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家老宅,九爷的书房。
院里院外,车水马龙,喧嚣冲天。书房内却安适恬静,茗品飘香。
九爷手持紫砂壶,坐在窗边的老藤椅上,遥望天穹的新月繁星。秋风徐徐,略显清凉。王羽规规矩矩的站在九爷面前,没有往日里的懒散和从容。
“知道我为什么把北区交给你吗?”九爷抬起皱巴巴的眼皮,不经意的扫了王羽一眼,目光沧喜,依然睿智、清明。
王羽摇头,不知道九爷为何一直存有这样的执念,以至于自己拒绝不了这样的诱惑,一步跳出黑道圈,又一头扎进来。一退一进,反而要继承北区的大权,成为临江最年轻的黑道教父。
九爷见王羽回答不出,叹了一口气,说了一句很废的废话:“因为你命好。”
“……“这是什么鬼答案,王羽咧咧嘴,想笑却没笑出来,显然悟透九爷所思所想。
九爷突地直起腰,非常认真的说道:“我这么说,并不是指我的儿孙死在仇人手中,只剩下一个孙女,无法继承我事业,才让你接手北区。而是你的命真好。”
王羽愕然,迷惑,不解……目光呆然的望向九爷,让他给个理由先。
“我年轻时,州从老家逃到临江,混迹于黑道,整日里打打杀杀。有幸认识本地的算命大师三绝婆婆,并帮过她们祖孙二人多次。或许出于回报,三绝婆婆也曾对我指点过几次,依她之言行事,我果然混得顺风顺水,渐渐成为北区排名前三的帮派老大。实力倍增之后,也有几分刚惶自用,忽视了她的点拨之言,以至于全家遭厄,险些灭门。”
九爷用苍老的声音,混以沧桑意境,说起故事来,极为动情投入。王羽却越听越迷糊,挠着头皮问道:“你说的是自己的命运,和我的命运有什么关系?”
“少年,你都要当北区的老大了,性情怎可如此急躁?慢慢来,听我把话说完。”九爷不满的摆摆手,不让王羽插话,他继续说道,“……之后,三绝婆婆关掉了算命店铺,搬到了乡下,不再为我指点迷途。几个月后,也就是你将要出院的时候,她却突然找到我,让我答应福利院林女士的请求,放你离开。“
“为什么?”王羽更加困惑,不明白事情怎么扯上了已故多年的林素娴院长,还有这个神秘的三绝婆婆为何扯上了自己?
“当时我也这么问。“九爷表情同样困惑,似乎在追忆当时的情景“但她没有解释,只说,能不能寿终正寝,有没有人养老送终,全指望你这孩子了。”
“为什么?”王羽还是想知道原因,大家都是接受唯物主义教育的成年人,思想坚定着呢。
“你这孩子和我真像,和我的反应也一模一样,连续问了两个为什么。”九爷显然很高兴,抱着嘴砂壶嘴咋了几口雨前龙井。
“三绝婆婆怎么回答?”
“她沉默半晌,才说,那孩子命好。然后飘然而去,不再搭理我。”
“就因为江湖术士的一句话,你就如此关照我?你就不怕三绝婆婆和林院长合起来骗你?”王羽惊奇的问道。
“你没见过三绝婆婆,但你应该熟知林院长,她们都不是会骗人的人,也不屑于骗人。三绝婆婆你没见过,但她孙女你一定认识。”九爷突然神色古怪的笑起来。
王羽脑海闪过一道灵光,讶然叫道:“谢晓晓是三绝婆婆的别,女?但你怎么知道我认识谢晓晓?”
