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赵老爷子的考验
待程儿走出去，赵靖河看着她走远，这才掩上门，他并没有马上和唐筱倪说话，而是在背着手在病床前踱起了八字步。唐筱倪却是满脸的平静，他隐隐猜到这程儿的外公是要来做什么的了，他也没先开口说话，两人就这样沉默着。
赵靖河来回一共走了十二圈，唐筱倪用耳朵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每一圈都是八步，而且每个步子落脚的频率都是一样，没有丝毫偏差。他猜想：要是上面洒上石灰的话，估计都能清晰的看见那十六个脚印。这是有意还是无意？有什么意思在里面吗？唐筱倪不得而知，
走了十二圈之后，赵靖河停了下来，掏出了一包烟，这包烟没有烟名，然而地址一栏里长长的数字中间却藏匿着三个字：中南海！和其他字一样大小，一样的颜色，很稀松很平常。可让在官场上混过的人看着那三个字，就能咀嚼得出很多意思来。这种烟，在有钱能使鬼推磨的社会里，你也不一定能抽到；有权，权不大，走不进那个地方，你也抽不到！
赵靖河点燃烟后，才又抽出了一支，递给唐筱倪，唐筱倪接了过来，却没有抽，因为他没有火去点燃。而赵靖河也不知是真不知道呢还是假不知道，反正就独自一个人在哪里吞云吐雾起来，一双看似浑浊的眼睛透过烟圈打量着唐筱倪，唐筱倪虽然看不见，却是感觉到了他那目光的精神实质，抬起头直直迎上。
一支烟终于抽完，赵靖河这才开口问道：“你知道我来的意思吧？”
唐筱倪点了点头，说道：“只是大概知道一点！”
“恩，这样就好说，也不用我多费口舌。这些日子，我派人去了一趟南湖市，打听了一些关于你的事情，想不到你还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人！”原来赵靖河从钟天庆哪儿得知唐筱倪身上有子弹后，震惊之余还想到了为什么的事情，于是立马派人去查探唐筱倪的消息，自他从生下来开始到现在差不多都摸了个透。
唐筱倪听见这话，表情一点儿变化都没有，依然很平静，这也是在他预料中的事情，只不过是提前来了而已，他在等着赵靖河下面的话。
对于唐筱倪的镇静，赵靖河略有些意外，不过想到自己先前才得到的资料，也就释怀了，继续问道：“想和程儿在一起？”
唐筱倪肯定的点了点头。
“那你认为现在的你能给她幸福？能给她快乐？能不让她受委屈？”语气咄咄逼人。
“我确定我能给他幸福快乐！我会尽量不让她受委屈的！”语气一点儿也不示弱，充满了信心！
赵靖河不置可否：“凭什么？就凭你那几张一等奖？就凭你混的是黑道，开了几间酒吧，一间俱乐部，还有一个三流的龙门小帮会？还是凭你周围还转悠着好一些美色？”赵靖河竟是越说越冒火，替自己孙女儿发的火。
“不，龙门不是小帮会，总有一天，他会腾飞九州的！”
“腾飞九州？看来你还真要一条路走到黑呢？”
“条条大路通罗马！”
“可那是在外国，这是内地，你能混出什么来？”
“恩，我也在考虑，外国的土壤的确很适合黑道的生长，只是我现在还没有根基，不敢扯那么大的虎皮！不过，内地也并不是一块净土，以青帮、洪门为首的众多势力不也存活了下来，占了一片地吗？再说，哪里的黑和白不是结合在一起的，没有了黑怎么会有白？”赵靖河毕竟是程儿的外公，唐筱倪知道他是为了程儿好，自己再怎么说都该低下头什么的，要是放在其他事上，唐筱倪兴许就照他说的做了，可在这件事上，他却不能有半步退让，所以两人的语言一直是针锋相对。
“就算你混成青帮洪门那样又如何？”
“那不是我的目标！”
“难不成你还想独自为尊，真是笑话，就凭你那几百个人，几百把刀，几个小小的地盘？”
“这些已经足够了！”虽然唐筱倪的眼睛上蒙着纱布，可那声音却透着不容怀疑的自信，然后他接着说了句：“那红军凭借着星星之火，不也可以燎吗？当初您翻雪山过草地的时候不一直坚信着胜利的一天吗？”
