞了匣子,用自己的身子护住妻子。
“三娘子你没事吧?你们这些奴才,怎么做事的,伤了主子你们担得起么?”靳氏狠狠训斥着下人,快步走到靳氏身边,伸手就要去摸她肚子。
周朗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靳氏手腕:“二婶不必担心,娘子没事。”
“静淑受了惊吓吧,还是叫大夫来把把脉吧。”靳氏一脸关心地说道。
静淑也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扯出一抹笑意说道:“不必了,我没事,谢谢二婶。我们先回房去了。”
小两口不管别人怎么想,径自走了。
郡王妃崔氏两眼圆睁,看着周朗一手扶着她胳膊,一手护在她后腰,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她离开。
靳氏继续吩咐下人们收拾好东西:“都仔细着些,刚才幸好不是朝着三娘子脸上去的,不然那花容月貌的小脸。阿弥陀佛,她竟紧张的捂着肚子,而不是脸,还好还好……”
长公主疑惑道:“老三媳妇不会是有了吧?”
郡王妃脸色更加苍白,强撑着应付了几句,匆忙回房。命人速去打听兰馨苑的动静,又按照时间推算他们小夫妻的事情。
很快探听消息的小丫鬟回来禀报,做粗活的下人并不知道主子的情况,而近身伺候的丫鬟们都不肯透露半个字。
“好,好啊,周朗,你翅膀硬了,我的人都被你收买了去。在这郡王府里面,竟然有我打听不到的事了。”郡王妃气哼哼地咬牙道。
庞嬷嬷道:“王妃,老奴有个法子。这些天他们住在褚府,说是褚夫人病了,侍奉舅母。咱们只需差人去打听一下褚夫人究竟有没有生病就知道是不是借口了。”
第二天,郡王妃病倒了,送女出嫁的事情由靳氏全权负责。
她怎能不病,姑爷死了,女儿难逃其咎。如今老三媳妇又怀孕了,周朗最近一再升官,若是再让他们生下长孙,自己的儿子还能继承爵位么?偏偏玉凤又嫁的好,婆家无比重视。三方面的打击,把心高气傲的郡王妃打倒了。
没有了郡王妃压制,靳氏如鱼得水,在长公主处获得了暂时的理家职权。女儿出嫁这一天招待众多女客,左右逢源,欢声笑语不断。
玉凤瞧瞧镜中打扮的娇艳欲滴的美人,娇羞地朝着母亲一笑:“娘,女儿会时常回来看您的。”
“嗯,好孩子,以后咱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羡煞旁人呢。”靳氏笑道。
玉凤明白母亲的意思,多年的筹谋终于按照既定路线一步步实现了,自己的婚事大吉,然后就是三嫂落胎,三哥必然找郡王妃拼命,最好杀了周腾,然后……
罢了,不想了,大喜的日子想这些打打杀杀地做什么。
陪嫁丫鬟小琼喜滋滋地进来回禀:“二太太,二小姐,门外的催妆诗已经念了二十余首了,听说句句不离花字,是姑爷亲手写下了百花诗催妆,人们正津津乐道呢。”
靳氏呵呵地笑出了声,给闺女蒙上盖头,扶着她往外走:“姑爷好才学,将来必定是好前途呢。”
三小姐周雅凤垂手站在门外,从早晨一直就在噼啪作响的鞭炮已经震麻了她的心。今日她特意化了淡淡地妆容,涂上了胭脂腮红,为了不让自己的脸色显得那么苍白。
“恭喜母亲,恭喜二姐。”她屈膝行礼,尽量勾起嘴角,像是在笑的样子。
妾室们都不能来参加婚礼,秋画躲在树后面瞧着女儿强颜欢笑的样子,默默地咬住唇,留下两行清泪。
雅凤送到了大门口,却不敢露面,因为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躲在人群后面,她看到了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新郎官。
他穿着红色的吉服,乌发用玉冠束起,满脸喜色,眸中漾着光华神采,高声吟诵着亲自创作的催妆诗,迎娶他期盼已久的新娘。
雅凤眼神有点恍惚,之前见过的两次面似乎都幻化成了梦境,那么虚幻,好似不曾发生过。对,就当是一个梦吧,这样对大家都好。她努力的咬着唇不让自己落泪,努力地在心里告诉自己,以后他就是自己的姐夫,姐……夫。
礼乐声换了曲子,迎亲队伍出发,去了谢府。谢安欢欢喜喜地牵着红绸,拜了天地,谢了宾客。他喝得有点高了,因为高兴。想想新娘子娇羞的模样,脚下虽有些踉跄,却还是加快了脚步。
玉凤蒙着盖头端坐在床沿,听着新郎官急切的脚步声进来,一颗心跳成了一团。眼前的红绸被称杆掀去,她缓缓抬眸看向自己的新婚丈夫,貌似冠玉,神采飞扬。娘亲果然没有骗自己,她见过谢安,知道他儒雅俊逸,又有才学。
玉凤红唇一抿,正要娇羞地垂眸轻笑,却发现新郎官变了脸色。竟如见到妖怪一般,用称杆指着自己,目瞪口呆地问:“你……你是谁?”
文人都喜欢玩些情趣么?玉凤噗嗤一笑:“我是你的娘子呀。”
谢安摇着头连连后退:“不……不,你不是我的娘子,我从没见过你,你为什么要冒充我的娘子。”
玉凤看他不像开玩笑的样子,惊得站了起来:“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们的确没有见过面,但是何来冒充一说。”
陪嫁丫鬟小琼在一旁赶忙解释:“姑爷是怎么了?这就是你的新娘子,我们郡王府的二小姐呀。”
“二小姐?你确定是二小姐?”谢安怒瞪着小琼。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