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上离的目光逐渐清醒,身体上的痛苦随着阴容打开的那些束缚减缓了很多。已经能自己行动的上离,半张了口除了傻傻的复述着阴容的话之外,之余茫然。
阴简简……死了?她只见过她几次,和她的接触不算多。唯一的印象就是单纯的不喜欢讨厌,可为什么从阴容口中听到阴简简死了,她会那么惊讶。
阴容伸出他的手,想要搀扶上离。伤痕累累的身体,必然是阴简简做下的孽。他不敢深思,将上离带到这复杂困顿的环境中的,却还是他,都是他一手造成了上离的伤害。
“死了。”阴容不愿在关于阴简简的话题上多言,两个字算是他的极限。就算是现在,只要一闭上眼,屋中横沉着的那个人,也似火海染红着自己的双目。全是血,他从不知道一个人能留那么多的血,血腥味早在他发呆的时候充斥在他的鼻息,让他成为习惯。铺开的大红喜服上,红色的被褥上,除了血迹还是血迹。
上离的身体正随着主人的意志,下意识的躲避阴容的碰触。明明还是虚弱着的人,那么单薄却硬是要闪开他的搀扶,这举动又让阴容心头颤动。
“上离,你现在需要帮忙。”阴容不敢去想上离对自己躲避的原因,唯有将身体当成了唯一的借口。她从凳子上撑着身体站起来,倾斜着就要前扑,被绑了一整天的上离身上所有的经络都需要舒展,它们早在捆绑中麻木着。
阴容看在眼中,急在心中。大手一捞,就将上离扶了起来。她就落在他的怀中,感受着他说不上温暖的怀抱。
阴容拥她入怀的那一刻,胸口澎湃。他想对上离说些什么,却又无从开口。两人亲密的接触,阴容能嗅到上离发丝间的味道,并不香,也不甜。那种纯粹头发间特有的味道铺满他的口鼻。
虚弱着的上离还要挣扎,试着挪动身子的时候,阴容的手铁箍般将她紮的更紧。就给他点时间吧,让他永远能记得上离在他怀中的滋味。默默不做声的阴容双臂用力,牢牢的将她圈着。深深的嗅着她发间的味道。
而上离似乎再也不能忍耐这样的接触,她的胳膊被他箍着,她的人被他抱着。全有违上离本身的意愿,无奈中上离只得再次开启那接近沙哑的嗓音。“阴容,你放手。”
被关的时间,阴简简自不会对她客气。一天下来人就是要虚脱的,更何况上离被关起来的时间早超过了一天。只一开口,连自己都能感觉到那嗓子里冒出来的烟气,到底是有多需要水……
“上离,别动。再让我抱一下,一下就好。”阴容温柔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这个男人在杀了人之后,放空的头脑中自成了一团浆糊。做事说话全无平时的稳重,更多的只是随心所欲的执着。那些曾经禁锢他思想的条例,只在这一刻完完全全被摒弃。他所求的不多,上离就在自己眼前,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关心她,爱上她的他全不知道。但最重要的是,现在的他急需要她,想好好的靠在她的身边休息。在所有人那里都找不到的安逸和放松,只有上离能够给他。
上离轻轻的摇了摇头。从他怀中挣扎着抬起了头。她大而明媚的眼睛,像极了新婚上阴简简那描绘出的无双神情。浓密的睫毛,黑白分明的眼。眼睛弯曲的弧度,都想是烙印打在阴容的心头。
“你说过的,我们只是朋友。”上离所做的,只是望着他,用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那双眼眸中,阴容找不到任何情绪,别说是难过悲伤,就连见到他之后淡淡的喜悦也不曾出现过,唯一有的只是平静。
忽然之间,阴容心跳慢了一拍。无波无澜,上离对自己再也不存在任何的感情了吗?那些他还来不及浇灌就被扼杀在萌芽中的希冀,对他的喜爱全如一场白日梦。只是自己之前的幻觉吗?
身体下意识的倒退。阴容不敢也不愿面对这样的上离,尽管他全都清楚,造成这一切的正是自己,可真到了需要他面对的时候,他还是生了退意,心中惧怕。
其实,上离的话并不重。之前多次,阴容都曾将上离那隐隐的情谊无视掉,他们之间相处的次数不少,曾经上离看自己的眼神和今日的她也决不可同日而语。
上离盯着他的退却,缓了缓后身体上的那些麻木感消除了不少。她低了头,本只是觉得和阴容在一起不知自己要说些什么,阴简简虽然死了他和她也无甚瓜葛。这正是整件事情都结尾的征兆。
上离连看自己一眼也觉得嫌弃了吗?阴容的想法就在这刻发生了骚动。当心脏骤然跳动,血液流过他身体的每一寸瞬间,全身都被这无奈而悲哀的想法充斥着。
来时和和尚并行的一段路,如今成了和上离同行。无声无息的两个人之间,早已经相隔了万水千山。他渡不过她的河,她将心门死死的封印。
让上离惊讶的,还在后面。才出了山,见到和尚时,大和尚摸摸脑袋,舔着脸就朝阴容奔去,期间还不忘给上离飞了个媚眼,吓的上离小心肝乱颤。
“嘿,怎么样。我就知道你们不会需要太长时间。”和尚就像是永远都没有烦恼的二百五,第一眼看到上离和阴容共同从山中出来的时候,就奠定了他自己的猜测。这不,阴容英雄救美,阴简简自然是被舍利给收了。
“我那看家的舍利呢?”和尚不忘邀功同时还惦记着自个儿送出去的东西。这不,第一句话听起来还像句人话,第二句就又开始找阴容讨要。
阴容无心和和尚对话,只神色冷淡说道:“我送给阴简简了。”
是的,无用的东西,随着那具尸体一起埋葬在幽冥殿吧。他永远不会在踏足这群山之中,永远不想看到阴简简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