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心?”苏长笙很茫然,不知道为什么穆晟奕突然这般说,“要你,还是要布泰?”这是什么问题?
“天潢贵胄也好,地痞流氓也罢,对你苏长笙来说,没有任何分别。与你说情说爱,不过都是自欺欺人浪费时间罢了,你就像一块怎么也捂不暖的石头,哪怕别人对你再好,你也不会分一点点感情在他身上。”
穆晟奕狠狠地把手中的酒杯用力扔向一根长柱,酒杯破碎的声音回响在大殿中。
“无论是我,还是布泰,男人在你眼中只有有用和没用的区别!只要能治你那该死的病,哪怕他是天底下人人得而诛之的大恶人,你也会乖乖躺下求他跟你上床!”
苏长笙不知所措地看着暴怒的穆晟奕,听着他口不择言地说出伤人的话。
“我对你而言,就是一个帮你治病的工具!当这个工具不给你治病了,你就会马上抛弃他去寻找另一个能治你病的男人!”
“然后下药、色诱,脱光的衣服趴在他身上,求他像施舍乞丐一样,跟你上床,就像当日你对我的那样!”
像一把刀子,穆晟奕的话一刀刀割在苏长笙心上,痛得她说不出一句话来。
而苏长笙的无动于衷却给了穆晟奕一种错觉,让他觉得犹如在唱着一场对角戏,无论是这场感情,还是现在这争吵,自始至终都只有他穆晟奕一人。他在大殿之上大吼大叫,而她苏长笙则冷静游离。
站在一堆破碎的桌椅和碗碟中,穆晟奕突然感觉到一阵强烈的挫败和不值,为她快要发疯了,她都没有说过一句话,那他还要这段不对等的感情做什么?
“我们和离吧,从此,我们再无关系,你的生死与我无关。”不再看苏长笙一眼,穆晟奕转身出了大殿。
大殿又重新安静了下来,苏长笙仍旧是坐着的样子,两眼无神地看着前方。
许久之后,才听见一个小小声的“好”。
慢慢地,大殿上传来了隐约可闻的哭泣声。
三天之后,穆枫忐忑地递给穆晟奕一个信封。
“是什么?”连日来的不眠不休,让穆晟奕脸色看着有些吓人。练兵场上的士兵更视他为阎罗,稍有不甚训练出错了,就会有比平时多了几倍的惩罚等着。
军营里人人都在猜,这将军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居然拿他们这些小兵来出气?
穆枫不敢说,只是把信封恭恭敬敬地放在他桌上,甚至想着等会要不要先逃跑。
惴惴不安地等了许久,没听见预想中的怒吼,穆枫悄悄抬头看了他家将军一眼,诡异安静得可怕。
“将军!”犹犹豫豫,穆枫轻声叫了他一声。
穆晟奕回过神来,拿过一只笔,沾了沾墨,却在落笔时停住了,任由墨滴落在纸上。
这是一份和离书,有苏长笙签字和盖了手印的和离书。
只要加上他穆晟奕的名字和手印,他和苏长笙的婚姻就彻底宣告了结束,从此两人就真成了毫无关系的陌路人。
手中的笔如千斤重,穆晟奕一笔一划地写着早已写过千百遍的名字,最后一笔大力地划破了纸张。
待最后一笔落下,他的手微微地抖动着。
不自觉地抚摸着那枚小小的手印,穆晟奕想,她按下手印时会是怎样的心情。
“她呢?”说好了不再问她的,却忍不住。
穆枫不知道他想知道什么,只好一股脑地把自己全知道的说出来,“夫人,不,苏小姐交给属下这封信之后,就搬离了将军府。”
走了,最后还是走了,是要和布泰去蒙国吗?
穆晟奕自嘲地笑笑,没了他,她还有布泰。
丞相府上。
“小姐,明日就要启程了,早点歇息吧。”红袖对趴在窗台的苏长笙说。
苏长笙没有回话,像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随红袖摆布,宽衣上床,听话地闭上眼睛。却在红袖离开后不久,躲在被子里偷偷地哭泣。
明天之后,她和穆晟奕就真的再无瓜葛了?!
