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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歌虽然一直在府上没出来,但这几日都没见着扶苏,问了秋雁才知道,因为陛下头风一直没好,所以这几日扶苏都在宫中探望,顺带帮皇帝一些政务。

不过这几日皇帝更头疼,胡亥不知为何,非要和晏榕抢扶苏送的那张流水断纹的琴,晏榕不愿意放手,两人抢了半日,胡亥见抢不过,最后把琴直接砸在地上,就此断了两截。

晏榕不会说话,看到这个琴断了,甚至连哭都不会。胡亥也没想到这琴这么不经砸,脸色也有些白。皇帝那时候自己头风未好,这几日匈奴又连连骚扰边界,他本来就烦心的可以,没想到这个小儿子这么不让自己省心,狠狠的训了他一通,禁了他半月的足。

至于那断了两节的张琴,皇帝也有些感慨,那是好琴,也有些年头,这样砸了实在太过可惜。皇帝便找了一个地方把琴埋了。宛歌那时候知道这消息,也有些诧异。

都说黛玉葬花,没想到始皇帝,还会有葬琴的情怀……

但也因为皇帝迟迟不见好的缘故,宫中也隐约有些流言放出,说是皇帝这怕是种了巫蛊之术。但此事只是小范围的传播,宛歌尚且不知。

至于现在,宛歌就躺在帐子中,伸出一只手,让宫里头来的太医诊脉。

这个太医是个生面孔,看起来比过去那赵太医还要年老一些,刺客他正抚着胡须,闭着眼给宛歌诊脉。过了好半日,那太医又让宛歌换了一只手,又仔仔细细的诊过之后,才站了起来:“姑娘身体并无大碍,只是有些体寒,不知月事可顺?”

想来这太医是华阳太皇派来的,不过太皇怕是要失望,自己身体调理的再好,一个人也怀不起来,想到这里,宛歌有些脸红,好在帐子把她神色挡住,外头的人并不能看见,她咳嗽一声:“……时间有些不稳定。”

隔着帐子,看着太医点了点头,接着又问:“夜里是否手脚冰冷?”

晚上的确挺冷的,宛歌点头:“有点吧。”

太医想了想,声音沉了一些:“臣无冒犯姑娘之意,另有一事询问。”

看着太医如此郑重的模样,宛歌略有差异,一时也没多想,只当还是和月事有关,遂“唔”了一声:“还有什么?”

太医起身,隔着帐子对她一拜:“敢问姑娘,平时房事之后,可会体乏头疼?”

宛歌完全没料到太医为问出这样一句话,整个人都愣住了,脸色刷的一下直接红了:“……”更重要的是,这事情她怎么知道!

见到宛歌不回答,太医只当她是生气了,宛歌年纪小,脸皮也薄,可是这事又无法询问旁人,太医只能再作了一揖,又问了一句:“臣下绝无冒犯之意,只是病症讲就望闻问切,此事还请姑娘告知。”

宛歌自然知晓太医问出来的确没问题,但是问题是,这个事情,她也不知道……宛歌隔着帘子,偏头看了看太医,他还没有抬起头,显然是等着她的回答。

这个问题,应该怎么回答?宛歌想了很久,咳嗽一声,纠结了一会,只能含糊开口:“都没怎么注意……后来都睡过去了。”

这就是体乏困了,太医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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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苏今日去蕲年宫的时候,皇帝一身便装,眼前正摆着不少的锦盒,他正一个个拂过,垂头看着,看见扶苏过来,便笑了笑,抬手道:“你来得倒巧了,这些新上贡的一些小东西,过来看看喜欢什么?”

扶苏听到皇帝这话略有诧异,但是还是依言过去,目光落在皇帝身前摆着的锦盒之上。除了一些明珠金银,其中有两件东西尤为瞩目,一是一柄短箭,应是商时的东西,不过小臂的长短,保存极好,剑鞘上镶嵌的明珠熠熠闪烁,剑锋亦是寒光凌冽,却是一口极好的剑。另外一对昆山玉的腰佩,玉质上好,模样小巧,是一双锦鲤的模样,上点缀明月之珠,垂下青丝。

皇帝不动神色的看着他,看着扶苏的目光在那口剑上停息,笑道:“既然看到了,便由你先选吧。”

扶苏收回目光,摇头:“阿父还未选过,扶苏不敢。”

皇帝笑道:“这本就是打算赐给你们的,听云真人说,你焚书之事办的不错,另外也之前抓住了那刺客之事也办的不错,这几日处理政务也像模像样,之前两件都突生变故,我不好在群臣面前赏赐,这次便让你先选个礼物,算作奖励,不必推辞了。”