唐筱倪这一反问还真把赵靖河给问住了，虽然他知道时代环境已经不一样，可那一种信念却是不容篡改的，“就算你达到了又怎样？”
“那您说我又能怎样？”
赵靖河今天对眼前这个为自己孙女儿流血泪，放尽全身的血，却还不到二十岁的男人，再加上唐筱倪也真算得上是一个人才，他可是表现出了足够大的耐心，要是换了一个人，用这样的语气这样的不知死活，他火爆脾气一上来，一枪崩了他都说不一定。他润了润喉咙，声音也没那么严厉的说道：“我可以让你进军队，凭你的身手，你一股子的悍劲，一脑子的聪明，我相信要不了几年你就是一头猛虎，然后一路高升也不是没有问题，至于你能升到哪一步，就得看你自己的努力了？”
这一番话，唐筱倪清楚，赵靖河算是认可了他，的确，就如他所说，有这位手掌大权的老爷子在后面撑腰，肯定是一路绿灯，自己的仕途也会一帆风顺，可这却不是他想要的，于是他淡笑着说道：“谢谢您的好意，我的路我会走好的！”
“你……你是属牛的啊？”赵靖河听到他的话，怒火腾地就窜了出来，可看见那刺眼的白色纱布，他又顿了一下，语气异常温柔的继续道：“我知道，你们俩是不能分开也分不开的，我也不是那种要棒打鸳鸯的人，可你总得让程儿不要那么提心吊胆吧！”
“我知道，那条路会让程儿担心，可我会保护好她，用我的生命去保护。而且诚然如您所说，那军队里不也是同样会让她担心吗？”
“可是你那些都是见不得光的，你愿意让程儿出去说他爱的男人混的是黑社会吗？你想过她会怎么想吗？”
“我愿意！”唐筱倪还没来得及说话，一直在门外偷听的程儿就冲了进来大声喊道，径直冲到唐筱倪身边，抓住了他的手。
“程儿，你……”赵靖河看着冲进来一脸义无反顾的孙女儿，听着她至死不悔的“我愿意”，他更是生气了。程儿还想说话，唐筱倪捏了下她的手，轻声说道：“让我来。”程儿点了点头，和他外公对视起来，眼光里透着倔强。
“本来没有黑白之分，唯有实力而已……”还不等唐筱倪说完，赵靖河就咆哮起来，怒道：“实力，你能有多少实力？在国家力量面前，一切都是纸老虎！”
“那青帮他们……国家不可能不知道吧？”唐筱倪说完这话看见赵靖河就要暴怒的样子，赶紧脱口说道：“老爷子，您放心，我绝对不会和国家作对的，我可是红色政权的绝对拥护者。再说，老爷子的人如果认真调查了的话，也应该知道涪丰的治安环境很好吧？而且我也不是全靠动刀动枪的，我还要做合法生意，黑也得看怎么黑法，如果把黑的走到极致，那黑便也是白，反之亦然。”唐筱倪先是言正义辞的说完这段话，后又换了腔可怜的样子说道：“而且……而且……老爷子，貌似我现在还只是一名高一学生吧？”
“高一学生？你还好意思说得出口，你去给我找找哪儿有你这样的学生？”
“老爷子，真别说，我这样的还大有人在，还就在这皇城脚下，一个很出名的***……”
“***，人家背后要人有人，要势力有势力，你有什么？一身武功？厉害的赌术？再你多高深的武功，抵达过千军万马？挡得住手枪导弹？简直是胡搅蛮缠，我活了这么大一把年纪，当年杀小鬼子从来没含糊过，没想到碰见你们两个，我就不明白了，好好的阳光大道不走，非得要去踏那条乌漆吗黑的路。还有一个更傻的，明知道却还非得要跟着走下去！”赵靖河虽然说得怒发冲冠，还有一股让他们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可语气却透出了另外的意思。手握一方大权的他怎么不明白唐筱倪的意思，而且这个社会还真就是那样，黑与白分得并不是那么清的。别说是一个人，就算是一个军队，一不小心就成了别人争权夺利的牺牲品！最重要的亘古不变的还是就两字：实力！
“外公……”程儿也听出来了赵靖河嘴里有放松的意思，奔上去撒娇喊道。
赵靖河摸着她的头感叹道：“程儿，我都是为了你好啊！跟着他走下去很累很苦的！”赵靖河心里是感慨万千，他说出来的那条路，对唐筱倪来讲可以说是青云直上，但每件事情有好处自然有坏处，这条路会很耗时间，尤其是在和平年代，从新兵要混几年才能到排长，连长、营长……师长、军长……而自己又有几年能活呢？到时他们又怎么办？相反，如果他要走的那条路要是真能走出来，只要不做出违反国家的事，不要闹得太出格，像官商勾结一样，黑与白结合在一起，到了一定高度，还真不敢有人去动。
