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灿正在认真听范静侬说话,见夏至安忽然转过头来看自己,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她忽然反应过来,问:“那个吗?”
“是不是不方便透露?”他问。
欧阳灿把哼哼交给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来,找出刚才拍的那几张照片,说:“范老师,你来看看这个东西……你有没有见过谁戴过这个项链?”
“我看看。”范静侬说。
夏至安见她拉着Luna有点费劲,示意她把Luna交给自己。
范静侬过去看欧阳灿手机里的照片——她把照片放大一下,说:“这个……跟缪老师的项链很像啊……”
“缪之美老师吗?”夏至安一愣,立即问道。
欧阳灿也没想到范静侬居然就真的认出了这东西,一时间也有点发愣,就没出声。两人的神色让范静侬有点惊讶,她又仔细看了看照片,说:“是缪之美老师。前天她去图书馆查资料,这项链就掉在二楼珍本库里了。被齐老师捡到还给她,还说这搭扣松了,该拿去修……我还记得她说这个是古董货,搭扣本来就有点松,拿去银楼修过一次,人家说除非换新的,要是想保持原件,也不敢大修,怕反而破坏原貌。”
“这么说,这个东西很可能是缪老师的了?”欧阳灿问。
“很像很像的。不过,也不敢百分百肯定就是……白天看和晚上看也许有点不太一样。这还缺了一块……前天我们看的时候是完整的。”范静侬看看他们。“是不是有什么……”
欧阳灿看了看夏至安。夏至安摇头道:“我还真没注意这个。从我来了,大概跟缪老师碰面不超过三次,也就是见面打个招呼的同事关系。”
“缪之美老师在学生里还是挺有名气的。BBS上有个排名,缪老师排第四。”范静侬说。
“她平常不太在学校出现吧……这几天有见过她吗?”欧阳灿把手机拿过来,在通信录里找着林方晓的手机号。
“她的课本来就很少。这学期也没有安排她的课。”夏至安说。
“我知道的是她虽然不来上课,可是一周两三次去体育馆打羽毛球。她和你们学院的乔老师是混双搭档,羽毛球打得都很好。昨天晚上我也去打球了,看到他们还组队跟文学院的王老师两夫妻打球了。”范静侬说。
欧阳灿握着手机,问:“缪老师身高多少?”
“至少有一米七二吧。”范静侬说。
“我觉得有一米七五。”夏至安说着,想抬手比划一下,可被哼哼和Luna占着手。“她穿两公分的鞋子大概到我耳朵下这个位置。”
“个子很高啊。”欧阳灿说。
“是。跟她搭档的乔老师反而瘦弱。王老师有次开玩笑说打起球来他们俩角色随时可以互换,让人眼花缭乱……对了,她这几天就要出国了吧?昨晚听她和王老师在更衣室聊天说的。听她说这学期没课,准备跟研究所提出休假,过去探望訾教授。訾教授一直没回来,他们异地有点久,缪老师好像想要孩子……訾教授不回来,她就只能过去了。”范静侬说着说着,停下来。她看着欧阳灿和夏至安都在认真听她说,想了想,索性继续道:“好吧,我也不是故意偷听的。她们在更衣室说话没避讳其他人。”
“不是这个意思。我之前听说缪老师和訾教授是夫妻还有点吃惊。他们两人年龄差的不小吧?”夏至安说。
欧阳灿看范静侬向来平静温和的面容上掠过一丝不屑,心知这里面恐怕有些内情。果然静侬轻轻抿了抿唇,说:“嗯。訾国天教授是二婚。缪之美是他的学生。两人相差二十一岁。訾国天的前妻是外院的谭芳教授。谭教授可以说是秀外慧中,才华横溢……谭教授也是我母亲中学同学。缪之美介入她的婚姻,纠缠了两三年。后来谭教授选择离婚,我母亲很支持。我母亲本人对訾教授的评价并不好……不过你也知道她那人,一向是爱憎分明的。”
夏至安轻轻点了点头,欧阳灿却听得有点儿迷糊。夏至安解释道:“范老师母亲是我们学校的常务副校长、书记。”
“啊……原来如此。”欧阳灿慢慢点了点头。“可是好像你对訾教授这个人也有点看法?”
“是有。不过不是一点儿,是很多。”范静侬说。
“哦?”
“他那个人,老一点的教职、学生都知道的,官方定性就是生活作风有点问题的。可是你知道的,在他那个研究领域,他的导师包括他和同门都是国内的权威,掌握很大的话语权,所以有时候就为所欲为的。缪之美是他从本科一路带到博士的学生。可以说是他一路扶持上来的。两人之间的关系几乎是公开化的。还不止缪之美一个,他还交往其他的学生、别校的老师,只不过缪之美最后是等到了他离婚。离婚也不是他想离的。谭教授是不愿意跟他再生活下去了,实际上是不想再继续被他拿来当挡箭牌、继续为他的生活作风问题遮掩了。而且他们的女儿也已经在美国大学毕业开始工作,继续凑合下去没有意义——当时訾国天因为性骚扰某南方大学过来交流的女老师被告到学校、部里,可是正好他当时有一个特别大的项目批了下来,这事就被压下来了,只给了一个警告。谭教授彻底对他失望,提出离婚。离婚以后不久娶了缪之美。大家都以为他娶个年轻貌美的妻子可能会收敛,可也就老实了一段时间。我母亲说他‘更不是东西了’,这话我同意……就在前年年底海闹出来一桩事情,好像跟某个女学生吧,被缪之美堵在办公室了——叫我说,这点很不好。新建的那几个重点实验室,设备齐全先进这没话说,可是办公室都特别豪华。有的办公室直接带休息间和洗澡间的……反正就是也方便了一些人暗度陈仓就是了。”
夏至安脸都是木的,只是听着,始终没出声。
范静侬看看他,跟欧阳灿说:“上年纪的,又是权威,掌握很多资源,要是德行不好,很容易就成学阀。訾国天就是这类人。他还要加上私德存疑。他当时出了那个事情,庞院长和我母亲是极力主张给他处罚的。但是结果……最后还是庞院长顶住压力,不让他继续在本学院教授课程。他一转身就出国做访问学者……这事儿要深挖起来,有很多隐藏很深的东西,都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讲的。”
欧阳灿轻声问:“被缪之美堵在办公室的那个女学生……你知道是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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