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晟奕到凤仪殿时,见寝殿门紧闭着,“皇后在里面?”
宫人忙道:“皇后睡了。”
“睡了?”穆晟奕抬头看看天,此时快日落了,怎么还在睡?“睡多久了?”
“刚穆夫人出门时睡下的。”
穆晟奕算算时间,才刚睡下不久,想来估计今日太劳心了,便先去别院看看小笙儿她们,等会再来。
和小笙儿她们玩了快大半个时辰,穆晟奕估摸着快到晚膳的时辰了,便又去了寝殿,可门依旧关着。
“皇后还没醒?”穆晟奕奇怪。
“是。”
“你们没进去瞧瞧?”穆晟奕问。
宫人略略有点不安,“穆夫人走时说让奴婢们不要进去打扰皇后。”
穆晟奕更觉奇怪,轻声推门而入。寝殿内没有点灯,很暗很暗,穆晟奕见床幔都放下来了,隐约看到床上侧身睡着个人影。
“长笙,”穆晟奕一边轻身唤道。一边消了声走近。
撩起床幔,见床上之人把被子拉得老高,简直快把连给盖住了,穆晟奕好笑地慢慢拉下,“起床了,该用晚膳了。”
可被子一拉下来。穆晟奕便一眼瞧出不同,这人根本不是苏长笙,“皇后呢?”
后面跟进来的宫人噗通跪了一地,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皇上此时发火了!
“我问你们,皇后呢?”穆晟奕把被子抛在地上。指着床上的采蓝道:“皇后去哪了?”
“皇后,皇后,”宫人低头碎碎道,不敢说皇后不是在床上睡着吗?
穆晟奕见他们这样,就知他们定是什么都不知,那么多人那么多双眼睛。长笙就这样在宫里失踪了?!
“陈元盛!”穆晟奕怒道。
“奴才在!”陈公公忙道。
“去把床上的人弄醒,问问她皇后究竟哪去了?”穆晟奕说。
陈公公战战兢兢地走到床边,把人翻了个身,看清采蓝的脸后才知道刚刚皇上为何发火,惊觉出了大事,忙让人提了盆冷水来,呼啦一下照着采蓝的头倒下。
可鹤瑾的银针上有强效的迷药,一盆冷水下去,采蓝仍昏迷着。
“皇上,”陈公公哆嗦着跪在地上,生怕皇上怪罪他办事不力。
穆晟奕拳头紧握,满腔的怒意和担心快要将他吞没,“去把红袖找来!”
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真的采蓝在这,那跟着红袖和鹤瑾出宫的就必定是长笙!
侍卫到穆枫府上去抓人,红袖倒也镇定,看看时辰,小姐他们已经走远了。
“皇后呢?”穆晟奕沉声问。
红袖这会也不瞒着,苏长笙走前交代过,要是他问了,便实话答,反正他总会猜到的,没必要撒谎瞒着免得让穆晟奕迁怒他们,“皇后担心苏丞相,让鹤先生带着去北疆了。”
“简直荒唐!”穆晟奕怒道,“把陈跃叫来!”
陈跃是大内侍卫,找苏长笙一事,穆晟奕只能找他们去暗中进行,不能大张旗鼓地搜。
“滚回去!”穆晟奕吩咐完陈跃,也没心情去处理帮凶红袖。等穆枫回来再说。
红袖松了口气,果然小姐说得对,皇上不会迁怒她的。
陈跃领着十几人连夜出发,心中暗暗祈祷,皇后他们走不远,能让他们及时赶上。
此时。离着长安城不远的一个小镇上,换上普通衣服的苏长笙和鹤瑾正在找客栈投宿。他们此时是假扮一对夫妻,所以为了掩人耳目,只要了一间房。
到了房间,鹤瑾自觉打地铺,把床让给苏长笙。
“多谢先生,”苏长笙现在已经恢复原来的相貌。
鹤瑾:“无事。明日还得化个别的妆,免得有人认出。”
苏长笙也明白,“不过,今日这路似乎和我们之前去北疆时走过的不太一样。”
“之前我们走的是官道,如今皇上应该已经发现皇后不在宫里了,要是派人来追。很有可能走的就是官道,所以我选别的小路,稍稍绕了点,可以躲过他们。这样他们就会走在我们前面,我们就安全多了。”
“那就照先生的意思。那我们多久会到北疆?”
“十二日左右,会比他们晚一两天。”
“好。”
正如鹤瑾所料,陈跃的确走的是官道。所以一路上,他们依旧找不到苏长笙的踪迹。十日后,陈跃到了北疆的羌城,和穆枫回合。
“皇后来了北疆?”穆枫一听到这消息时也吓了一跳。
“是,”陈跃没好气,连日来马不停蹄地赶路依旧没有下落。“还是你夫人帮着偷偷弄出宫的,等你回去了皇上有得罚!”
穆枫一惊,忙问他是怎么回事,陈跃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讲清了,又问:“你守在这那么多天,真的没发现皇后?”
穆枫摇头。“没有。”
“那不应该啊,他们比我早出发,应该比我早到才对。”陈跃不解。
“你刚说,皇后是和鹤瑾一块来的?”穆枫问。
“是啊!”
穆枫苦笑,“只怕他们现在站在你面前,你都认不出。”
“怎么说?”
“鹤瑾会易容。”
陈跃愁了眉。皇上之前怎么不跟他说呢?
