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睡醒,上官明抻懒腰推门出去,停在栏杆处随意地往下望了一圈,四下酒客皆醉倒,一片狼藉,唯有清婉一人端坐在桌前,不眠不休地望向自己,二人不意四目相接,上官明心有一惊,只道好亮的眼睛,沉吟稍许,依旧转头进屋,房门密密关拢。夜晚时分,楼外有人在江畔放烟火,众人都跑出去看热闹,上官明搂着两名青楼女也在二楼观望,人去楼空,只清婉一人固执地坐在桌边,目光定定地望向他,一青楼女也注意到她,掩唇惊呼:“呀,这女的怎么还在这儿啊?”
上官明移目望去,就见一名醉酒的嫖客摇摇晃晃从外面进来,一头栽倒在清婉脚边,望见雪白足踝,色眯眯地伸手去握,嘴上还不干不净道:“谁的莲花足?”清婉一时气急,想抽回脚,奈何力有不逮,挣得双颊通红。就在这时一道刀光闪过,嫖客的手腕上现出一条细细血痕,顷刻间血如泉涌,吓得那人尖叫着捂住手,痛得直打滚。上官明冷眼望着,低声喝道:“滚!”
嫖客连滚带爬,落荒而逃。
清婉目光投向上官明,其中蕴着的渴求之意不言而喻。他却依旧还是那句话:“我帮不了你。”
清婉冷静道:“帮不帮是你的事,等不等是我的事。”
上官明伸手在栏上一垫,翻身飞下二楼,几步直到她面前。她不躲不闪不惧,端然坐着,上官明与她擦肩而过,走出几步,却又折回,从清婉的发间取下一只珠花。
清婉讶异地抬起头看他。
他拈了那枚珠花,于鼻尖一嗅,笑得轻佻:“以此为凭,两不相欠。”
清婉以意志硬生生压下脸上红晕,问得平静:“那我可以说了么?”
上官明神情略显复杂:“说吧,要我上官明做何事?”
“你拿黑羽霓裳换了《青门引》,小女只想知晓,十五年前,八月月圆之夜,这件羽衣的主人是谁?是否……就是《青门引》的主人?”
上官明正要开口,窗外有人影一闪而过,他抽刀的同时一把将清婉拉到自己身后,低声道:“别动。”清婉顿时一凛,随他视线望去,只见一黑衣男子缓缓从窗后闪出,竟然也是独眼。清婉困惑地回头,望了望同样蒙了单眼的上官明,他不动声色地朝她眨了眨眼。
那人亮出长剑,凛然喝道:“我一生最重名节,从不**。你到底是何人,要污了我上官明的名声?”
清婉大惊,回头,怒视他:“你不是上官明。”
“上官明”摘了眼罩,又将胡须拿去,露出其下一张英俊脸庞:“我是庚子辈的。”
上官明脸色一变:“躲了这么多年,竟然还是不肯放过我。”
庚子捷淡淡道:“入青门,无归徒。按照青门引中的辈分,我该叫您一声,师叔。”
上官明见生逃无门,索性放手一搏,挥刀向庚子捷头顶劈去,庚子捷不躲不闪,只用三招,只见三道利光闪过,上官明僵立在原地,如被定住,片刻之后,一道血痕沿着他面颊正中缓缓流下,庚子捷利落收刀,拱手道:“承让。”
上官明面无表情,只说了一句好快的刀,便直直朝后栽到地上。清婉快步走到上官明身边查他鼻息,而后恨恨回首,怒向庚子捷道:“我千辛万苦寻他,你竟将他杀了!”庚子捷蹙眉,正要开口告诉她——她的忙他一样能帮时,二名少年从楼下追了进来,一眼望见躺在地上的上官明尸首,二子齐呼一声爹,同时拔刀要与凶手庚子捷拼命,庚子捷见他们年岁较小,便道:“我不想伤你们性命。”而后也不多说什么,伸手一拉清婉,从窗口一跃而下。
庚子捷就这样拉着清婉的手一路在月下疾行,最后头也不回地逃进一片桃花林中,再也听不见身后脚步声,庚子捷这才放开清婉的手,岂料她一得自由,竟翻脸不认人,扭头就走,庚子捷一个闪身便挡住了她的去路,目光悠悠地周旋在她身上,轻佻地问:“你要去哪?”
“回去。”她简单道,“寻上官家的那两位公子。”
庚子捷呵的干笑了一声,掂了掂手中那柄刀说:“我方才杀了他们的父亲,现如今,这刀还热着。”
清婉漠然扫他一眼:“人是你杀的,与我何干?”
庚子捷负手在她背后悠然道:“如若人人皆能讲理,便不会有刀剑之争了。你最好别回去,否则,我连他们都需杀了了事。”
清婉回首,神情冷淡:“你杀你的人,我讨我的债,大家本是井水不犯河水,为何要坏我的事?”
庚子捷用一指轻轻拂去剑上急速滚下的几粒血珠,拿到自己眼下细细端详,感叹道:“要怪,只怪我的刀太快,没有给你留片刻讨讨债。”眼神忽然转利,像是看见了什么,伸手一把握住清婉手腕,将她拽到自己身后,顺他目光望去,清婉这才看见气喘吁吁追上来的上官二子。
庚子捷似笑非笑地乜了清婉一眼:“他俩倒是来的巧,省得你再折腾了。”
上官长子因父亲冤死,正是怒火中烧之时,举剑对准庚子捷,口内喝道:“贱人,还我父亲性命!”
庚子捷闻言一笑:“我身无长物,手上也只一把残剑,怕是还不了令尊的性命,不过……”庚子捷一把将清婉拉到自己臂弯中,抬起她秀逸下颌向着那二子轻佻道,“还有一个冷美人,也不知道够不够抵你们父亲的命。”
清婉瞥了一眼庚子捷,不怒不忿,淡然地抽回自己的手。
上官二子对看了一眼:“别跟他废话,杀。”
庚子捷掸了掸衣袖,慢条斯理地说:“我不跟你们废话,有的是人想跟你们废话,小爷先歇歇,你们叙叙旧。”他转身提刀,将刀嵌入桃树树干上,自己则抱臂倚在桃树上,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二人疑心有诈,从怀中掏出九节鞭,背靠着彼此迎敌。清婉见状便和言解释:“二位公子,小女与令尊的死并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