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第 95 章(1 / 1)

冬去春来,沈成梅月份生的大,过完正月,她就满十五了。沈婆子特特备了礼上门去找张媒婆,托她留意着。

张媒婆手头上倒是有两家,夏家沟和万家屯的,沈婆子听了不是很满意。张媒婆知道沈家现在非同以往,这两家她也就是说着试试,不成也在她意料之中,应承沈婆子,定给沈成梅寻个好人家。

沈婆子回头的时候从镇上买了一条肉,一些红枣,两只鸡,一匹尺头,拐去李家村。大年初二大闺女回来,只在老宅待了一会,她知道是杵着大儿媳妇,家里东西都在前头收着,她也不好明着拿出来贴补闺女,以前是一大家子的,现在分了家,说白了都是大房的,只有偷偷贴补两个钱。

沈成兰没想到沈婆子会来,还拎了这么多东西,她瞧见婆婆笑的热切,心里也高兴,让妮子们过来喊姥娘。

沈婆子就是来给大闺女撑腰的,现在老沈家光景好了,鸡啊肉的都不是事。她只喝了杯水就准备走,不然就得赶晚路。

沈成兰送到村口,没了外人,她挽着沈婆子的胳膊说:“娘,又让你花费了。”

“我只图你好好的,银钱要是能让你在婆家过的舒坦些,娘乐意花那个钱。”沈婆子拍拍她的手,交代道,“打仗了,家里存些粮,万一今年天不好,收成不够,明年日子就难过了。”

“我知道了,娘,那你路上慢些……”沈成兰踌躇了会,接着说道,“娘有机会给成才媳妇说说,就说我是猪油蒙了心,让她别放在心上,我给她赔不是。”

“行了行了,你别管她了,有地给你回娘家,其他事你就别愁了,她过她的,你过你的。我买了些红枣,你补补气血,赶紧生个儿子是正经。我走了,你自个精心些。”沈婆子觉得生闺女就是事多,跟着操心一辈子,儿子多好,娶了媳妇就完事了。

趁着沈婆子出门,沈华磨着王氏也去了一趟县里,买了一堆伤风感冒的药材,还去铁匠铺买了两把砍柴刀,这些都是农家常备的东西,走了去就可以买。

沈家原本有两把柴刀,合着用,起了新屋后,王氏带了一把稍钝些的过来。冬日里家里用的柴几乎都是两个闺女捡的,沈老头得闲了便去砍一些,王氏只当沈华买了是要砍柴用,便没有多问。

回去的时候从春绣坊过,秦老板说最近不收绣件,让她们先攒着,沈华一听就知道坏了!她拖着王氏去杂货铺买了几个铃铛还有几卷黑色丝线。

回去后她开始忙碌起来,将药材用油纸包好,腌酱菜,砍竹子做竹床,在地窖的底下又挖了一个小暗室,藏了一些粮食进去,用丝线扣了铃铛一直拉到大路上,又绑了一根去后头的秦寡妇家。给她说好,一旦铃铛响个不停,就躲去地窖。春溪在一旁帮忙,她从来都不问花儿想做啥,只问她自己能干啥。

乡下小姑娘成天的忙和,根本没人管。何况,沈婆子这两天心情好,她的礼没白送,王媒婆给物色了两户人家,她听着都还可以,准备找个机会先去相看一番。

一户就是前头王媒婆村子里的村长家,王庄的村长可比沈家沟的村长有钱多了,他家就想找个读书人家当亲家。早前听说沈家沟出了个秀才,就打听过家里有个未出嫁的小闺女,心里有意向,这不巧了,沈婆子前脚走,他家后脚就找上了王媒婆,托她说和说和。

另一户也不差,就是离的稍远了些,但是胜在家里头人口简单,兄弟两人,要说亲的是弟弟,姐姐们都嫁了人,就一个爹在,娘早年得病死了,不需要伺候婆婆,闺女嫁过去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成。

最重要的是,家里光景还行,有个三四十亩地,弟弟还是个读书人。

沈婆子拿不定主意,就找王氏来商量,沈华忙进忙出的听了几耳朵,不就是一个有钱,一个有文化。心想:不管在什么时代,这都是个难题。

作为一个颜狗,她插了一句嘴,“选长得俊的啊。”

沈成梅原本躲在沈华屋里偷听,听她这么一嗓子,噗嗤笑出声来,王氏佯怒瞪了沈华一眼,“快玩你去的吧,啥事都插嘴。”

小闺女都听见了,沈婆子也不避讳她,喊她出来问中意哪家,沈成梅心里一直想着花儿刚才说的那句话,脑海中浮现的是上次跟夏小哥一块来的那个年轻人。

那样的人应该瞧不上自个吧,可是她哥都中秀才了,今年说不定还能考举人,是不是就能去问一问?

沈成梅扭捏着不愿意表态,只问:“娘,大哥今年参加秋闱不?”

