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不仅何氏慌,沈婆子也有些慌神,秦嬷嬷急的一头大汗,她咬咬牙和沈婆子商量道:“没法子了,只有强行开口,大妹子要是信得过我,我就动手了。”
沈婆子的心猛地一沉,她也晓得孩子多半在肚子里出事了,不然不会提前一个月,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点点头。
“热水!”
一盆盆热水往屋里送,一盆盆血水倒出来,孩子们全都缩在一旁,大气不敢出,春文揪着春溪的胳膊,颤着声问:“我娘会不会死啊?”
春溪看着院子墙角倒得血水,脸都吓白了,可还是安慰春文:“瞎说啥啊,童言无忌,大风吹去,快呸呸!”
春文忙呸呸吐了几口。
一直到半夜,沈华根本不知道时间,只知道过了很久,屋里终于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
“是个小子!”秦嬷嬷松了一口气,一直挺着劲的肩膀松懈下来,到底没砸了招牌。她先把自己满是鲜血的手臂洗干净,换了盆水,用温热的布巾子将婴儿擦干净,外面包上棉布,抱在怀里逗弄着,“你个小磨人精,可把嬷嬷累坏了,瞧瞧,苦了你娘了吧。”说着把孩子送到何氏旁边,“小乖乖,来吃口娘奶,以后跟娘亲。”
何氏昏昏沉沉的没什么力气,秦嬷嬷把她侧过来,给她解了衣领子,帮婴儿找到位置,听着小家伙有力的吸吮声,喜道:“哎呦,别瞧他不足日,可会吃了,保准以后是个健壮小子。”
沈婆子也笑,把婴儿的胞衣用小罐子装起来,上面用红线封了口,准备事后埋起来。紧接着跪在堂屋前,连磕了三个响头,然后请秦嬷嬷出来坐一会,她去屋里用红纸封了二十个钱,想了想,又摸出十个,“秦大姐,今儿辛苦你了,多亏了你,等娃大了,让他给你磕头。”
秦嬷嬷接了喜钱,摆手笑道:“不辛苦,咱图啥,不就图个母子平安吗?这是喜事,我等着吃洗三酒。”
送走了秦嬷嬷,沈婆子瞧见孩子们居然都还没睡,赶人道:“老大家的,带孩子回去睡吧,文儿也去睡。”
二儿子不在,夜里只能沈婆子自己看着,屋里的血腥味没散去,又不能开窗,熏得沈婆子一宿没眯眼,第二天就起不来身了。
好在白天有王氏和陈氏两人帮手,睡了一夜,何氏身体好多了,已经能坐起来,只是情绪不太好,目光森冷的让人胆颤。到了晚上,何氏的娘就赶了来,知道夜里没人伺候,说帮着伺候两天。
阴阳怪气的腔调,沈婆子也忍了,儿子成亲前是她儿子,儿子成亲后就是别人的丈夫,别人的姑爷。现在二儿子服兵役去了,一家子都欠着何氏的。
何氏她娘住到孩子洗三就回去了,走时大包小包拎了不少东西,沈婆子瞧在眼里,和沈成梅说:“晓得的她是来伺候闺女的,不晓得的还以为她是出来给人帮工的。”不然咋空手来,满手回。
沈成梅正给小婴儿做帽子,天往凉了去,婴儿囟门没关,容易受风,她抬手比了比大小,回应道:“拿就拿吧,都分家了,你操那么多心干啥?”
沈婆子不冷不热的说:“我操啥心,我就是觉得老话说的对,啥样的娘生出啥样的闺女。”
秋收忙完,就要种麦子了,家里走了一个男人,就剩下沈老头和两个儿子,他们忙完了自家田里的,就去帮着把沈老二家的田种了。
这时候的蚂蚱肥肥胖胖的,正好捉来喂鸡,春溪用狗尾巴草串成一串串,拎着往家跑,到家门口的时候,看见春文,说道:“等我喂了鸡,咱再去捉啊。”
春文扭捏着不说话,眼眶红红的,春溪牵过她的手,柔声问:“咋了?”
春文一把抱住春溪,哭着说:“早上弟弟哭,娘打他了,哭了好一会了,弟弟那么小,娘会不会把他打坏了?”
春溪一惊,大武不在家,弟弟,哪个弟弟?
才出生还没满月的小婴儿?!
春溪拉着春文去屋里找王氏,把话学了一遍,王氏皱着眉头又问了一遍,乡下妇人打孩子是常事,可才出生的谁下得去那个手啊。她瞧着春文哭红了眼,安抚道:“你娘怕是心情不好,没事,回头大娘去给她说说。”
沈华在一旁听着,忍不住猜测,何氏别是得了产后忧郁症吧,这病可大可小。她瞧着王氏没重视的样子,心下有些急,对春文说:“走,跟阿奶说说去。”
她们找到沈婆子的时候,她正在后院开菜地,听了春文的话也只是皱皱眉,瞧几个孩子眼巴巴的等着,只好在裹裙上擦了擦手说:“我去看看。”
到了老宅,还没进院子就听到婴儿的哭声,声音已经嘶哑,可见哭了有一会了,隔壁三爷爷家的大儿媳妇看见沈婆子,忙喊:“二婶,娃子咋了,咋老哭呢?”