穆晟奕也是忧心,陈跃没回来,苏长笙定是还没找到,算算时间,他们应该已经到了北疆。
不是没有过后悔,或许当日和长笙吵架时,他能退一步,表明他对苏丞相的信任,或许长笙就不会出宫。
可现在说这些都晚了,这几日不但穆晟奕在自责愧疚,连太后也骂了他几句,甚至连小笙儿都拉着子柠来问:“爹爹。娘亲呢?皇奶奶说你坏,你惹娘亲生气,爹爹快去道歉。”
穆晟奕苦笑,他也想道歉,可长笙在哪呢?
而此时苏长笙和鹤瑾正赶到了羌城,日夜兼程地赶路。他们比陈跃没慢多少。两人都风尘仆仆,加之身上深灰色的衣服,把他们显得很是狼狈。
正如穆枫说的,即使现在他们二人站在陈跃跟前,根本不可能认出其中一人是大燕的皇后。
“先投宿吧,如今也晚了。即便要去打听苏丞相的状况也得明日。”鹤瑾说。
投宿时,两人依旧只要了一个房间,鹤瑾叫来热水,“我到楼下去吃点东西。”
“谢谢!”苏长笙很感激他。
一夜很快就过去了,苏长笙心里有事,早早便醒了,也惊醒了地上的鹤瑾。
“时间还早,再等等吧。”鹤瑾看窗外还是灰蒙蒙的。
“你有办法找到阿爹在哪吗?”苏长笙问。
“应该被软禁了,估计要找,最快地就是从萧逸那下手。”鹤瑾说。
“萧逸,”苏长笙不自觉地念出这名字。
“去找穆枫怎样?”鹤瑾突然道。
“穆枫?为什么?”找穆枫不就暴露了行踪,等着穆晟奕的人抓她回去吗?
“穆枫有人手,他比我们单枪匹马更容易打听到消息。”
苏长笙略略一想,便同意了。
两人耽误了一下才梳洗下楼,依旧易了容扮作一般夫妻,两人坐在靠边的桌子上吃早点。
还没吃几口,便听到街上传来一阵锣鼓声。
“什么事啊?”店家好奇,问跑出去看热闹的店小二。
“王上得了一位贤才。正高兴地敲锣打鼓昭告天下呢!”
“呦,是哪来的大贤才啊?”
“哎,听说是大燕来的,说以前在大燕也是做高官的,现在来投奔王上了。”
“王上也是大度,连大燕的人都不嫌弃。”
“可不是嘛,王上求才若渴,从前那国师正是王上当皇子时举荐给先王的,也是从大燕来的。咱家王上心胸开阔!”
顿时一阵奉承之语。
苏长笙却听得皱了眉,“你说,他们说的从大燕来的高官,会是阿爹吗?”
鹤瑾也疑惑,“等会再去打听打听。”
此时北疆皇宫内,萧逸和苏丞相正举杯相贺。
“恭喜苏丞相,择了块良木,朕定不会亏待苏丞相的!”萧逸笑着说。
苏丞相也举杯,但没说什么话,只饮尽了杯中酒。
萧逸不恼。两人沉默地喝了几杯,苏丞相借口酒醉告退。
苏丞相走后,萧逸一个人极好心情地喝酒,萧翎从他身后的屏风走出,皱眉道:“你当真觉得他是真归顺?”
“不知道。”萧逸说。
昨晚,苏丞相突然命人传话,说他愿意效忠于他。
萧逸隐隐觉得奇怪,这归顺比着他预想来得要早要容易。
即刻请苏丞相前来,萧逸头一句话便是问他有什么条件。毕竟苏丞相和当初的穆严昊不同。当时穆严昊走投无路而且一心想着要向大燕皇室报仇,所以才能为他所用。那苏丞相又为何?
他在大燕高官厚禄,女儿苏长笙又是贵为皇后,他有什么理由要叛国归顺?萧逸当真猜不到。虽然之前是想劝苏丞相归顺,但萧逸自问没有一点的把握,如今这个归顺来得太不正常了。
苏丞相却没答,只说了“无论我给出的理由是什么,王上也不会信,那我就不说,信不信在王上。我只想保住我这条命。”
萧逸一愣,而后仰头大笑,原是是怕如果不归顺就会被杀吗?所以苏丞相也是贪生怕死之人,之前说要以死明志都是假的?
“好。”萧逸接受了他的归顺,第二日便昭告了天下,甚至还修书一封快马加鞭送给穆晟奕,把苏丞相叛变的罪名给坐实了。
可如今萧翎问他信不信苏丞相的归顺,萧逸当真是不知道,“不过这不重要。”
“不重要?”萧翎诧异。
萧逸道:“我又没打算马上用他,我得先试试他的诚意。”
萧翎道:“要怎么试?”
萧逸:“我得想想,看看大燕有什么机密我是想知道的,到时看看苏丞相愿不愿意说。”
萧翎:“不怕有诈?要是他故意给假消息,我们也是会有损失的。”
萧逸:“风险总是要担的。不然就浪费了苏丞相这枚棋子。”
苏丞相回到被宫中的一个别院,这里是萧逸划出来监视他的,即便是归顺了,萧逸也没撤了对他的监视,由此可见,萧逸对他的归顺仍不信。
苏丞相坐在窗边。手中握着一张纸团,上面写着些小字,已经被他手中的汗弄得模糊不清。这张纸是他昨晚在屋内床下找到的,他认出那是穆枫的笔迹,上面写了外面的流言,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
苏丞相接到这纸团时突然心中有了一个主意,不待多想便命人通知萧逸,他愿意归顺。并按照穆枫所说的法子,把计划告知了他。
深吸一口气,苏丞相把这纸团放在嘴里,嚼了几下便咽了下去,不留一丝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