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后,公安局把何喜被打连同山林租赁纠纷一案,形成处理决定,报到了县委、政府。看到报告后,相关领导没有做出任何指示,只是都在内部文件传阅单上签了一个“阅”字。
县领导们用看似平常,实则精妙的高领导艺术尽了职责,却又能在万一有事来临时,把责任撇的一清二楚。
县领导们对此报告如此批复,是楚晓娅电话告之的。当楚天齐听说后,只得笑着摇摇头,回了几个字:“佩服、佩服。”
在刚刚过去的九月初,省教育厅赞助许源县的教育扶贫资金已经到位,整整三百八十万元。楚晓娅知道这都是楚天齐的功劳,这里面有云处给楚天齐的面子,于是便要请客表示感谢。
楚天齐理解对方的心情,不过都以工作忙推掉了。那些天尽想着如何对付几个假失忆,楚天齐确实没什么时间,但这不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是他想避开这个女副县长,他总觉得这个女副县长对自己有好感。
对于楚天齐的拒绝,楚晓娅没有表现出不满,也没有刻意强求。但今天却换了一个说法,她要楚天齐帮着引荐,要到玉赤县去取经。
玉赤县是楚天齐的家乡,是他仕途起步的地方,在目前有限的从政生涯中,那里就占了他将近九成的时间,他不能以“不熟”推辞。而且玉赤县刚刚换了主管文教卫生副县长,正是他的熟人夏雪,并且楚晓娅是要国庆长假的前一天去,楚天齐就更没有推辞的理由了。
鉴于对方已经封堵了自己的多种理由,楚天齐只得做了一个相对含糊的答复——只要没特殊事就行。
……
再有三天就该放长假了,楚天齐安排着手头的工作,他准备后天回玉赤。自三月一日从家里出来,到现在已经将近七个月,中途还一次没回去呢,他早就想回家看父母兄弟了。
随着时间越来越近,楚天齐回家的心思也越来越急切。只是楚晓娅要跟着去玉赤县取经,让他有些不自在。自己对玉赤县熟悉不假,和夏雪是好朋友也没错,可越是这样,他的这种不自在越甚。
自己带着一个美女副县长回去,去找另一个美女副县长,让玉赤县的熟人怎么看,让许源县的同僚怎么想?夏雪又会怎么想?她可是宁俊琦的好闺蜜。
自己和宁俊琦的纯洁关系,一直可都是夏雪心中可望不可及的高峰,说是精神支柱也不为过。如果夏雪看到此种情形,对她会是什么打击,她又会把自己想成什么人?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尴尬的事,那就是如果楚晓娅要跟着自己回家看父母,势必又会引起误会,又会给父母增加不必要的负担。
楚天齐有这些担心,也并不是他封建,而是他现在还是大龄未婚青年,又算是官场新势力,正是容易遭闲话的时候。何况他本来就是容易招惹话题的主,又有那么多人盯着他,没事都能无中生有,更何况人们自认为的“眼见为实”呢。
好多人可不相信“同行取经”一说。为什么不带个男县长,为什么不多带几个人,为什么找的也是美女县长?一连串的疑问势必接踵而止,人们又会给自己的问题添上自认为合理的解释。
正一边梳理工作,一边想着事情,桌上的电话铃响了。
看了眼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固定号码,楚天齐伸手接了起来:“你好。”
电话里很静,没人说话。
“你好。”楚天齐又说了一句。
就在楚天齐以为打错,准备把电话听筒按到话机上的时候,里面传出一个女人声音:“你是公安局局长吗?”
“是,什么事?”楚天齐又拿起电话,放到耳边。
“真是啊,我向你举报一件事……”说着,对方声音变的非常非常低,饶是楚天齐听力很好,也必须把话筒紧贴耳朵,才听的清。
听着听着,楚天齐眉头皱了起来。等对方说完,他马上问:“你向工商局反映了吗?”
“反映了,反映了三次也没结果,这才给你打电话。”对方的声音满是忧虑,“你不会也不管吧?”
楚天齐道:“我得了解一下情况,还得看看以什么方式去参与。”
对方声音一下子变得很失望:“哦,人们可都说你挺能为老百姓办事的。千万别把我暴露了。”女人说完,声音戛然而止。
听筒里传来“嘟嘟……”挂断的声响,楚天齐把听筒放到了话机上。
今天这个女人反映的事,他以前可没听说过,也没接到同内容的举报电话。听女人的意思,这事现在还挺大,那为什么自己就没听到什么信呢?这事先应该由工商部门介入,进行调查,如有必要才会请公安局参与,但工商部门也并没有这样的要求。不知是这个女人夸大其词,还是这事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
“叮呤呤”,电话再次响了起来。
不会又是举报这事吧?这样想着,楚天齐看向来电显示。他现上面是一个熟悉的号码,便赶忙拿起电话听筒,说了句:“周局长,您好!”
