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姗火急火燎地赶到了幼儿园,却发现幼儿园的大门紧闭,门卫室也没有人。
被拦在外头的,除了她之外还有一个男人,正背对着自己打电话,瞧不清模样。
姜姗正在思量着是否给赵老师打个电话,刚切断电话的男人,主动和她聊起了天,“你的孩子也在这里上学吗?”
她抬头,看清了他的模样,是一个月前在咖啡厅见过的顾先生。
他站得笔直,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无端让人想起了被皑皑白雪覆盖的苍松,露出不屈的绿意,自有一番风骨。
“我的妹妹在这里上学,老师让我过来处理些事情,”姜姗往里探了探,“这大门紧闭,看样子得给老师打个电话了。”
“门卫去上厕所了,正在赶过来的路上,”顾先生道,“我依着门上贴着的电话,刚和门卫聊过。”
姜姗放松地笑笑,“那就好。”
“我的小表弟也在这里上学,今个儿被人打了,老师急急忙忙叫了我过来,”顾先生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长得那么壮,竟然还会被人欺负了去,我得过来看看打人的小孩,到底有多牛气。”
姜姗:……郑澄打得不会是顾先生家的亲戚吧!
“你呢,是来处理什么事情的?”
姜姗没想着要隐瞒,正要开口,门卫回来了,“不要意思,久等了,”门卫大叔歉意地说道,“我同事请假了,这边就我一个人,”他一边说话,一边把门开了,“你们先进来,登记一下。我再和班主任通个电话……”
顾先生率先走了进去,在登记表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以及事项,随后把笔递给了姜姗,姜姗在写字的时候,瞥了一眼前一行,知道了站在自己身侧的男人叫顾恒。
顾恒拨通了赵老师的电话,给门卫听了后,便被放行了,他对姜姗道,“我过去了。”
“嗯,再见。”姜姗心想,他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办公室的门半掩着,顾恒礼节性地敲了三下,听到里面有个温和的女声,说了声“请进”,随即他走了进去。
第一眼就见到了自家的小表弟,脸上有抓伤,他旁边坐着一个小姑娘,扎着两只羊角辫,一副乖乖巧巧,需要人保护的模样。俩人头都撇向了一边,谁也不理谁。坐在他俩对面的是赵老师。
他诧异,难道打人的是她?!
顾恒走上前去,微笑道,“你就是我家小鸣的班主任赵老师吧,我是高长鸣的表哥顾恒,姑姑正在度假,长鸣住在我家,就委托我来了,”他揉了揉高长鸣头发,安慰道,“别怕,我来了,”又问赵老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话音刚落,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进来的是姜姗。
赵老师站起身来,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两位家长都到了。”说着,便替俩人找来了椅子,顺带给他俩泡了杯茶。
顾恒瞬间明白过来,姜姗就是打人小孩的姐姐。
赵老师清了清嗓子,道,“课外活动的时候,他们两个人在角落边上玩。不知怎么的,两个人就起了冲突,小澄在打小鸣,小鸣没有还手,只是躲。负责课外活动的张老师发现后,立马就把他俩拉开了,带到医务室处理了伤口后,就让他俩到了我的办公室。我问了他俩半天,一个人都不肯说起冲突的原因。我就叫了你们过来,”她顿了顿,“长鸣身上并没有伤口,都在脸上。”这话是对顾恒说的。
“小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能打人呢?”
姜姗连问道,她相信小澄不会无缘无故打人,希望其能说出原因。
小澄低垂着头,没有说话,倒是高长鸣开口了,“姐姐你不要骂小澄,是我的错。”
“小胖,你闭嘴。”
郑澄瞬间恶狠狠地说道。
姜姗了然,这高长鸣便是郑澄时时刻刻在嘴边提起的好朋友,这让她更好奇俩人打架的原因了。
赵老师和顾恒都没有想到,小鸣会替郑澄说话,顾恒更是觉得他是被郑澄威胁怕了,才会如此。
因此,顾恒拍了拍高长鸣的手,道,“你别怕,哥哥在这里,有什么委屈统统都说出来吧。”
高长鸣摇了摇头,“你们别为难小澄了,真的是我的错。”
“我们出去聊聊。”顾恒发觉郑澄在此,高长鸣始终是不会说出打架的真相是什么了,于是一把抱起了他,朝外走去。
姜姗见了,说道,“赵老师,给你添麻烦了。我也带在小澄在幼儿园里头逛逛,让她放松下来,看能不能问出打架的原因。”
“好的。”
……
一路上,姜姗拉着郑澄的手,慢悠悠地走着,一言不发,反倒让郑澄惴惴不安起来,生怕姜姗后头有什么大招在等着她。
郑澄主动说道,“小胖今天英语考了一百分,他高兴地忘乎所以了,便亲了我一下。”
“于是你便打了他?”姜姗愕然。
郑澄撇了撇嘴巴,“男女授受不亲,我觉得受了极大的委屈。”
说着,硬是挤了两滴眼泪下来。
她说的话,只能信一半。郑澄在这边生活了一个多月,风俗习惯已经适应地差不多了。况且,郑澄和高长鸣都是小孩子,说男女授受不亲,有些过了。
姜姗眨了眨眼睛,忽的想到了另一个可能性,又觉得这个猜测有些离谱,她依旧问了,“是不是因为小胖考了一百分,你嫉妒了。借着他亲了你的由头,打他的?”