沈婆子“噫”了一声,“倒是忘记问他了。”小闺女提醒了他,秋闱八月开考,九月出成绩,万一老大要是中了,就是举人老爷了,小闺女的亲事还得在琢磨琢磨,她问王氏,“老大有没有说参加今年的秋闱啊?”

最近夫妻俩关系有些冷淡,互看不顺眼,王氏淡淡的说:“听他提了一嘴,好似没有太大把握,说年后走动走动,也不知如何了。”

沈婆子没接话茬,走动得要银子啊,她又开始埋怨起来,这时候起啥屋子,不然几个月下来,怎么也有十多两银子了。

沈华却觉得奇怪,打仗期间,科举难道不停?

有的事就是不经念叨,沈华才想到这茬,沈成才就阴着脸回来了,他说秋闱取消了,赶不上今年的,就得再等三年,他已经三十了,何时才有出头之日。

就在沈成才愁他前程的时候,县里又有文书下来,衙役找到里正和村长,传达了上头的意思之后,不顾其刷白的脸色,赶着去下一个村。

凡十五岁到四十岁之间的男丁入兵册,逃兵者轻则处死,悬尸辕门,重则连坐,株连九族。

这是打败仗了?!

当夜,沈家沟有辈分有名望的人全都聚在里正家中密会,沈成才和沈老头也被邀了去,征兵的事无可商量,朝廷下来的公文,谁有那个胆子反抗,只是,家里人的日子还得继续过下去。

没了劳力,地怎么种的过来?

仗打到哪了?

要不要把值钱的东西先藏起来?

又招兵了,之前招去的人呢?

还活着吗?

众人七口八舌,没等他们讨论出个结果,新的征文又下来了,征粮征税!没税银的用粮食替!

一个霹雳接着一个霹雳下来,所有人都懵了,征粮就算了,好在之前听了村长的粮食没卖,紧吧紧吧熬到秋收日子也能过下去。可征税,哪个手里有钱啊,村里各个愁容满面,喊着日子过不下去,但也没人敢去官府闹。

沈家相对好一些,王氏手里攒着五十多两银子,被她分散的藏在夹袄里。沈老三沈老四走后,陈氏和小陈氏住到前头来,王氏睡到沈华和春溪的屋里,沈成才去和春山春河挤,何氏带着春文春武把粮仓收拾出一半来,住了进去。

粮食现在是重中之重,全家把粮食聚到了一处,留了些日常生活的在粮仓,其他都搬进了地窖。

沈婆子的意思是把鸡也挪到前头来,何氏不乐意,“娘,鸡挪过来还得搭鸡窝,现在哪有那个功夫,去后头喂也不费啥事。”鸡弄到前头来,鸡蛋归谁?

年前家里宰了猪之后就没抱猪娃,陈氏和小陈氏都只养了些鸡仔,何氏说了那话,她俩倒不好再把鸡抱来,只好每天都去后头喂一回。

村里有些见识的人家都意识到了严重性,纷纷去镇上县里买粮食,可一些乡绅居然联合起来抬高米价。

仿佛一夜之间,平静的生活都变了,整个淮山县都被卷入了战火之中。

就像是为了印证沈婆子那句万一天不好的话,老天果然来凑热闹了,从正月到三月,一滴雨都没下,沈家沟依附着南阳河还好些,就是人辛苦,一趟一趟的挑水,沈老头累的眼窝子深深的陷了下去,满脸沟壑呈现出老态。

沈婆子在家看孩子,三个媳妇也从早到晚下地干活,就连春山都挑着小扁担担家里吃用的水,一个播种季下来,大人孩子都活活累垮一层皮。

原本宽广的河道如今变成了窄窄的河沟,但即便是这样,也给人活下去的希望。

有的地方有希望,就有的地方会绝望,时不时的就听到哪哪哪出了盗匪,哪哪哪看见了流民,沈家沟的人白天黑夜紧闭门窗,把值钱的东西都埋在自家院子里,有的人家学着沈华家开始挖地窖,把地窖口开的隐蔽些。

在这样惶惶的日子里,有一天半夜被一阵锣鼓声敲醒,沈老头交代大家待在屋里,他一个人出去看,只见东面那一块,烧红了半边天。

“那是吴家屯吧?”沈婆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站到沈老头旁边。

“世道乱了,苦的还是咱,不知道老二老三老四咋样了。”沈老头唉声叹气的,却再也睡不着了,就坐在院子里看着吴家屯的方向。朝廷忙着打仗,哪管得了百姓,土匪,流寇全都出来作乱,日子可咋过?

沈成才也披了袄子出来,睡眼惺忪的看着火光眯了眯眼,“那些流匪不过是些乌合之众,吴家屯比咱们村少不了几户人,要真打起来,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那几个匪人!自个没血性,被抢了也活该,爹,你陪我去村长那走一趟,咱们商议商议。”

沈华站在堂屋里拿眼睨他,连鸡都没杀过的人,杀匪?!

什么叫书生意气,纸上谈兵,她算是见识了一回。

作者有话要说:渣爹要出来卖弄了,快鼓掌!!!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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