沈婆子沉着脸说:“没咋,可能夜里没睡实。”她加快了步伐,门都没敲,直接推开进去,就见小婴儿在一旁哭的满脸通红,何氏木着脸坐在炕上冷冷的看着他。
沈婆子一把抱起来哄,嘴里骂道:“你个缺了心肝的,你还是不是人啊,这是你亲儿子,你就这么糟践他,啊?!”
何氏依旧木着脸,仿佛根本听不到沈婆子的骂声。沈婆子又是摇又是掂,孩子还是哭个不停,她突然想起来问:“娃是不是饿了,你是不是没奶他?你作这死样子给谁看,不想活,就给我死去!”
何氏终于有反应了,她抬起头恨恨的看着沈婆子,一字一句的说:“我凭啥去死啊,你早就想我死了吧,我给你家生儿育女,你现在想过河拆桥,没门儿!”
“魔怔了,魔怔了!溪儿,去把你阿爷喊来,我就不信,我治不住你。”沈婆子气的直喘,听着孩子的哭声,满心烦躁。
王氏不放心,想了想也过来瞧,听着娃哭的撕心裂肺,心一下就软了,伸手接过来柔声哄着,好言劝何氏:“你这是干啥啊,有啥事你说,咋的也不能让孩子受罪啊。”这孩子早产,生的比足月的孩子小,这会哭成这样,她看着都心疼,何氏咋跟铁了心似得呢?
沈婆子瞧她油盐不进的样子,气的哼哼的,对王氏说:“你抱着孩子走,煮米汤喂他,我还不信了,少了她,我还养不大孩子了!你想作死,你就作,咱们走着瞧!”
沈婆子气的狠了,拎了春文就走,一路上骂声不断,春文在一旁不停的说:“阿奶,我娘是想我爹了,我听见她晚上哭了,娘不是不疼弟弟的。”
听到孙女提到二儿子,沈婆子一口气憋在喉咙口,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气呼呼的吼了一声:“村里就她男人去打仗了?个个都跟她似得,别过日子!”吼完怒气冲冲的朝家去了。
春文委屈的低着头抹眼泪,沈华瞧着叹了口气,遇上这样的娘孩子也跟着遭罪,她走到春文跟前,轻声细语的说:“春文姐,这事不怪阿奶生气,二婶心里再有怨气,也不能撒在小弟弟身上,他那么小,他懂什么?你该劝劝二婶,二叔在与不在,我们都得好好过日子。二叔虽然走了,心里肯定惦念你们,希望你们在家吃好喝好,不然他在外面拼死拼活的是为谁啊?”
春文的声音透着深深的迷茫和无助,“我也不知道我娘咋了,以前娘虽然打我和大武,可和现在不一样,我娘是不是病了?”
要真病了就坏了,沈华只希望何氏能自己调节过来,她和春溪一人一边牵着春文回家。春溪觉得春文怪可怜的,提议道:“要不你这两天就住咱家吧,跟我和花儿睡。”
春文点点头,她也不想回去。
沈华觉得不妥,她虽然不懂忧郁症是怎么回事,但如果大家都远着何氏,应该会加重她的病情,她想了想说:“春文姐,你晚上来和我们睡,白日里还是去陪陪二婶吧,她如果真病了,却没人陪她,会更伤心难过。”
春文想想也是这个理,“那晚上我也不和你们睡了,我每日上你们家吃饭,行不?”
何氏坐月子,春文都是就近在陈氏或者小陈氏那里吃,但她一个孩子对着两个大人,一点意思都没有,之前她就想来春溪家,可她娘不让。
就这样,何氏的小儿子就由王氏先养着了,一开始只敢给他喝稀米汤,好在他争气,没吐没拉,慢慢的煮了浓的喂他,他也适应了。可米汤再养人,还是抵不上母乳,小小的婴儿快一个月了,都没见长肉,个头瞧着也没长多少。
王氏心里急的慌,和沈婆子商量着弄头母羊回来,沈婆子手里是还有几两银子,可让她买羊,是坚决舍不得的,“咱又不是富贵人家,喝啥羊奶,谁家奶水不够的时候不是喝米汤!”说着对何氏又恨上了,咬牙切齿的说,“我就没见过这么狠心的娘,实在不行,你抱着,咱找她去,就是绑着她,我也得让我孙子喝上奶!”
王氏手里也没多余的钱,这个月因为帮着带孩子,她根本没时间绣花。婆婆对何氏话说得狠,孩子扔给她就不问了,奶娃子白天夜里一堆事,要不是两个闺女白天帮着换换手,她也有些吃不消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幼儿园搞3,8妇女节活动。。。。累死我了。。。
我要去吃点好的补一补。。。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