姜姗看到了郑澄的身子僵了下,顿觉好笑,“我不会说对了吧?”
“我尝到了背叛的滋味,”郑澄没有否认,少年老成地叹了口气,“很苦。”
“考试的时候,他不让抄答案?”
“不是,”郑澄揪了片路边的叶子,随意折着,道,“他当初跟我说过,学好英语就不是中国人,说得义愤填膺。每次上英语课,他都偷偷找我玩,还跟我说英语不重要,不听也罢。没想到他竟然考了第一,我受到了欺骗,”她把树叶掐出了汁液,“我问他为什么能考一百分,他说他以前上过补习班,没想到这次英语题目会那么简单,”她又强调了一遍,“我受到了欺骗。”
啧,小孩子的友谊真脆弱。
姜姗想,这大概就是网上说的“说好一起白头,你却偷偷焗了油”的感觉吧。
总算是搞清事情真相了,是郑澄的错,待会儿得领着她向高长鸣和他家长赔礼道歉。
“我们回去吧,”姜姗牵着郑澄的手往回走,“想必你自己也清楚这事儿你不占理,跟我一起去道个歉吧。”
“我知道了,你别告诉姜爸爸。”
郑澄焉了吧唧的,像一颗没有水分的大白菜。
……
再次回到办公室的时候,顾恒他们已经到了。
姜姗见到顾恒姿态颇为放松地坐着,在和赵老师谈笑风生。
见她来了,顾恒放下了茶杯,浅笑道,“你来了,我刚从小鸣口中得知,他得知考了一百分高兴的不能自已,在课间活动时亲了小澄一下,向她分享自己的喜悦之情,”他补充道,“长鸣在法国生活过一段时间,那边经常用亲吻来表达自己的感情。回到国内后,我们花了一段时间纠正了他的习惯,”他垂眸,“小澄大概是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便打了长鸣。长鸣在一瞬间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就没有反抗。”
“总得来说,是长鸣有错在先,”顾恒道,“他被打了,也是罪有应得,就当是个教训吧,”他赞赏地看了姜姗一眼,“你们把小孩子教得很好,女孩子从小就得有自我保护意识。”
姜姗大雾,顾恒想多了!
“长鸣对小澄并没有恶意,小澄打人总归是不对的。”她捏了捏郑澄的手,示意她快道歉。
“对不起,”郑澄声音低低的,“我……”
未等其说完,高长鸣就道,“别这样,都是我的错。姐姐你回去后,可千万不要责怪小澄了。”
姜姗抿着嘴笑笑,看样子小澄是交到真朋友了,“不会的,姐姐像是这种人吗?”
郑澄:像!
见状,赵老师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两位家长不追究下去就好,“两位同学拥抱一下,今天的事情都忘了,以后还是好朋友。”
高长鸣一听,立刻从凳子上跳了下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郑澄的面前,张开了肥嘟嘟的手,郑澄一把就拥住了他、
赵老师鼓起了掌,“同学之间就该友爱相处。”
姜姗倒是对高长鸣有些愧疚,想给他补偿点什么,问道,“你喜欢吃蛋糕吗?”
“喜欢。”高长鸣重重地点头,他最喜欢吃的食物就是蛋糕了。
可惜蛋糕里含的热量太高,每天只能吃一小块。
“我在奥莱旁边开了家深蓝咖啡店,这一个月,只要你家人带你去吃的话,报出你的名字,都可以免费的。”
高长鸣眼睛一亮,“真的吗?”
“拉钩钩。”姜姗蹲下了身子,伸出了一只小拇指。
高长鸣咧嘴笑,同姜姗勾了勾手指,约定就算完成了。
赵老师见事情完美解决了,又快放学了。就让姜姗和顾恒提前领着各自的小孩离去了,并且叮嘱小孩一定要好好休息。
……
还未到家,姜姗就接到了小琦的电话,“小姜老板,你还记得那位顾先生吗?”
“嗯。”
小琦道,“顾先生带着一个小孩子到了店里。点了咖啡和蛋糕,并且对我说,那个孩子叫高长鸣,说是可以免单。你没跟我说过,所以我打个电话过来问问。”
姜姗愣怔,这么快,她还没来得打招呼呢,以为他们会在双休日去。
“没错,在这一个月内,只要这个叫高长鸣的小孩带大人去咖啡馆吃东西,都是免费的。”
“我知道了,待会儿我会跟其他同事说的,免得他们以为他是来吃霸王餐的,”电话那头似乎有人在叫小琦,小琦应了声后,道,“小姜老板,我挂电话啦。”
“嗯。”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郑澄正在用平板玩游戏,冷不丁地开口,“姐,你说他们会不会每天都去你的咖啡馆吃东西。”
姜姗失笑,“应该不可能吧。”每天都去吃的话,就有些占人便宜的味道了,顾先生不像是爱占人便宜的人。
过了几天之后,姜姗觉得自己脸有些疼。
顾恒的确不爱占人便宜,但他更不爱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