“算你聪明,一下子就想到了关键处。我并没有派人跟踪你,只是派人暗中保护谢晓晓。三绝婆婆去世前,曾托我照顾她孙女,我没有干扰晓晓的生活,只是保护她的人身安全,这也是三绝婆婆的意思。那天她在步行街口摆摊算命,被那对年轻夫妻欺负,如果不是你出手解决问题,当天夜里,临江桥下的青鱼会饱食一顿荤腥饵料。”
王羽揉了揉震惊得快要麻木的脸皮,哀叹道:“临江真小,关系真复杂,地球果真好危险。”
“是啊,临江确实很小。
所以在这里我不妨再告诉你一件事,三绝婆婆和林素娴院长确实认识,因为谢晓晓是从福利院里抱来的。就算如此,我仍不相信她们合起来骗我,所以今天晚上,我就把北区交给你管理。”
“……“王羽再次揉脸,确信自己不是在做梦,谢晓晓居然是自己的同院小师妹,可惜当时岁数太小,已记不清她的存在痕迹。
王羽的印象中,记得玄机道长为他算过命口至于三绝婆婆,一点印象也没有,不知道她是如何帮自己算命的乙在林素娴临终前,依稀说过当年算命之事,说玄机道长来到福利院,求她给香港的某位大人物写封介绍信。而林素娴院长临时起意,让玄机道长帮王羽算命,让玄机道长当时就还了人情。
这时候,阿忠敲门进来,禀报道:“老爷、羽少,人数基本到齐了,现在是七点四十五分,离八点只有十五分钟,该准备进场了。”
九爷却摆摆手,让阿忠关好门,说道:“你来的正好,在帮派大会开始之前,有些安排我必须先和你们沟通一下。关系重大,我不得不谨慎一些,希望你们能够理解。”
说这话时,九爷却注视着王羽,显然这话是针对王羽的,毕竟继任者是王羽,而阿忠只是他的代理人。
以九爷为的北区黑社会组织,暗中共划分三个堂口,分别是富贵堂、白虎堂、维安堂。
富贵堂主要从事商业活动,管理规划九爷控制的所有产业,使利润最大化。这个堂口,和普通的商业组织没有多大区别。要说区别,就是这里面的商业精英全部都是喝过血酒的帮会成员,一沾手业务就无法退出,除非死掉。这个堂口极为重要,相当于一个国家的财务部,名誉上是阿忠掌管,实际上却是九爷亲自打嗯
白虎堂主管杀戮,对外追杀仇家,对内惩罚叛逆成员。所以,能够进入白虎堂,都是满手血腥的帮派精英,够狠够毒够辣。当然,前提是对帮派绝对的忠诚。王羽当年就在白虎堂任小队长,由于对外扩张时表现突出,杀伐果断,被九爷召入贴身侍卫队,才成就他羽修罗的威名。由于这个堂口的伤亡率太高,堂主没有常任者,死掉就换,近几年才稳定下来。
维安堂人数众多,是北区帮派的根基,平时主要看场子,维护场子内的秩序,很少惹上命案。当帮派开展大规模行动时,维安堂的成员也会参战,辅助白虎堂,攻击敌方,或者打扫战场,或者救治自己一方的伤员。如今的维安堂,早被王羽掌控,羽蝶安保公司招收的员工,有九成出自维安堂。
这三个堂口,有大大小小一百多个小帮派组成,每个帮派都有一个头目,掌管一条街道,或者一片特定的区域。但是,这些小帮派全部由九爷直接控制,相当于一个小队,一个小组,所以这些帮派没有命名,也没人敢命名。
这些小队、小组、小帮派有大、中、小之分,也就自然形成大头目、中头目、小头目的分别,像金字塔般,层次分明,最终由九爷这个处在金字塔巅峰的人物掌控。而任何一个小队小组中的成员,也分别来自富贵堂、白虎堂、维安堂。
纵向和横向的权力交叉,才形成如此稳固的北区黑道组织。私下里,九爷也曾得意的对王羽说过,这叫三级三权交叉法。三横三竖,形成网状稳定结构,这是由高人指点,从古书上学来的法子。
王羽没看出这么布局的精妙之处,他一直觉得,九爷私人护卫队的存在,才是没人敢叛乱的原因。而且哪个小头目也不敢保证,自己的手下没有九爷安排进来的眼线。
陶通属于中级头目,上面有资格老的前辈,下面有资格浅的小辈。身为一个外地人,能在临江混到这种地步,他内心极为满足。以他现在的级别,时常能见到九爷,他认为这是倍有面子的事。
“再熬十年二十年,我就不信你们老不死?总有一天,老子也能坐上前排的位置。”陶通拍着微鼓的肚皮,笑眯眯的看着前面的一群老人,虽然只是四五十岁,但在他眼中,已属于老人。
旁边有人凑过来,笑着问道:“陶兄,你消息灵光,可知道九爷突然召我们开会干什么?事前没有任何准备,就匆匆忙忙的赶来,心里不太踏实。”
陶通的老婆是本地人,家里的叔叔伯伯堂兄堂弟都是混混,简直称得上是流氓世家,平日里来往的朋友三教九流,消息渠道多。陶通靠着这些关系,才能在临江混得风生水起。
“赵哥,你别寒碜我了,我那点家底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不知道的消息,我哪里打听得到?不过听说羽少最近经常往九爷家里跑,据我雅测,应该和羽少有点关系。”
姓赵的头目一惊,摇头叹道:“你是指羽少继位的事吗?啧啧,我觉得这事不靠谱,太早了。九爷身体正健康,而羽少太年轻,对咱们北区的贡献也不多,我怕他不能服众啊。”
“你不想活了呀,背后议论九爷和羽少继位之事,这是江湖大忌,这也不是我们能管的事。嘘,九爷来了…………陶通忙对赵姓头目使个眼色,闭上了嘴吧,噪杂的会场也同时安静下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