“没有他的路才是又累又苦的。”程儿抬起头来看着外公说道。
“小女儿情长。”赵靖河牵着程儿走到唐筱倪面前，郑重的说道：“对我孙女儿好点，别让她受委屈，不然，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老爷子，你放心……”
“放心个屁，你身边那些个女的怎么说？”赵靖河翻了一下那些女人的照片，个个都不是花瓶啊！
“外公，那些事让我来处理了。”程儿没等唐筱倪开口，赶快接过话来。
“程儿……你……唉，想那会儿……算了，服你们了，现在的年轻人，搞不明白我也不想弄明白。人家都说爱情中女人的智商为零，我看孙女儿，你的智商简直就是为负了！”听着一向披着“威严”外衣的赵靖河说出这番话，唐筱倪和程儿都不由莞尔一笑，可赵靖河的样子却有点不对了，好生的沉默了起来，像是沉浸在某种回忆里了。唐筱倪恶想，难道这老爷子也有风流韵事，他向程儿示意，程儿却是狠狠的掐了他一下。
待察觉到两人的小动作，赵靖河回过神来，喝道：“唐筱倪！”
“到！”赵靖河的这一声吼，让唐筱倪不由的就回答了一个“到”字，身子也猛地站在了地上，抬头挺胸收腹，然后稍息。
看见唐筱倪这副样子，赵靖河不由点了点头，“说句实在话，你的那些力量太弱了。我给你一个建议，当然只是建议，要是真想走那条路，用热血去建一番千秋功名业，去国外是一条不错的想法。借你说的一句话，只要有实力，小日本你可以去胡闹，越南你可以去欺负两下，金三角也能插上一脚……乃至美国这个超级大国，你不也可以去瞧瞧吗？”
“是，保证完成任务，来个环球大旅行！”唐筱倪被赵靖河前后截然相反的态度弄得有点迷糊，他现在都有点怀疑这老爷子先前那番表现是不是在故意考验自己的意志力和忠诚度，然后再把自己往那条道上推得更远，提到国外的意思好像另有所指一样。
要不是唐德说过实验的生气为国家机密，早就告诉赵老爷子啦。不过就算他不说这件事情。老爸交付给我的中国的利剑。我一定会挥舞起来的。到时候来个手一抖，三界都要震动。
程儿“噗哧”一声笑，赵靖河也来了句“没个正经”。然后再次狠狠说道：“你别以为我是在支持你做什么，我可是什么都没有说过，今天说的话，我不想还有第四个人知道。听见了吗？”
“是！”唐筱倪更是疑惑了。
“还有，别以为就这样轻易的把我孙女儿抢走了，也别以为会从我这儿得到什么好处……”
“是！”
“是什么是，我还没说完。拿着，这里有一个电话号码，记住了，然后立马销毁，可以救你一次，算是救活我孙女儿的辛苦费和营养费！”
“报告首长，不辛苦，那是我应该做的！”唐筱倪声音扯着喉咙吼道，程儿却在一边笑得直不起腰，她转过去看着唐筱倪的脸，却是一脸的严肃镇静，还真像是什么一样。
“这副军姿站得还不错，虽然没看见眼睛，精神气儿倒是很足。刚才给你的电话，我希望你最好不要打通他，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声音铿锵有力，心里却直嘀咕，给我又不让我打通，一次性救命符？
“立正！稍息！”赵靖河发出命令，唐筱倪毫不迟疑的照着做了，等待着下一步的指示，却听到赵靖河用严肃的腔调说道：“你们继续谈情说爱，我先走了！”说完替唐筱倪理了一下衣领，转身走了出去，只剩下目瞪口呆，觉得是天方夜谭的两人。
半晌，唐筱倪才说了句：“老婆，你外公真不是人！”
“你才不是人！你想找死啊？”
“他老人家算是修成仙了，还是九尾狐狸变的！”
“什么意思？”唐筱倪没有回答，程儿埋头细想了一下，忽然蒙住了小嘴，“难道……”
而走到门外的赵靖河脸上却刚露出丝丝诡异的笑，遂即就“哈啾”两声，打了两个喷嚏，自语道：“是谁在背后说我坏话，还是那老太婆想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