第二天,穆晟奕带着签好字的和离书进宫。
穆启皇随意地接过,丢在一旁,“探子来报,有十几名形迹可疑的北疆人来了长安城,这段时间你可得小心点。”
穆晟奕呆呆地看着那和离书,不发一语,也不知道听到没有。
穆启皇恨铁不成钢地嗤笑一声,“男子汉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这和离可是你先说的。”
“什么时候去蒙国?”穆晟奕苦涩地问,说好了不再想她,却一次次反悔。
“蒙国?”穆启皇奇怪,而后一想,就知道他为何会有此一问,“布泰他们两天前就走了,长笙,”故意停顿了一下,在穆晟奕迫切的眼神中,才慢悠悠地说,“请求朕拒绝了他的求婚。”
“拒绝?”怎会?她不是应该一起去蒙国的吗?
“对啊,拒绝了,”穆启皇轻快地说:“就是那日宴会后,长笙来找朕说的。而且,长笙走后,布泰也随之而来,说之前是酒后胡言乱语,不能做真。恐怕,他只是气之前东哥输了比试,想给你们俩添添堵。”只是,这布泰的一番胡言倒真让他们和离了。
穆晟奕没有听到他后面说的,他唯一记住的是,苏长笙拒绝了。
那她拒绝了布泰的求婚,为什么又签了和离书?
她两个都不要吗?
“她在哪?”穆晟奕收回那和离书,他想再和她谈一谈。
“估计在丞相府吧。”
穆晟奕疯了一般跑去丞相府,可府上却没有苏长笙的身影。
“人呢?”他拉住一个小厮,没头没脑就问。
小厮支支吾吾说不清。
“人呢?”他又大吼了一句,他一定是知道的,一定是知道的。
小厮一个劲地摇头。
“阿姐出了城,去了梵阳城!”回话的是苏未央。
穆晟奕根本没有察觉到苏未央的出现,“梵阳城?她去那里做什么?”梵阳城离长安城几千里远,是一个南方的小城。
“阿姐畏寒,每年冬季都会到梵阳城避冬。梵阳城四季如春,比长安城舒服些。往年也是去的,只是今年,阿姐启程的时间早了一个多月。”苏未央的面色如常,带着温和的笑意,似乎根本没有把之前穆晟奕的拒绝放在心上。
“她走多久了?”穆晟奕也没有留意到这点,他只在意苏长笙而已。
苏未央抬头看看天色,“今早才走,现在这会,估摸着快到十里坡了吧?”
穆晟奕转身就想走,苏未央却叫住他,“将军,阿姐已经和你和离了,你还要再找她吗?”放下苏长笙,回到她身边吧。
穆晟奕没有听出苏未央的言外之意,“是!”
“那将军可得快点,到了十里坡,要是再想追上,就难了。”苏未央闻言,不在意地笑笑,甚至还叮嘱了句,“将军,可得小心,别丢了性命。”
最后那句,也不知道穆晟奕听到没有,他早就骑着马疾风似了出了丞相府。
苏未央注视着他离去的方向,待再也看不到人影,独自一人去了一间茶馆。
茶馆一间雅致的厢房内,一名黑衣男子正品茶。
“如您所料,穆晟奕正往十里坡去。”苏未央说道。
“你可真狠心,连自己的亲姐都想杀。”黑衣男子说。
苏未央露出一个很无辜的笑脸,“我只是想让他们夫妻重归于好而已,免得穆晟奕一人在黄泉路上寂寞。”
黑衣男子耸耸肩,无所谓,反正他只是想杀穆晟奕而已,多一个人只是顺手罢了。
苏未央端起酒壶,往地上慢慢倒,就当这是为穆晟奕和苏长笙送行吧,她要他们有去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