扶苏想了想,也没再推辞,目光就落在了在对锦鲤琼琚之上,皇帝看着扶苏选了这个似乎愣了片刻,之后又笑道:“你倒真会选,这个我本打算送李夫人的,她和我念了好久,没想到被你先下手了。”

扶苏移开目光:“阿父既已选定,扶苏再换一件。”

皇帝摇头,随手把那锦盒合上递给他:“说让你先选便先选,我换一个东西送她便是。”停了片刻,目光又在那口剑上停留了半晌,目光若有若无的在他脸上停留了一会,喃喃道,“我本以为,你会选它。”

扶苏神色十分冷静:“却是一口好剑,只是扶苏长剑已用得顺手,平日里也不需要短剑防身。此剑虽好,于扶苏却没多大用处。”

皇帝“哦”了一身,打趣的看着他;“那这玉佩对你就有用了?这可是成双的琼琚。”顿了顿,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就像是一个和孩子打趣的父亲,“你想送谁?”

扶苏默了片刻,看起来似乎有些尴尬的咳嗽一声。

皇帝收回目光,叹声道:“太皇和我念了好久,你们兄弟的婚事我本不想多加过问,不你现在年纪不小了,若不想娶她做正妻,不如考虑考虑我之前和你说的那个江家姑娘?她今年正好十七,相貌不错,出生也好。”

江上将军位高权重,手握兵权,有一爱女,在扶苏十来岁的时候,太皇曾和皇帝说起,给她和扶苏指婚,只是那时候出了昌平君之事,扶苏身份特殊,为了避嫌,此事便不了了之。

那位江姑娘,扶苏只在十余年前见过,后来她一直跟随江上将军在上郡,扶苏是没再见过的。如今见皇帝再提起此事,扶苏神色不见有异:“扶苏此生只求一人,真心以对,况且当时让阿父收回成命,现在也断不可能反悔。”

皇帝还想说话,却忽然感觉到一阵晕眩,揉了揉额头,看着像是头风犯了。扶苏立刻过去扶着皇帝坐在软榻之上,给他倒了一杯热茶,低低道:“阿父可要唤太医过来?”

皇帝抵着额头皱眉,摆手道:“太医有什么用?这几日多亏了云真人,现下他也应该差不多来施针了,你先回去吧。”

扶苏低声应唯。

一直到了宫门外,正好见到了刚刚从外头过来的云鹤归,另外还有原先一直随侍皇帝身边的箫太医,年纪老迈,平日里只负责皇帝,并不外出,只是如今不知为何,提着药箱,也未着官服,看样子是刚刚才从外头回来。

箫太医看见扶苏出来,郑重的行了一礼:“长公子。”

至于云鹤归却只微微作了一个手揖,态度不卑不亢。

扶苏若有所思的看了片刻,询问跟在一边的内侍:“陛下这几日都是云真人诊的脉?”

内侍垂首答道:“确是,原先什么药都不管用,云真人也有两下子,每次他过来,陛下的头风总会好一些。”

扶苏在原地站了片刻,直到看着这两人推开宫门,这才转身上了马车。手中的锦盒被他放在膝上,扶苏打开看了看,昆山玉色泽温润,拂过时玉质微冷细腻。

玉是好玉,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眼眸却有些深,最后吱嘎一声把锦盒关上,眉头微微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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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皇帝房中已经掌了灯,灯火昏黄,炭火烧的红亮,整个屋子都透露出舒适的暖意。

皇帝闭着眼让云鹤归施针,手指一下一下的敲着床沿,感觉到细针刺在头皮之上,疼痛一点点缓解,但声音听起来还是有些疲惫:“你说我这头风是因焚书之故,现下暂停此令,召了扶苏回来,却是好了一些,却还没好透彻,而且不知此时不宜焚书,何时才可复行?”

云鹤归再施下一针,方答道:“陛下头风是因上火之顾,故此时不宜再动火,春季属木,木可生火,自然到了春季事半功倍。”

皇帝“嗯”一声,依旧闭着眼:“每年这时候都会犯,只是不知为何今年却格外的久,其余太医的药皆不见效,看起来这些日子,还需要云真人多多费心了。”

云鹤归却道:“正打算向陛下辞行,待陛下此次头风大好,某便会离开咸阳。”

皇帝微微一愣,睁开了眼睛,牢牢的盯着他:“真人要离开咸阳?”

云鹤归起身作揖:“方外之人,本不可久留宫中,入宫几日已是破例,请陛下恩准。”

皇帝重新闭上眼,顿了一会,倒是笑了:“我道你为什么今日让箫太医过来看你施针,毫不保留就把这一套针法教了出去,原来是急着回去。”顿了顿,又道,“此事容后再议,真人现在还请继续施针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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