听筒里传来周子凯的声音:“小楚,工作忙吗?听说近期又破了好几个案子?”
“每天反正都不闲着,那几个案子也不是大案。”楚天齐回道。
“那还得是什么大案,人命关天啊?如果总是这样的话,哪还得了?还不得把你们累惨?老百姓也吓坏了。”开了句玩笑,周子凯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小楚,上次说那事有线索吗?”
听对方提到正事,楚天齐的语气也马上很是严肃:“没有什么线索。由于这事必须保密,我这里又没有太合适人选,暂时只能让厉剑悄悄排查摸底,到目前还没有什么现。”
周子凯叮嘱道:“哦,别着急,这事必须稳妥,千万不能打草惊蛇。这样吧,我也再帮你想想办法。”说到这里,对方换了话题,“我听说小郑给你添麻烦了?”
楚天齐先是一楞,旋即反应过来:“没什么,只是误会,都解释清楚了。”
“那小子就是一根筋,人还是很不错的,你别介意。我听他那说法,好像是有人在添油加醋,好像有人在故意跟你找事,你可得小心点。”周子凯说着,感叹道,“你动了他人的奶酪,这些人不愿意了。”
“可能吧。”楚天齐回答。
“马局电话来了。不说了,有什么事就联系我。”周子凯说到这里,声音戛然而止。
挂掉电话,楚天齐摇摇头,没想到郑志武找自己别扭的事,周局长也知道了。
忽然,楚天齐眉头皱了起来,不为周子凯说的周仝丈夫,而是对方说的另一件事。
今年七月中旬的时候,周子凯来宣布楚天齐督查长任命。任命会结束后,周子凯专门到了楚天齐办公室,重点就是说的这件事,其次才是叙旧和解释一些事项。
当周子凯走后,人们现楚天齐眉头紧锁,以为是周子凯训了楚天齐。人们有这种想法也不奇怪,因为那可是自楚天齐上任后,市局领导第一次到县局,而且当天周子凯对楚天齐态度也很冷淡。
其实在周子凯主动要到办公室谈谈的时候,楚天齐也以为对方没什么善意。结果一到办公室,周子凯就向他做了一些说明、解释。他这才知道,那是周子凯为了保护自己和周仝,为了方便自己工作而故意为之,顿时也才释然,心情畅快。
可接下来,周子凯便说了那件事,一下子让他的心情沉重起来。因此,在送周子凯时,他和周子凯都面色不悦,这既是为了迷惑别人故意做的,其实也是这件事让楚天齐皱眉。
周子凯走了以后,楚天齐思来想去,也只能安排厉剑去做摸底,但由于各方面的限制,目前还没有什么线索。
虽然刚才周子凯说“不着急”,但楚天齐明白,那不过是对方在安慰自己。能不着急?否则对方怎么会打这个电话。
可是既要保密,又没有足够的合适力量,这工作开展起来也确实难呀。该怎么办呢?
“笃笃”,敲门声响起。
楚天齐忙收回思绪,说了声“进来”,继续低头弄着手头的事。
屋门“吱扭”一响,停了一下,才轻轻关上,然后脚步声由远及近,又突然了无生息。
什么人?怎么不说话?带着疑惑,楚天齐抬头看去。
当看到对方时,楚天齐大喜过望:“怎么是你?”说着,楚天齐迅起身,向对方迎去,“提前也不打个电话。”
来人反倒挺腼腆:“楚局长,不敢打扰您工作。”
“去你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酸了?”说着,楚天齐给对方来了一拳,然后两人熊抱了一下。
“哈哈哈。”来人大笑起来,“楚局长,这不是到了你一亩三分地,怕给你丢面儿吗?咱也装的素质高点。看来我这么做就对了,现在的楚局长可不同于以前了。你看刚才往那一坐,见人来了,连眼皮也不抬一下。”
“哥们,你就损我吧。”楚天齐说着,就要拉对方坐到沙上,“你怎么有空来了?”
来人左右看了看:“没别人吧?”
“没有呀,就我一个。”楚天齐不解,“你怎么疑神疑鬼的?”
“不是我疑心大,是这事太重要。”说着,来人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又走到卧室看了又看。
楚天齐被对方弄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跟在身后问道:“你这越来越邪乎了。”
“哥们,是这么回事……”来人回身关上套间门,讲了起来。
听对方讲完,楚天齐眉头紧皱:他怎么也是为了这事?刚才周子凯就是说的此事。
前几天还和楚晓娅说“没特殊事就行”,当时也就是一个推辞话,没想到这还真来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